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月皱起眉看她。
    是什么样的逻辑, 才会柯雯觉得，在校庆晚会上唱首歌就会比自己强？
    想了几秒，也没从里面找出一个合理的逻辑。
    似乎明白柯雯为什么上次期中考一百多名了。
    建议道：“帮你要是有空, 多花时间提升提升自己的成绩吧。”
    说完, 直接绕开她走了。
    她还得接姜乐去搏击俱乐部训练，没时间和她在这儿扯皮。
    柯雯却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扭曲。
    气得身体都在颤抖。
    “姜喜月！”
    尖叫一声。
    同时一脚揣在教室门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姜喜月没回头,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看了一眼时间。
    要是门坏了, 明天老师问起, 还可以出来做个证。
    刚走出学校大门, 迎面便看到沈羌教授站在门口, 似乎正在等自己。
    姜喜月简直怀疑, 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全国数学协会副会长简国内知名的大数学家，工作就这么清闲吗？
    还记得上次她查资料的时候, 刚好看到别人对沈羌的描述。
    ——沈教授为人严肃，一心研究数学，因为太过冷酷, 不少研究生都会怕他。
    姜喜月看着笑得满脸褶子，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沈羌。
    嗯。
    采访果然都是骗人的。
    “姜喜月同学。”沈羌高兴道：“怎么现在才出来, 我等你好久了。”
    “沈教授，有什么事吗？”姜喜月紧张询问。
    沈羌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事, 就是实在无聊, 出来逛逛。”
    一边说, 指着门口贴着的海报。
    “你们学校活动挺多的啊, 又有晚会了。”
    周末校庆晚上, 学校早早让人贴了不少宣传的海报，想要办得隆重一点。
    刚才姜喜月没出来的时候，沈羌站在门口盯着看了好久，除了海报，还有不少人搬着专业器材进去，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姜喜月转头看了一眼。
    “是校庆活动，我到时候也要参加。”
    沈羌惊讶地转头看来。
    “你也要表演节目？”
    “嗯，之前说好的，老师要求我一定要参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羌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摩拳擦掌的。
    “你要是出节目，那我肯定要去看看了。”
    姜喜月今天看了节目单，觉得他可能不会那样的表演，但想到自己已经决定好的节目，又点头答应下来。
    “可以，不过还有几天才到周末，你这段时间都留在这儿没关系吗？”
    怎么说沈羌也是知名教授，还在大学任职，应该走不开才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次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姜喜月解出的那道数学难题，现在国际上还在讨论，不少人都想破头要找到解题人。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当然要跟在姜喜月身边，不能让别人挖角了。
    “对了，姜喜月，除了bsd猜想，剩下几道世界难题，你研究过没有？np完全问题、黎曼假设、杨-米尔斯存在性和质量缺口？”
    沈羌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姜喜月摇了摇头。
    “没看，没时间。”
    听到她这么干脆的回答，沈羌脸上一怔。
    顿时急了。
    “你倒是抽空看看啊！”
    姜喜月这么年轻就能解出bsd猜想，最近沈羌的胆子也大了。
    能解开一道，或许他们好好研究研究，还能解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惦记得流口水。
    一边说着，迅速掏出一本世界七大难题的介绍书递给她。
    “你快看看，然后跟我说说有什么想法。”
    姜喜月无奈道：“我现在要接妹妹去俱乐部训练，真的没时间。”
    “这……我帮你去接啊！”
    “沈教授？”
    姜喜月惊讶地看他。
    你这么闲的吗？
    “反正我这段时间在这儿也没事，下个工作还要等一段时间，我去帮你接你妹妹训练，你就好好看我给你的资料书，好好研究。”
    沈羌催促着。
    这么好的天赋、脑子和时间，要是他自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研究数学，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那好吧，晚上我和小乐商量，问问她愿不愿意。”
    说完，姜喜月继续朝前面走去，见沈羌还是跟着自己。
    忍不住道：“沈教授，我还以为到a市之后，会有很多人去拜访你。”
    沈羌名气不小，一露面，肯定会引来不少追随者。
    “有是有……”
    沈羌想起昨天接到的那个采访邀请，烦躁地皱着眉，一脸厌恶。
    摆了摆手。
    “你们市的市委宣传部想采访我，被我给拒绝了，我宝贵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那种小事上？”
    姜喜月有些哑然。
    采访是小事，帮她接姜乐去训练就是大事了？
    不过沈羌确实不简单，就算是面对政府的邀约，竟然也可以说拒绝就拒绝，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果。
    走到他这个地位，有足够的资本和权利，应该就可以像他这样了吧？
    想到这儿，姜喜月握紧手中的书。
    “沈教授，我会好好看这本书，认真研究里面这些难题的。”
    闻言，沈羌立即高兴起来。
    “好，好，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来解决！”
    说着，手机突然响起。
    他拿出来，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脸色瞬间沉下。
    又是邀他参访的那个宣传部副科长，真是阴魂不散！
    明明都已经拒绝了，还不断给他打电话。
    沈羌直接给挂断，然后把号码拉进黑名单，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了？”
    姜喜月看到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疑惑。
    “没事，一个烦人精。”
    沈羌抱怨着，道：“不说这个，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另外几道世界难题吧。”
    说完，一边和姜喜月朝姜乐学校走去，一边和她讲剩下五道难题的发展现状。
    而此时在另一边。
    沈羌挂断那个电话之后，徐怡雪又打了一遍。
    发现自己被拉黑，皱着眉一脸焦急。
    “这个沈羌教授怎么回事？竟然还把我拉黑了！”
    科室的另外几个人有些担心。
    “副科长，现在该怎么办？说要采访沈教授的预告都发出去了，专栏什么的早就准备在后台，好多人都在关注，要是请不到沈教授，这不是要放鸽子吗？”
    “部长早上还问了，说我们的采访活动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催呢。”
    “之前去酒店邀请他的人，全部都被赶了出来，部长那边说了，要在两天内把采访做好……”
    徐怡雪脸色难看。
    从全国奥数比赛结束之后，部长听说沈羌来了a市，就提出让他们专门做一个专栏独家采访。
    这个任务，理所当然地分配到前几天才升为副科长的徐怡雪身上。
    之前她打了包票，说保证完成任务，可联系了好几天，沈羌就是不肯答应。
    现在广告和专门都做了，人请不到，她怎么和部长交代？
    听到手下的抱怨声，她气急败坏地骂了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这点小事自己都做不到，还来问我？一次请不到就再去请，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答应。”
    “采访那天要是人不出现，出了事，都是你们的责任！”
    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一直到晚上回了家，还在想着该怎么联系沈羌，开什么条件才能让他答应采访。
    正在书房翻看沈羌的资料，这时，柯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妈，周六晚上我们学校举行校庆晚会，我要上台表演，你要来一起看吗？”
    “我没空。”
    徐怡雪头也不回。
    她正在焦头烂额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想办法要怎么才能让沈羌答应他们的邀请。
    柯雯知道因为之前的事，徐怡雪和柯成峰都对自己有意见，一心想要挽回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校庆晚会就是一个好机会。
    不肯放弃，道：“那天好多人都会去，学校领导，爸也要去，还有……”
    她列举了一群人，可徐怡雪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柯雯都有些着急，迅速上前一步，突然看到徐怡雪手中的资料。
    连忙道：“这个人也会去晚会的。”
    闻言，一直没有反应的徐怡雪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惊讶。
    “你是说，沈羌教授要去你们学校看晚会？”
    看到她终于开始感兴趣，柯雯连忙点头。
    “对，学校今天刚通知的，那天他会到场。”
    徐怡雪思索起来。
    如果沈羌要去，那就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朝柯雯笑了笑，耐心地询问：“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演唱歌曲《父亲》。”
    “不错，那天晚上我刚好没事，过去给你加油，顺便拍个照，这可是你回家之后，第一次登台表演，一定要记录下来。”
    徐怡雪笑着答应下来。
    柯雯终于放心，再三保证。
    “真的？妈妈，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你们失望的。”
    “嗯，快去准备吧。”
    徐怡雪笑着摆了摆手。
    等柯雯走了时候，才拿起桌上沈羌教授的资料。
    之前去酒店找人的时候，连门都进不去就被赶走了，后来连见沈羌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去学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说服沈羌接受他们的采访！
    周六。
    籁文高中十五年校庆，一向不差钱的学校提供了大笔活动经费，新搭建的舞台美轮美奂，都快赶上大型文艺晚会了。
    因为学校学生众多，还有老师和一些受邀的嘉宾、学生家长，一个礼堂无法容纳所有人。
    于是，学校将三个年级的晚会分开，分别在两个礼堂和一个操场中同时举行。
    高二年级刚好就在其中一个礼堂中。
    校园里早早就妆点好了鲜花和庆祝的彩带，时常能看到受邀来的嘉宾，还有一些学生家长。
    喜气洋洋，格外热闹。
    姜喜月也邀请了家里人过来，提前一个多小时，带着范秀兰和两个妹妹在校园里参观，最后才返回礼堂。
    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正找位置，早就已经等在礼堂的刘熠主任热情地将他们邀了过去。
    今天他是特意来的高二礼堂，就是想要见见姜喜月的妈妈，好好感谢她。
    范秀兰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虽然身上穿的是特意新买的衣裳，但被西装革履的学校老师一路夸奖，也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齐铭也带着父母进来。
    自从范秀兰离婚搬走后，两家人就每再见过面，现在相聚，凑在一起热络地说着话。
    姜喜月本来担心自己去后台，留下她们三个会不习惯，现在有齐铭父母在，就放心多了。
    “刘主任，我先去后台准备了。”
    说完，摸了摸姜乐和姜灵的小脑袋。
    “我先上去了，姐姐是第五个节目，你们注意看哦。”
    姜灵伸出两根粉嫩嫩的手指，支撑着自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肯定睁大眼睛，一秒钟都不错过！”
    姜乐也激动地点头，姜喜月这才朝后台后去。
    齐母一脸羡慕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你女儿可真厉害啊，你有福了。”
    范秀兰重重地点头。
    “喜月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齐母看着这幸福的一家四口，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儿子。
    “你学着点，别总是一声不吭的。”
    齐铭坐在一旁。
    他今天没有节目，听齐母这么说，迟迟没有说话。
    一直姜喜月的身影消失在幕布后，才微微点一下头。
    “知道了。”
    另一边，柯雯也带着徐怡雪走了进来。
    柯成峰虽然已经被撤了年级主任的职位，但还有老师的身份在，从下午就一直和其他老师一起做准备。
    “妈，我给你安排了第一排的位置，看得最清楚。”
    她一边介绍着，一边带徐怡雪往里走。
    可徐怡雪从进学校开始，就不断朝周围张望着，想要找到沈羌的身影，有些敷衍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爸爸待会儿过来，妈，我的节目在第六个，你不要忘记哦。”
    柯雯叮嘱了一番，才终于去后台。
    她一走，徐怡雪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视线在整个礼堂扫过，寻找着沈羌的身影。
    今天她可是为了沈羌才来的。
    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又匆匆找另外两个年级的晚会现场走去，哪里顾得上柯雯？
    此时，姜喜月正在后台帮忙。
    前面的观众热闹，正在准备登台表演的同学也同样紧张。
    不少人都已经换上了演出服，化了妆，漂亮得像一群花仙子飞来飞去。
    她的表演不用换衣服，就在旁边搭手帮忙。
    一抬头，突然看到柯雯走了进来。
    她盛装打扮，穿了一条深蓝色的公主蓬蓬裙，层层雪纺蕾丝交叠，周围半米都不能站人，乍一看跟抢了迪士尼公主礼服似的。
    后台本来就拥挤，摆放了不少道具，人来人来。
    柯雯走来，裙摆甩到地上的东西，一路乒乓作响，自带出场音效。
    虽然如此，但不得不说，本来就长得好看的柯雯这么一打扮，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这可是她提前两个小时，特意去美容店做的造型。
    一走进来，柯雯就在周围找了一圈，看到正在帮另外几个同学整理道具的姜喜月，目光中露出几分不屑。
    晚会快开始了，姜喜月连妆都没化，甚至还穿着校服，长发扎成马尾，跟其他参加后勤的同学没什么区别。
    “她不会就要穿着这身上台吧？”
    冯田田在一旁看见，皱着眉，一脸嫌弃。
    “台下可是来了好多毕业的学长和学姐，政教处主任和校长都来了，还有记者准备拍照做宣传呢，她穿成那样表演，不是给我们学校丢脸吗？”
    柯雯笑了一下。
    姜喜月越是丢脸，正好合她的意。
    “她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不清楚，节目单上没说，只标了姜喜月的名字，还占了二十分钟呢！什么节目啊？这么浪费时间。”
    “故弄玄虚。”
    柯雯骂了一句，有些得意道：“正好，我故意让爸爸把我的节目安排在她后面，等姜喜月表演完那个又长又臭的节目，我给大家洗洗眼睛。”
    校庆晚会是八点开始，姜喜月安排在第五个节目，快九点了，才轮到她出场。
    主持人报完幕下来，看到她穿着一身校服站在舞台入口，愣了愣。
    “你……不换衣服了吗？外面校长都来了呢。”
    不只是校长，身边还做了好几个校董和学校高层，他们都是头一会儿看到坐得这么整齐。
    姜喜月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了，这样就好。”
    说完，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课本走了上去。
    主持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满心疑惑。
    课本？
    这到底是个什么节目？
    校长几人是专门为了姜喜月，才来的这个礼堂。
    晚会一开始，他们先去高三年纪鼓舞士气，又去高一欢迎新生，最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学校高层心里都清楚，这次校庆经费这么足，明年学生预报名那么多，都是姜喜月带来的。
    此时见她走上舞台，都微微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
    一看，却发现姜喜月的打扮有些奇怪。
    穿得过于简单，不像要跳舞，更不像是唱歌。
    不只是他们，就连在场的学生都愣住了。
    本来还在小声聊天的几人也停下来，疑惑地看着。
    从晚会开始，就一直有人说话的礼堂，这时候彻底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
    这时候，姜喜月清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
    “大家好，我是高二d班的姜喜月。”
    “虽然知道有些不太可能，但如果有同学带了数学课本，接下来请翻道第三章，85页，今天我想给大家讲一讲空间几何。”
    与此同时，动手打开早就准备好的幻灯片。
    几个关于空间几何的知识点，和多边形图案出现在舞台的背景上。
    做题考试的感觉，瞬间将所有学生彻底支配。
    他们愣住了。
    姜喜月的节目，该不会是要给他们上课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姜喜月已经开始翻动幻灯片，一边开始讲解知识点。
    她刚开始讲的只是很浅显的几何体，慢慢的，开始融入更多知识，难度越来越多。
    但是在场的学生却惊讶地发现：
    他们，竟然听懂了？！
    跟着姜喜月的思路，本来晦涩难懂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变得一目了然。
    所有人此时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
    空间几何原来这么简单的吗？
    以前我怎么没学会？
    上次考试，我竟然在这种题上失分了！
    本来有些排斥的同学，也在姜喜月清脆的嗓音中，慢慢听了进去，沉溺其中。
    有时候对于知识，人并不是厌恶，而是不懂。
    当学习从困难模式，变成easy模式的时候，就很少会有人再排斥。
    而姜喜月，就是做到了这点。
    平时上课时，一节课度日如年。
    可姜喜月讲了二十分钟，却光阴似箭，一晃眼就过去了，只有学到的知识留在了脑海中。
    沈羌坐在人群中，看着周围学生的样子，先是惊讶，然后低头闷笑，心中满是惊喜。
    他早就到礼堂了。
    这个行程他没有告诉别人，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过来的，只给姜喜月发了条消息。
    刚才前几个节目的时候，他昏昏欲睡。
    这么多年了，学校的晚会还是老一套，他多看一秒都觉得痛苦不堪。
    就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姜喜月走了出来……
    看到她的节目，沈羌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晚会开始之前，姜喜月说：
    【你应该会喜欢我的节目。】
    原来是这样。
    在晚会上给学生上课，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说。
    而且不仅成功了，学生们还真吃这套。
    这种事情，估计也只有姜喜月一个人能做到。
    要是换了别人，占用学生的休息时间，晚会来讲课，非气得掀桌子不可。
    可现在看看，大家的样子简直比上课还认真，都做上笔记了。
    “确实是特殊的节目，神了！”
    一直到姜喜月节目结束，他才终于起身。
    这礼堂里坐满了人，跟下饺子似的，再加上除了姜喜月的节目，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沈羌转身就想走。
    刚来到礼堂门口。
    “沈教授！”
    转头看见来者，立即皱起眉，转身要跑。
    可徐怡雪却跟着追了上来。
    她来到礼堂之后，就一直在寻找沈羌的身影，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还去另外两个晚会现场也找过了，也是失望而归。
    刚回来，没想到就在门口遇到了她要找的人。
    “沈教授，我是市委宣传部的，想邀请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徐怡雪迅速追上去。
    沈羌这几天躲的就是他们，一看到就觉得头疼。
    “我不去，我不去，你可别跟着我了，能不能给我点私人空间？”
    徐怡雪一边把资料往他手里塞，坚持道：“这是我们专门为您打造的宣传企划，还有其他什么要求，您都可以提出，只要您接受采访，我们都会考虑。”
    沈羌恼了。
    “我说过了，什么要求都不去，我从不接受采访。”
    “沈教授，您考虑一下吧，采访计划我们都已经通知出去了，很多人都在等着这篇采访呢，要是不完成，宣布部会信誉受损。”
    “关我什么事？”
    沈羌皱着眉，回头骂道：“你们还没通知我，就先斩后奏开始宣传，那你们就自己写啊，这不是你们最会做的事了吗？”
    他虽然脾气暴躁，对除了数学之外的事情都没有耐心，但如果这些人早点来和他商量，考虑到后面的工作，兴许他就答应了。
    可这群人，还没问他，就先把预告发出去了。
    沈羌是从助手口中才得知，原来他过几天还有一个“采访”。
    一点诚意都没有，他答应还有鬼了。
    徐怡雪听他这句话，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可是这个提早宣传的办法，就是她想出来的。
    在部长提出采访沈羌后，她去查了相关资料，发现沈教授以前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对方只闻其名，很少有人认识他。
    她担心沈羌不答应，就先把宣传发了，到时候沈羌就算不乐意，为了面子也会答应。
    这招以前她使过好几次了，屡试不爽。
    没想到这次竟然栽这么大的跟头。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是她坏了事，她这个副科长的位置怎么坐得稳？
    只能继续劝道：
    “沈教授，宣传部对这次采访做了很多准备，一定……”
    沈羌不耐烦地听着，一心想找机会离开。
    视线一转，突然看到姜喜月也从礼堂里出来，似乎正在找他。
    连忙招了招手。
    “姜喜月！我在这儿！”
    姜喜月？
    徐怡雪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节目结束，姜喜月就出来了。
    晚会开始前没看到沈羌教室，两人发了消息，说下台之后见面。
    “沈教授。”
    她快步走过去，见沈羌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
    “我刚才去观众席找你，没看到人，还以为你走了。”
    看到熟悉的姜喜月，沈羌的脸色才终于好了些。
    “里面太闹了，出来等你。”
    “我可真没想到，你出的竟然是这种节目，确实合我的心意！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难得其他人也喜欢。”
    说起那个让人惊喜的节目，他脸上止不住的笑。
    姜喜月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坚持让我出节目，我实在没什么才艺，就只能这么办，还好老师同意了，大家也不是很排斥。”
    这是她现在最擅长的了，确实是无奈之举。
    沈羌爽朗地大笑起来。
    “你的才华可比什么才艺厉害多了！下次你要是再开课，可一定要喊上我，我让我那几个学生好好学习学习，他们讲课简直一团糟。”
    会学习和能教授别人知识，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
    他手上有太多自己会，但一说出口就狗屁不通的学生，现在看到姜喜月这样的“文武全才”，跟挖了宝藏似的。
    姜喜月谦虚道：“为了今天的节目，我准备了好多教案，当着这么多老师和您的面班门弄斧，怎么还敢试第二次？”
    ……
    徐怡雪站在一旁，震惊地看着和颜悦色，正在和姜喜月交谈的沈羌。
    两人看上去似乎关系很好。
    他们去找沈羌这么多回，每次都是闭门羹，冷着脸把他们赶出来，简直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么友善和蔼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一直到沈羌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
    “姜喜月。”
    她喊了一眼，眼睛带着光，迅速走过来。
    “你和沈羌教授很熟？”
    姜喜月不答，只是转头看她。
    回想着住在柯家的时光，每次徐怡雪看她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废物。
    竟第一次露出这么热情的模样。
    徐怡雪直接道：“我们部门现在正在准备一个活动，你和沈教授说说，让他接受我们科室的采访，明天早上，不要迟到，知道了吗？”
    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吩咐道。
    要是早知道姜喜月和沈羌认识，她就直接让姜喜月去说了，自己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她计划得很好，可姜喜月却没有反应。
    反而问：“为什么？”
    “什么？”
    徐怡雪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在她看来，姜喜月也在她家住了十七年，他们在她身上做了多少投资，最后都便宜了姜家。
    就算是报恩，她也该把事办好。
    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姜喜月却只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如果是让我帮忙，至少需要说一个请字，更何况，你不是让我帮忙，而是命令我。”
    看到她冷漠的态度，徐怡雪慢慢皱起眉。
    拿出以前教训姜喜月的态度。
    “我跟你说话，还要用“请”字吗？姜喜月，你可别忘恩负义……以前你冒充我女儿住在我家的时候，我们给你投资了多少？现在你有能耐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冒充两个字，说得跟姜喜月故意似的。
    她只好道：“那天你们把我赶出去的时候，说以后和我没有任何干系，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曾经是你们的女儿，这些话不是你们说的吗？”
    听见这话，徐怡雪哑了一瞬。
    目光恨恨的。
    “果然是养了一个白眼狼！这点小要求，你都不愿意？说几句话，能要了你的命吗？”
    姜喜月没有回答。
    她对柯家夫妻的心态十分清楚。
    只要是对他们有用的人，他们可以百般示好。
    如果没用，那在他们眼里还不如草芥。
    “去不去采访是沈教授自己的决定，我左右不了，你与其来劝我，还不如去好好求教授，兴许就成了。”
    说着，见范秀兰拉着两个妹妹从礼堂走出来，立即朝他们招了招手。
    展颜而笑。
    “妈！”
    范秀兰立即拉着姜乐和姜灵过来。
    姜喜月询问道：“怎么出来了？晚会还没结束呢。”
    姜乐脸上有些不悦，支支吾吾的。
    “那个女的在表演，我们不看。”
    姜喜月一听就明白了。
    在她后面表演的人，是柯雯。
    姜家的人现在都不喜欢她，尤其是姜乐，肯定坐不住。
    “那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姜喜月拉着两人，“刚才我在舞台上，你们看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
    范秀兰满脸笑容。“小乐和小灵都跑到最前面，拦都拦不住。”
    姜喜月稍稍放心。
    “我只会那样的节目，担心你们觉得无聊。”
    “不会，我女儿这么厉害，我骄傲都来不及，还拍了不少照片呢，回去给你看。”
    范秀兰一脸骄傲，看到旁边的徐怡雪，连忙把姜喜月拉到自己身边。
    不太想让她和徐怡雪多来往。
    她有私心。
    自己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暖心的小棉袄，要是柯家发现她的好，又把人带走怎么办？
    他们的条件不比柯家，人人都会喜欢有权有势的家庭。
    范秀兰有些心酸，又害怕，觉得自己不该怎么小气，却又忍不住担心。
    礼堂门口光线有些昏暗，姜喜月看到她的小动作，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顺势带着两个妹妹离开。
    “我带你们去买点零食，回来继续看。”
    徐怡雪看着她们一家人离开，差点想跟上去，走了两步才愣住。
    猛地皱起眉。
    怎么回事？
    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有些羡慕，甚至希望姜喜月真是她的女儿。
    一个得到全国奥数冠军的女儿，一个和知名数学家沈羌认识的女儿，说出去，要羡煞多少人？
    她也不会为了邀请不到沈羌，而头疼焦躁。
    只要姜喜月一句话，对方肯定就会答应。
    可是现在。
    她突然想起，现在正是柯雯的表演事件，重新回到礼堂。
    一进去，却见整个礼堂里乱作一团。
    柯雯站在舞台上，正在声情并茂地演唱，可是台下，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不少人都还拿着手里的笔记本，认真研究刚才姜喜月讲的知识点，偶尔小声议论。
    老师难得看到学生这么好学的模样，根本舍不得打扰，更别说让他们听歌了。
    这样对比之下，舞台上盛装打扮的柯雯就显得无比滑稽。
    她皱着眉，只觉得烦躁。
    舞台上的柯雯当然注意到了现场的情况，气得脸上铁青。
    这和她上台之前的计划根本不一样！
    都是因为姜喜月！
    都怪她搞出的幺蛾子，故意来羞辱自己！
    柯雯心中怨恨，已经无心演唱，本来准备了很久的歌曲，最后因为发挥不佳，草草收场。
    怒气冲冲地下台，却看到徐怡雪站在门口，讪讪地停下步伐。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讨好地问：“妈……我刚才的节目，你看了吗？”
    徐怡雪冷着脸。
    “以后要表演，就先练习好，如果没做好准备，就不要让我来看了，丢人。”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柯雯身体僵硬，脸上的笑容片片龟裂。
    光线昏暗中，表情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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