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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枪声,就在她的耳畔。
    他的声音那么清晰的传来,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激荡着她的耳膜,她的舌头仿佛打了结,嗓子似乎也被堵上了,鼻腔里酸的难受,只有眼泪,无声的一行一行往下落。
    她忽然那么想念曾经,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
    从来不用委屈,想怎样,就怎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像现在,他们之间好像有那么深不可逾越的鸿沟,至亲至疏夫妻,怨不得古人这样说。
    “傅小姐,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但是,夫妻一场,我也答应过傅先生……”
    他听着那端的沉默,她的呼吸那么浅,他几乎要屏息凝神才能听得到,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接到方晴电话时,他没有犹豫就动了身。
    也许如他刚才说的那样,因为夫妻一场,因为他对傅睿明的承诺,他不会对她身在困境坐视不理。
    可这一句话,却像是最后的一记重锤,狠狠把傅胭心底最后的一丝希冀给敲的粉碎。
    “容先生。”
    她忽然平静的开了口,二十一岁的简单人生里,她第一次这样入骨的冷静。
    “既然已经离婚了,那就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我很好,多谢您的关心,但是,我并不需要。”
    长久的沉默,沉默,傅胭攥着手机的掌心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她看着窗外,太阳升的很高,从繁茂的枝叶之间摇摇晃晃的洒下碎金子一样的光芒,走廊里有护士和病人交谈的声音,这是世俗平常的人生,可与她来说,却是那样遥远。
    “好。”
    他回了简单的一个字,挂断了电话。
    轻轻的声响,像是叩动在她的心上,傅胭茫然的握着手机,就那样半靠在床上看着窗外。
    她知道,她和容承僅之间,就此结束了。
    他靠在车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想笑自己的愚蠢,想笑自己多管闲事,想笑自己自找没趣,可到最后,所有苦涩的笑,都变成了指间不断的烟。
    嗓子是撕裂火烧一样的疼,他烧了三天,还未痊愈,此刻病情仍在反复,而又开了将近一夜的车,身体上的煎熬,似乎他这样钢铁般的人,都要熬不住。
    他上车,返回郾城。
    护工中午给傅胭送了饭菜过来,她没有胃口,却依然强撑着吃了一小半。
    下午的时候,她沉沉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身上就有了力气,傅胭等到这一瓶点滴输完,就下了床,执意去办了出院手续。
    她在责任书上签了字,离开医院。
    想要去看一看外公外婆,却又怕他们看到她这样子会担心,外公久病缠身,外婆也年纪大了,他们上次打来电话时说,舅舅想让他们去国外休养,家里亲戚大多都在国外,出去了也热闹。
    傅胭也赞成,爸妈不在了,外公他们在国内,也没什么牵挂。
    从前放心不下她,可现在,她也要走了。
    傅胭订了酒店,在江城逗留了三天。
    最后一夜,她又去墓园看爸妈。
    天气晴好,苍穹上挂满了星子,晚风柔软安静,傅胭坐在墓碑前,就絮絮的和爸妈说着话。
    她到很久之后,还记得那一个美好的晚上,她到很久之后,还记得那一晚第一次看到徐晋回时,她几乎吓的魂飞魄散的可笑模样。
    他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一只恶鬼,在她将鬓边一朵小小的白菊摘下来,放在父母墓碑前,预备告别离开的时候,他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忽然扼住了她细瘦的脖颈。
    “别动,也别喊,否则,我要你的命!”
    耳畔传来一道男人沙哑的嗓音,而扼住她脖颈的手指,渐渐收紧,傅胭鼻端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心跳的极快,似乎快要飞出体外了,她不敢动,也不敢喊,几乎喘不过来气,求生的本能,让她只能使劲的点头。
    “送我出去。”
    那男人的声音更沉了一分,傅胭只感觉扼住自己的那一只手掌好似微微松开了一些,她此刻竟是难得的脑筋转动的飞快,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他大约受了很重的伤,而现在,他力气渐渐耗尽,她就该抓住这个机会求得逃生的可能。
    傅胭说不出话,只能又一次点头。
    那男人一手扼住她的颈子,另一手似乎拿着一把手枪,他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沉重如山,傅胭几乎连一步都挪不动。
    就在这时,傅胭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又松了一些,她一咬牙,手肘忽然往后重重一撞,那男人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傅胭低头在他臂上用力一咬,她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桎梏,身体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撒腿就向着守墓人的住处狂奔,可只跑出去了几步,一声闷闷的枪声忽地响起,傅胭脚边不远处的水泥地上,火光迸射,她吓的一声尖叫,腿却软了,抱着头蹲下来,再不敢动。
    可这一声枪响后,身后再没了动静。
    傅胭抱着头蹲在那里,好半天才试探着动了动身子,夜色寂静的怕人,仿佛刚才那一切,根本未曾发生过。
    可守墓人却拿着手电往这边跑过来,傅胭渐渐回过神,大着胆子站起来,回头看去。
    那人躺在地上,不知是死还是活。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守墓的老人气喘吁吁的过来,看傅胭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傅胭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个高大身影,老人凑过去一看,直吓的大差点跌倒:“报,报警吧……”
    傅胭却往前走了几步,她弯下腰,手指颤抖着凑到他鼻端,还有细微的呼吸。
    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脱口说了一句:“先打120吧……”
    她说完,低头又看了那个人一眼,月光如洗,明亮的将地面的一切都映照的清晰,他的脸上有血污,只隐约能看到一双飞扬的长眉,乌黑,浓密。
    傅胭想,倘若他是个好人,那么她送他去医院,也算救了他一命。
    倘若他是恶人,那么他也该看在她救他一命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凭直觉,傅胭猜测这个男人的背景不一般,为今之计,既然他们已经卷入这场是非中,她只能这样为自己和守墓的老人,争取一条活路。
    凭直觉,傅胭猜测这个男人的背景不一般,为今之计,既然他们已经卷入这场是非中,她只能这样为自己和守墓的老人,争取一条活路。
    救护车到的时候,傅胭想要把他手里的那一把枪拿出来,可他实在握的太紧,她怎样用力都无法拽出那把枪。
    傅胭情急之下,使尽力气用力向外一拽,手枪被她夺过来,可那个男人也呻吟一声,微微张开了眼睛。
    流血过多,他的意识极其的模糊,可那一晚的月光实在太亮,亮的像是烙印在了人的心上。
    徐晋回看到一张白的宛若明月的心型小脸,蹙着的纤细的眉,和唇角一抹血痕,那红与白,实在反差太大太强烈,可他最后望进去的,却是她那一双眼睛。
    黑色是黑色,白色就是白色,没有任何的杂质,泾渭分明的让人心悸。
    她手里握着他的枪,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目越蹙越紧。
    徐晋回想,若是他最后死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中,他那些对手或者死敌,会不会笑掉大牙?
    可他没有精神去想那些,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视线里的那张脸,也逐渐的看不清楚了。
    傅胭见他又昏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是紧张的心跳都要停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这个男人敢动手,她立刻就开枪。
    傅胭抹抹额上的汗,将手枪放在自己的包里,她对一边吓的瑟瑟颤抖的老人嘱咐道:“您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有人问你,都推到我的身上来。”
    “会有事吗?”老人实在害怕的紧,这个人手里还有枪啊……
    “会没事的,放心吧。”傅胭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事已至此,她既然卷进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全身而退。
    徐晋回再一次睁开眼,是两天后。
    他嗅到房间里有淡淡的果香,然后是细细的说话声,他有一瞬间,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眼皮重的几乎要抬不起来。
    “醒了?”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来,朦胧的视线里,那一张心型的小脸逐渐的拉近,然后,一只嫩白的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可真能睡。”
    那张脸转过去,不一会儿,空气里忽然又弥漫了粥的香甜,徐晋回立刻感觉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他想要坐起来,可身子刚一动,肩部就是撕裂的一阵疼。
    那一把刀子几乎是擦着他的心脏捅进去的,徐晋回微微的眯了眼,在最初的一阵疼之后,他已经很快适应。
    傅胭盛了粥,一转身看他已经坐起来,不由有些吃惊:“你受伤了……”
    她把粥碗放在他床边,弯下腰将床摇了起来:“既然醒了,那就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