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元平章月鲁帖木儿在四川叛乱,朱元璋命令凉国公蓝玉率兵平叛,平定之后,蓝玉便留在了成都。以及他的长子蓝闹儿,都在于此,所以纸衣门的总部也随之转移到了这里。
按照燕王朱棣的命令,龙戟与燕飞花跑到了另一路,执行他的任务,而陆越铭等一行人走到成都附近,李无言引着他门,走到了一座寺庙前,那庙上一块匾额写着“天罡寺”。李无言敲开山门,言说自己是行路的客商,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日子,还掏出许多银子,自称信佛,特带这些银子来做礼佛布施之用,这其实就是委婉的付了住宿费。那和尚见钱两很多,面露喜色,带着这几人走入寺中。
一路走着,刘瑛忍不住问道:“大师,这天罡是道家的吧,为何做佛寺的名字?”
那和尚道:“阿弥陀佛,佛道本是一体,施主岂不闻昔日老子西行,化胡为佛。”陆越铭一听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和尚继续道:“我寺主持当年立下的寺规,本寺只能有三十六位僧人,以符合天罡之数,不得多,亦不得少。”
李无言问道:“大师不就是主持么?”他看那个和尚衣着,似乎是主持的样子。
和尚道:“那是前主持的规矩。”
几人走过寺钟处,只见有一个衣衫破烂的和尚在推着钟,顿了顿,又敲了敲,动作实在怪异,刘瑛问道:“大师,那位师傅,是做什么?”
主持道:“阿弥陀佛,此人乃是贫僧的师兄广缘,数年前魔障缠身,以至于患了狂疾,整日里都是如此。”
刘瑛看着那和尚不停的敲钟,推钟,忍不住喊道:“师傅,不要再这样了,多累啊。”
那疯僧转过来,叫道:“我这是在‘推敲’。”
陆越铭等人忍不住笑了,这可是真的‘推敲’。而疯僧却狂叫道:“什么推敲?埋了,不如埋了。”
主持厉声喝道:“广缘师兄,勿要惊了俗家施主,那是恶孽。”
刘瑛忙道:“别这样,大师,他也很可怜的。”陆越铭心想这女子倒是本性善良,就是童年凄惨,加上被纸衣门蒙骗了而已。
这几人住在了一间大客房里,好在里面有许多张窗,可以一人一张,还有富余。至于男女必须同住,实在没有办法,都是江湖中人,也不甚计较。反正在外和衣而卧便可。
等到入夜,几人躺到床上,李无言突然对陆越铭道:“陆兄,这寺是扩建过的。”
陆越铭道:“哦,我没注意。”
李无言道:“我们躺的地方,就是曾经的院墙所在,你看地面,这砖上不平之处,就是当年旧院墙推倒以后,铺上地砖的样子。”
陆越铭道:“李兄你这么说,是有深意吧。”
李无言道:“然而在你躺的床下,痕迹却不一样,估计,庙门就在陆兄的床下了。陆兄,那疯僧说的话,你能参透他的含义吧。”
陆越铭淡淡道:“你怎么肯定他说的是新门还是旧门?”
李无言道;“他是数年前疯的,这地面痕迹也像是数年前的。”
陆越铭笑道:“看来真的就在我床下了。”
贺婷玉忍不住问道:“喂,你们到底说什么呢。”
陆越铭道:“算了,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毕竟只是推测,未必是真。”
贺婷玉怒道:“姓陆的,你什么意思,我俩都到现在这一步了,怎么有事还不让我一起扛么?”
陆越铭道:“你能扛,咱们的徒弟们就未必了,尤其是你的。”
刘瑛忙道:“师公请讲吧,我想知道。”
陆越铭刚要讲,却又道:“不行,得你们三个商量好了我再说。”
熊无功与路人甲二人也表示想听,陆越铭于是道:“好吧,这可是你们自己要听的。”
李无言先道:“那个广缘,你要知道,凡是失心疯的人,说话往往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而那个疯僧,说话条理却很清晰,所以他不像是真疯,倒更像是要告诉我们什么。”
陆越铭接着道:“这‘推敲’的典故,源自唐朝,我就简略的说,一个叫贾岛的和尚诗人,写了一首诗,叫‘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但是他又想着,是不是改成‘僧敲月下门’好一些,他于是一直犹豫着,结果冲撞了个叫韩愈的大官儿,那大官儿也是个诗人,他听了之后也想一想,说还是敲比较好。所以说推敲这个词就这么来了。”
贺婷玉虽然不懂诗文,但脑子很快,已经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推敲……不如埋……”
陆越铭道:“鸟宿池边树,僧埋月下门。”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往自己床下一指。
李无言也道:“陆兄所躺的,正是曾经月下寺门。”
虽然最应该担心的是陆越铭,但他偏偏不担心,而熊无功,路人甲跟刘瑛的脸色也就变了,毕竟他们是身处一个房间的,贺婷玉忙对陆越铭道:“是你们瞎想的吧,哪有这种事?”
陆越铭坏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只是推测,未必是真,大家都睡吧。”说着一伸懒腰,再也不说话了。
然而话已经说出来了,那三个弟子哪里还能睡着,尤其是刘瑛,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李无言又道:“如果那里真的埋着一个僧,不知他是头朝上还是头朝下?”
陆越铭道:“头朝下也好,背靠背互不相干,他要是正对这我的后面,就有点怪怪的了,我还是侧过来睡吧。”说着他半翻了个身,心里却想着,别误会,我可不是在乎那死人的上半身对着我后背,而是在乎下半身。
李无言道:“陆兄,要不要挖开看一看。”
陆越铭道:“罢了,万一动了土,让僧人看到,岂不是露馅了?管他作甚?”
刘瑛听着实在是害怕,悄声对贺婷玉道:“师父,我能跟你一起睡么?”贺婷玉很同情自己这个徒弟,自然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