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临出阵前锻造了两把刀,按照刀种锻造的时间来看,一小时三十分都是二花打刀。
另外一振刀啊,怎么说呢?在某种程度上比左文字一家更让人担心。
看到药研藤四郎少见的露出踌躇不决的神色,太宰治也不催促,只是眼底兴味更浓。
药研藤四郎被太宰治盯得头皮发麻,头垂得更低了,“回大将,是山姥切国广。”抱歉了,山姥切,死道友不死贫道。
短刀少年头疼起来,除了宗三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其他初次被锻造出来的刀剑大都会主动请缨守候在外院迎接审神者归来的。而不是像宗三左文字或山姥切国广这样,明明非常渴望主人的喜爱重视却因自身性格和曾经经历,躲藏推脱,为自己竖起一道无形的壁垒。
这不是口嫌体正直是什么?
不知道江雪和歌仙把他们俩开导的如何了。
太宰治了然于心地抿唇轻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被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我挺欧的嘛,锻出来的都是我喜欢的刀。好纠结啊,是先去找宗三呢?还是先去找山姥切?”
当自家主人当着自己的面对两个素未谋面的刀表示强烈的兴趣及直言喜爱时,所有深知太宰治本性的付丧神除了对同伴的羡慕外还有发自内心的同情。
加州清光更是差点把牛奶喷出来,一路上审神者大人如何“欺骗玩弄”短刀感情的场景历历在目。
比短刀还要单纯好骗的山姥切国广啊!祝你好运。
最终,纠结半天的太宰治还是决定先去找宗三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没办法,他先答应了小夜的请求的,他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上司呢。
小夜左文字很是感动,就算主人选择先与山姥切国广见面或是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隔日再解决他的问题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主人没有这样做,主人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喝完就陪他去见哥哥们。
主人果真是全世界最温柔伟大的主人。
就职审神者的第二天,太宰治已经大致摸透了本丸的布局。他没有让人陪同,自己拉着小夜左文字朝外院西北方向的田园迈进。
药研藤四郎放心不下,本想凭借短刀高超的隐蔽能力偷偷跟在太宰治后面,以防有什么不测发生。躲在半人高的草丛后,自认为隐蔽万全的药研藤四郎看见原本好端端走在前方的太宰治和小夜左文字突然停下,又看见大将好像指了指他藏匿的草丛,小夜左文字随后朝他的方向走来。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药研藤四郎心里直打鼓,他记得小夜的侦查值没他高的。
“药研。”小夜左文字略显低沉的呼唤打破了他的幻想,“主人让我告诉你,不要再跟着他了去陪五虎退吧,还有小孩子不要脑补太多。”
药研藤四郎顶着一头草屑尴尬地站起来,对着太宰治的方向鞠了一躬,他挣扎地对小夜左文字解释:“不是我脑补太多,是主人……”之前的种种自杀举动让人不得不脑补。
“主人说他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在脑补污污的画面。”小夜左文字睁着蔚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问:“什么叫污污的画面?当时周围很脏吗?”
一声惊天落雷劈在药研藤四郎脑海中,什……什么?大将、大将当时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天呐,这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大将,面对歌仙?现在跳刀解池还来得及吗?
药研藤四郎被这句话劈得外焦里嫩,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连小夜左文字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主人,您要我给药研的话我已经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他了。”小夜左文字返回复命。
太宰治笑魇如花,“好,小夜真是好孩子。”
被主人夸奖,很开心。
那感觉宛若千年玄冰底层淌过一股孜孜不倦的细流,沁人心脾。
田间地头,最是野花芬芳。
这远离尘嚣,被灵力滋润的沃土之上,孕育了各式各样的草木花卉,漫山遍野,令人心旷神怡。
小夜左文字在浅山山麓翻找了半天,手捧一朵蓝色小花,“哒哒哒”地跑向太宰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轻快的脚步声充满了愉快与兴奋,这才是这个年龄孩子应有的模样。
“主人,送给您。”小短刀踮起脚尖也只能够得到太宰治胸口,他费力地把花举得更高,想要让审神者能看得仔细。
太宰治忽然忆起当初他把芥川龙之介从贫民窟捡来,带到港口黑手党之初,那孩子第一次参加任务,满身是伤,也是这般踮起脚尖双手捧着用半条命换来的战利品,眼底写着兴奋与期待,邀赏似的献给他。
而他是怎么做的呢?直到芥川龙之介举得双手不住地颤抖他都没有接过那盒被鲜血染红的珠宝。不是厌恶芥川龙之介,只是厌恶他不顾一切的狠辣决绝。太宰治自己爱好自杀,以死亡为归宿,却讨厌其他人不珍惜生命。
他终是没伸手接过那朵蓝雪花。
“这是蓝雪花,很适合江雪的气质呢。不如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送给他。”
“蓝雪花?真好听的名字。”小夜左文字收回手,把那朵小花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口。
太宰治转过身,折了一根枯草叼在嘴里,慢悠悠地走着,“蓝雪花的花语是冷淡、忧郁以及变革。”
“变革?”小夜左文字不解道。
“对,变革。”太宰治手指蜻蜓点水地抚了抚蓝雪花的花瓣,“这与众不同的色彩,正是它变革的精神。这是一个充满激进,积极向上的花语。”
“所以我才说它再适合不过现在的江雪。”说罢太宰治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是更想要悲伤的、能陪他殉情的江雪左文字。
太宰治停下脚步,“到了。”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得池边芦苇微微弯腰,层层芦苇之后,弯腰插秧的付丧神正好插好最后一株水稻,抬起头,四目相对。
“小夜?”江雪左文字古井无波的眼底滑过一丝惊喜,他直起腰,看到与麦色芦苇交融的审神者,便大致明白了小夜左文字来到的原因。
“江雪哥哥!”到底是小孩子,小夜左文字不像江雪左文字那般会收敛情绪,欢快地踏着污泥浊水奔到江雪左文字的腿边,“主人带我来找你和宗三哥哥,咦,宗三哥哥呢?”他左右望了望,没有找到那末熟悉的粉红色身影。
对于明显比记忆中活泼开朗的弟弟,江雪左文字半是欢喜半是忧愁,从水田里走出来,对太宰治躬身示意。接着便用水管冲洗胳膊小腿上的污泥边回答小夜左文字的问题,“宗三去挑马粪了。”种庄稼当然少不了施肥,本丸里养了那么多匹马,马粪就是最天然无公害的肥料。
江雪左文字冲干净身上的污泥后来到太宰治身边,向他请示:“主殿,这里泥泞污脏,要不您先回去稍作休息,等宗三回来了我与他一同去向您请安。”
太刀付丧神没想到太宰治会直接来此,宗三左文字被锻造出来后他就把太宰治的性格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宗三左文字,并再三叮嘱宗三左文字不要在审神者面前说任何负·面·消息,否则审神者绝对会一言不合邀请你殉情。
宗三左文字对于自家原本清冷如谪仙般的兄长变成了絮絮叨叨的管家婆适应不良,也不知听进多少他强行灌输的理论知识。江雪左文字非常担心,所以希望他再与宗三演练一遍如何与热爱自杀的审神者相处的九十九种措施。
“不用了,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就等着吧。反正马厩离这里也不远,应该不用等多久。宗三知道我离开会很苦恼的吧?”太宰治找了块还算干燥的田埂坐下,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江雪左文字可爱的弟弟小夜左文字呢,根本不理解太刀青年暗示得快要抽筋的眼角,傻乎乎乐滋滋地折了干净光滑的芦苇,为太宰治铺了块干净舒服的草席,又拿着自己的斗笠给太宰治遮阳。
你对你亲哥都没这么殷勤过吧?!
江雪左文字产生了这到底是不是他亲弟的疑问。
没让太宰治久等。不多时,宗三左文字便满载而归,他瘦弱纤细的肩膀上挑着两桶沉甸甸的马粪,眼睛低垂,忧郁倦怠,绮丽的粉红色长发随风飘舞,步步微颤,好像一只将死的蝴蝶。
笼中鸟吗?
江雪左文字向黯然神伤挑着马粪的宗三左文字提醒道:“宗三,主殿来看你了。”
宗三左文字怔了怔,如梦初醒,他抬起头望着和他弟弟一起坐在芦苇编织的草席上的人类,脑海中回忆着一上午与江雪左文字演练了无数次的场景。
他努力挑起嘴角,让自己忧郁的声音变得阳光健气有活力、激情澎湃中二病,“……我叫宗三左文字。您也想要让天下人的象征侍奉您吗……?”
太宰治抽了抽嘴角,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颤巍巍朝自己走来的宗三左文字。
那马粪快要泼出来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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