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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钱娇娘微笑看着儿子出去,目光渐渐地变冷。她靠在床边垂眸不语,长发披在肩上,薄薄的绸衣下裹着纱布,娇颜看上去如玉雕般冰冷脆弱。
    邢慕铮静静看着她,心生怜悯。他从尸横遍野的战场而来,怜悯心极少,全都给了钱娇娘。他想将往时欠娇娘的都补给她,却偏偏总有人来跟他作对。
    他轻柔抚上她的肩膀,拇指摩挲她的肩头,“抱歉,又叫你受了伤。”当时他要杀钱李氏是容易,阻止她却不太容易。他不能当着钱娇娘的面打杀她亲生母亲,这会叫她难堪。就这瞬间的犹豫让那狠毒的婆娘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虎毒尚不食子,她这一剪子戳得毫不留情!思及先前那一刹那,邢慕铮又咬紧了后槽牙。只叫她亲眼看着他儿子死,还太便宜她了。
    钱娇娘缓缓地摇了摇头,“哪里是侯爷的错。”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有些落寞,更多的是难堪。
    这一场可笑的闹剧。多年前那被卖时的羞耻再度回来了。钱娇娘窸窸窣窣地缓缓躺下,背对邢慕铮。她有些没脸见他。
    邢慕铮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揽着她的腰肢。钱娇娘动也不动。
    二人沉默了半晌,就那样安静地躺着。钱娇娘对于邢慕铮与钱家人出去后的事,一句也不问。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钱大富和钱李氏,已经回老家去了。”邢慕铮说道。
    钱娇娘望着银红纱帐,沉默片刻,“钱宝贵呢?”
    “死了。”
    钱娇娘僵硬了身子。
    她知道邢慕铮不会这样轻易就受了威胁。他许是会赶她那没心肝的爹娘走,去衙门吃闭门羹,又或许隔着一扇狱门不叫他们相见,但是他说钱宝贵死了,那定是……他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们的儿子。他还是那样心狠手辣,拿人七寸。
    她那爹娘,以为自己救下了儿子,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宝贝儿子死在他们面前,当是天塌了罢。
    钱娇娘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她不知道自己心肺里如今搅成一片的是怎样排山倒海的心思。既惊又恨又怒,又哀。
    “你恼么?”邢慕铮贴着她的耳朵问。
    钱娇娘哑声道:“不恼……他本来就要死的。”
    “你痛么?”
    钱娇娘静默半晌,“不痛。”
    “哦?”邢慕铮的手抚过她脖子上的纱布,顺势往下探进她衣内的纱布,“不痛?”他轻轻按了按她的伤口。
    “……不痛。”
    邢慕铮缓缓按下手指,那雪白的纱布浸上鲜血,“不痛?”
    他的力道那样重,钱娇娘倒抽一口凉气,晶眸中聚了水光,豆大的泪珠掉落枕头里。她猛地坐起来,拿未受伤的手用力捶打邢慕铮,“你这样压我,我能不痛么!”她使劲打他,泪珠子不停掉落,“我好痛啊啊啊——”
    亲娘恨得要杀死她,要杀死她的亲生女儿去救那畜牲不如的儿子!爹娘的心,一丝一毫也没有分给她这个女儿!别人家唾手可得的父母之爱,她一丁点也没有!她什么都没有!钱娇娘心里的痛堆成了山。她嚎啕大哭。
    邢慕铮起身抱紧了她,让她在他怀里哭泣,眼中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钱美娘得知爹娘被“送”回了老家,与丈夫思量再三,意欲离开侯府追赶爹娘。她心疼三妹,又怕他们还在侯府住着碍了邢慕铮的眼。至于爹娘,钱美娘这回是彻底寒了心了,钱李氏戳娇娘那一剪子就像戳在她的心上。她们这些孝顺的女儿,在爹娘眼里是随时可抛可弃的东西。可再如何叫人生气,他们也是爹娘,也是打着骨头连着筋。她身为大姐,不得不收拾这烂摊子。只是那金丝楠木床还未做好,郑木匠便打算先送了钱美娘回去,再转回来完工。
    谁知他们意欲辞行时,竟是邢慕铮先找上他们,“大姐大姐夫何需急着回家,可是侯府招待不周?”
    钱美娘本是心里有愧无颜相见,听见这话更是双手乱摆,“侯爷大人哪里的话!是我们待久了,给侯爷和娇娘添了大麻烦!”
    邢慕铮道:“此事与二位无关。大姐,邢某有不情之请。娇娘因着受伤,一直沉着心思,还望大姐多住些时日,开导于她。”
    钱美娘满脸愧色,“此事本就因我家乌七八糟的事儿才叫三妹受了伤,我又哪里还有脸去开导她?”
    邢慕铮认真道:“大姐对娇娘一片真心,邢某与娇娘都是知道的,娇娘这些年受了许多苦,心里很想与家人团聚。如今屡遭背叛,大姐再一走,她怕是更加难过。”邢慕铮其实不愿娇娘身边有许多人,她身边的人多了,就更不愿看他了。可她那句什么都留不住叫他难受,她若是高兴,便多留些真心人在身旁也无妨。
    “这……”钱美娘陷入两难,抬头看向郑木匠。郑木匠着实也有些犹豫,老实话昨儿钱李氏那一出着实也寒了他的心。三妹是侯府夫人,岳母尚且敢这样疯狂,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对待美娘。要他认真说,他是不愿美娘再与娘家往来的,为了那样一个禽兽儿子,竟真要取治她性命的女儿的命,这样的爹娘有甚值得孝顺?况且现在钱宝贵死了,他们不知是否更加疯癫,美娘心善心软,少不得受折腾。
    邢慕铮已然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他道:“邢某已派人送钱氏夫妻与钱宝贵的棺材回村,并且也让人嘱咐村官让他好生看着。钱氏夫妻这一生都不能再出村子一步。大姐已是郑家妇,不必再管钱家事。大姐夫既是木匠师傅,邢某这里的确是有许多活儿想请他帮忙的,不若二位与郑家一并搬到玉州来,大姐与娇娘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邢慕铮难得说这么长的话,却是句句都打在钱美娘夫妇二人的心坎上。镇上的木工活计近来总是不温不火,他们心里也有些忧心的。如今邢慕铮说请郑木匠帮忙,那就是他想替他准备活计啊。况且留在玉州还能与娇娘时常见面,有定西侯府做靠山夫家也能好过许多,钱美娘着实是很心动的,她与郑木匠想了又想,还是决意顺从自己的心意,将郑家父母都接来了玉州,婉拒了钱娇娘的好意,租了一套小院子,一家人住了进来。
    夏走冬至,春去秋来,眨眼就是两年。
    郑木匠早完成了那金丝楠木床,邢慕铮回去“用”了之后极为满意,暗地里给他塞了一个红封。郑木匠拿着这些钱又向邢慕铮回购了一根好木头,给自己家做了一张相同的床。那床别有洞天,姐妹二人说起床来总有些咬牙切齿,脸却是泛红的。
    因着郑二哥的手艺,他成了邢慕铮设立的制工坊的监事,隶属兵部,成日不知在做些什么,钱美娘也没问,只是知道他每月的俸银优厚,他们便买了一间稍大的院子,还收了两个打扫的婆子和丫头。若是平常,钱美娘是绝不能花这个钱的,只是她突然被大夫诊出了喜脉,郑二哥欣喜若狂之下不顾她的反对,非要买人回来伺候她。
    郑家老两口也极为高兴,因着钱美娘过门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有孕。也是当初在钱家时做活太多伤了身子,穷人家也从未想过调理,因此难以受孕。纵是如此,郑家老两口也从未给过钱美娘脸色,更没有叫郑二哥休妻另娶。钱美娘心里很是感激的,又总有些愧疚。钱娇娘知道了这事儿,便让一直为她调理的白大夫给她也看了,白大夫给她配了药,吃了一年多,几个月前钱美娘就怀上了,一家子高兴得不得了。
    这是一年花神祭,钱娇娘已驾轻就熟,领着众人一丝不苟地祭拜了花神。下午便是花林宴,将会持续到夜时月升。由于钱娇娘的支持,花林宴得到了官府的认可越办越好,今年更是钱娇娘亲自操持的。几乎整个玉州城的未婚儿郎少女都来了,老宅子的美人们这两年又嫁了许多,多数与兵营里的将士们成了对,少数嫁给了城里的儿郎,严进终于娶了山楂。还有一些未成婚的,她们却也不着急了。因为如今她们在钱娇娘手下干活,挣钱养活自己,思及伏低做小伺候爷们的过往,这样的日子犹如神仙日子。当然也总有爱慕虚荣的,见邢慕铮这条路确实行不通了,生了心思把自己送出去给玉州的大户当了妾,钱娇娘也随她们去了。雨萝也自愿跟了来路过玉州拜访邢慕铮的一名巡按作妾,烟萝知道了气得生平头一遭狠狠打了雨萝一巴掌,恨她不知福。
    第二百七十四章
    烟萝是玉州儿郎最想娶的姑娘,常有为她争风吃醋的甚至当街打架的,但她一人也没看上,现下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隅,脑子里净想着绣铺的事儿。
    钱娇娘与钱美娘戴着面具坐在一处,吃着东西喝着果酒,时不时有姑娘少妇们过来敬酒,她也都笑受了。钱美娘抚着肚子,看着那些原应是邢慕铮后院妾室的美人们,不由感叹,她与钱娇娘道:“你也是个心大的,这么多的美人儿,你还见天的放在身边,也不怕妹夫真收了去。”如今钱美娘也敢叫邢慕铮为妹夫了。她早就想说这话了,男人家哪个不受美色诱惑,她与郑二哥情投意合,也怕他多看美人几眼。她这妹妹倒好,一群美人儿在身边,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钱娇娘拈了颗干果吃进嘴里,“男人只要有那心思,在不在身边都一样。这些美人又有什么罪呢,都是一群没能投好胎的苦命人,生于下贱,命比纸薄。我看到她们,就像看到自己,身不由己。我能帮就帮了。”实在有些赶着要去作妾的,就打发了去。
    钱美娘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不过也亏得妹夫心爱于你,又洁身自好……”
    “咳咳咳!”钱娇娘被呛着了。
    钱美娘忙帮她拍背,“你这是怎么了?”
    钱娇娘又咳了两声,“还不是你说了古怪的话。”
    “我哪儿说古怪话了?”钱美娘莫名其妙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我说妹夫心爱于你,洁身自好,哪句话说错了?”这两年来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三妹夫对她三妹,那可真是百依百顺,见天儿给她打头面首饰做衣裳,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拘着她,也从不将她束于后院,她想刺绣,他就为她千金求布;她想打马球,就为她养宝马。后宅又只有她一人,不说大户人家,小官小吏家都总有妾的。他这样一个大侯爷,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不是心爱于她又是什么?
    钱娇娘拍拍呛着的胸口,“大姐,你可真能说!”
    “我哪说错了?”
    “你哪都没说对,我与邢慕铮就是平常夫妻过日子,什么心爱不心爱,说得这样肉麻兮兮。”
    二人正说着话,春五手里拿着一枝斗雪红走过来,双手递到钱娇娘面前。钱娇娘抬眸看她,春五也看她。
    ……她这女侍卫啥时候看上她了她咋不知道?有夫之妇还能与女子交好么?
    “夫人,给您。”春五说着,又将花往钱娇娘面前递了递。
    钱娇娘:“……”
    钱美娘扑哧一笑,“春五姑娘,你的花当送给看上的儿郎,送给你夫人做甚?”
    春五道:“不是我送的,是侯爷叫我送的。”
    钱娇娘眼皮子一跳。邢慕铮这几日不在玉州,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这两年他常往外跑。只是他什么时候叫春五送花给她?
    钱美娘奇怪,“侯爷回来了?”
    春五摇头,“侯爷没回来,这是他出门前交待我的,说是怕夫人在花林宴上看别人收花眼红,所以叫我送一枝花。”
    钱娇娘给臊了个红脸,她心里啐邢慕铮,谁眼红了。
    钱美娘却是哈哈大笑,她拿胳膊肘顶顶钱娇娘,“还说我说错话了!”这样的宠爱,可是独一份了!
    钱娇娘讪讪接过春五的花,拿在手里看那娇艳的斗雪红,记得去年他也戴着面具送了她一枝,心思更加飘乎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夜下了小雨,钱娇娘被冷醒了,她扯扯身上的薄被,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身侧,滑过一丝轻浅的失落。
    又隔一月,钱娇娘盘了绣铺的账本,笑得眼儿眯眯。前年她选了陈幽姑娘终改良好的幽锦,并日夜不停地为清雅绣了一身花鸟锦袍送去为生辰贺礼。清雅生辰当日,穿幽锦锦袍现身,一时风光无两,令她的刺绣再次扬名,也令幽锦声名大躁。但钱娇娘并未再送给二皇子妃,她本是一时的想法,后来与邢慕铮商量了后,还是决定不掺和皇家,她另找了贺礼送去。只是清雅一人就足以让永安的贵妇千金慕名而来,幽锦绣品千金难求。钱娇娘为陈幽姑娘的织造工坊投了银子,增加了织娘,成了合伙掌柜的。如今一年只要绣上三件幽锦绣品,就能让工坊和绣铺赚得盆满钵满。钱娇娘也在幕僚的建议下并不多绣,物以稀为贵。
    但钱娇娘并没有止步于此,绣铺的绣娘还用其他锦缎绣衣绣裙,虽没有幽锦绣品那样价值连城,但仍贵重。绣铺的单子总是满的,听烟萝说还拒绝了不少人,周翠莲说是再招些绣娘来扩大铺子,又很有干劲地建议地她顺道开个首饰铺子。钱娇娘都交给她去办了,这两年她的精力主要花在绣那幅高山松柏图上,年前才完成,邢慕铮亲自送去给刘子豪大师,回来邢慕铮说刘大家极为高兴,还回了一幅仕女游春图给钱娇娘。并且后来还听说刘大家在春节过后,特意邀请文坛友人去品绣画,还有诗作流出,一时传为佳话。钱娇娘再次出名,从钱绣娘成了钱大家。这比她赚了千金万金还要叫她高兴。
    只是现下她除了绣花两件给丑儿,绣一套给狄清雅,再有每年一套绣给邢慕铮,她就不再绣衣裙了。邢慕铮也不想让她多绣。
    思及邢慕铮,钱娇娘微微皱眉,他已去了两月有余了,往时他是出去,但还从未出去那样久。并且还没有信回来。
    “夫人,谢章大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红绢这时进来禀道。
    钱娇娘顿时站起来,“快请。”
    谢章被请了进来,带来的却不是邢慕铮的消息,而是另一桩烦心事,“夫人,城门外又有许多长州来的流民,下官有些拿不定主意,特来请示您收是不收?”长州去年闹蝗灾颗粒无收,今年又闹,朝廷下放的赈灾银子如同泥牛入海,一个水泡都不见。长州一片饿殍遍地,流民四散。云州城已经接纳了两波流民,无家可归的流民总归不能安分,偷窃闹事抢食物的事儿时而发生,云州城的百姓颇有怨言。如今邢慕铮不在,谢章怕衙门人手不够,也不敢擅作主张,于是来问可调动云州兵营的惟二之人侯夫人。
    邢慕铮与钱娇娘说过这事儿,钱娇娘也亲眼看见过流民当街抢肉包子,她抿了抿嘴,“收自是要收的,若非活不下去,谁也不能背井离乡。谢大人,我这就让阿大派一队人马与衙门一齐去接收流民,便如侯爷先前所为,尽快为他们做好登记,暂且安顿一日,多备些干粮给他们,再护送他们去治野。”治野县人烟稀少,正是开荒用人之时。邢慕铮的三叔去上任后,清肃一批贪墨官员,正大刀阔斧地发展民生,问邢慕铮要银子要得毫不手软。
    谢章得到示下便匆匆去了,碎儿唉叹一声,“奴婢还以为是侯爷要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红绢也接过话来,“是呀,不知侯爷后日能不能赶回来。”后日就是夫人的生辰了。
    钱娇娘道:“侯爷当是办大事去了,一时半会不回来也不要紧。你们准备准备,让厨房熬上大锅粥食,一会难民进了城,官府会在土地庙分派些吃食,咱们也去帮帮忙。”
    二婢颔首称是。
    “丑儿还在家么,去知会他一声待会叫他一块儿去。”邢平淳今日是休沐的。
    “少爷在家呢,奴婢一会儿去唤他来。”
    “嗯,那我先歇一会儿。”
    钱娇娘回了鸿鹄院,躺在了贵妃榻上打算午歇片刻,只是心里还莫名有些乱糟糟的想着邢慕铮睡不着,她烦闷随手拿了一本书来,侧躺着身子看。就在她看了一会昏昏欲睡时,屋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不甚在意,以为是哪个丫头进来了。直到一具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熟悉的男人气息将她团团包围,她才陡然睁开了已半阖的双眼。
    邢慕铮……回来了。
    “看什么书?”耳边传来邢慕铮低沉又带些慵懒的声音,让钱娇娘得已确定。她的耳根子酥酥麻麻,不知怎地,她并未转头,好似他回来再平常不过地回答他,“看话本呢。”
    邢慕铮的大掌贴上她的腰肢,“讲些什么?”
    细腰上格外酥软,就好似在湖里投了一块小石子,令她的身子泛起了涟漪。钱娇娘轻浅呼吸,“讲的一个书生夜宿破庙,遇上了一个美丽无双的女鬼……”
    “哦?那可糟了。”邢慕铮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在她脖后烙下轻吻。
    钱娇娘抓紧了书册,并没有退开,任由他作怪,“那有什么糟……”
    邢慕铮沉沉笑了两声,他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将她转头面向他。两月不见,二人都打量着彼此,缠在对方的视线中。邢慕铮忽而低头,重重含住她柔嫩的唇瓣。钱娇娘缩了身子仰了头,似迎合了他。邢慕铮收紧她的腰肢,像要将她嵌进体内,他狠狠地亲着她,宣泄着久而未见的相思。不多时,钱娇娘便覆在了邢慕铮身上,二人的衣裳都有些凌乱了,气息也都重了,二人四目相对,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爹,娘!爹,爹,你是不是回来了!”邢平淳兴高采烈的声音在外响起,伴随着哐哐哐的敲门声。小儿不见爹爹多日,心里也极为想念了。
    邢慕铮的手僵在钱娇娘的背上,却又舍不得离开。他看着钱娇娘,低低喘息,眼中情思似火,钱娇娘也看着他,听着爱子在外欣喜的叫唤,银牙轻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