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把手从他心脏的位置挪开,夏冰倾看了一眼他身下的床单——
海水蓝的颜色,上面有大朵大朵的白色欧石楠。
她闭上眼睛,脑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数字。
11朵。
那时候床单刚买回来,他压在她的身体上,捏住她的手指,一朵一朵地数过去——
“有几朵花,我们今晚就做几次,好不好?”
打住!
夏冰倾猛地甩头,真的不能再想了!
慕月森看着她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甩头,“想起来了?”
他问。
“想起什么了?”夏冰倾装傻,“早就忘记了,这种床单满大街都是,淘宝爆款吧?忘记了!”
慕月森眸光微凉,“忘记了?”
“不然呢?”夏冰倾失笑,“脑子的内存是要定期清空的,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都必须要清理出去,这样才能保持正常运转,不是吗?”
不相干的人和事?
曾经以为下半辈子都要一起度过,曾经以为这辈子过不够,下辈子还要在一起的人,居然把他划分到了不相干的人和事那一块区域内。
明明她还在自己怀里,慕月森看她,却觉得好远……
手臂松开,他冷然地伸手,用小臂挡在自己的眼前,“昨晚没睡好,麻烦帮我拉上窗帘,我需要休息,谢谢。”
语气疏淡得像是隔了一个太平洋那么远。
腰上的桎梏突然解除,夏冰倾微微怔了怔。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钻了一下一样,呼啦啦地漏着风……
她咬了咬唇,起身,把窗帘拉上了。
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当中,没有一缕阳光能够透进来。
就如同这两年的时间里,两颗心所处的环境一样。
夏冰倾转身,退出卧室。
到厨房的时候,窗外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潮润的湿气一点点透过窗棂席卷而来,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味道,像一层保鲜膜贴在皮肤上,让人连透气都困难。
她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连一粒米都找不到。
跟两年前大不相同。
那时候因为自己不会做饭,所以一切都是慕月森代劳。
他总会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各种水果食材一应俱全,还都非常新鲜。
叹了一口气,她找出自己的钱包,去小区门口的小超市打算采购一些东西回来。
门开合的那一瞬间,卧室里一直假寐的人终于拿开了自己放在额头上的小臂。
慕月森张开眼,黑眸一瞬不转地盯着头顶的水晶灯,睫毛在黑暗中微微地翕动了一下。
两大袋的东西,夏冰倾现在提得轻松自如。
排骨饭,还有据说可以补钙的各种鱼类,不出两个小时,都被她搬上了餐桌。
“慕月森,吃饭了。”她走过去,敲了敲房门。
“进来。”他的声音黯哑着。
夏冰倾打开门,房间里灯已经被打开了,昏黄的光线如蜜色流泻下来,笼罩在慕月森的上半身。
她愣了五秒,然后突然提高音量,“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人简直是……
慕月森靠在床头,除了遮住下身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丝不挂。
男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带了给夏冰倾极大的冲击。
她是见过不少的尸体,却很少会见到如此健美的体魄。
所以……
他是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
虽然那具身材与记忆中的完美品相毫无二致,可是她还是不习惯直面这样的他。
“我习惯裸睡,你不知道吗?”慕月森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用手臂支起自己的上半身。
“……”夏冰倾默默无言,把轮椅推到他的床边,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想办法。
“好看吗?”他对轮椅视而不见,反而细细地用目光在她脸上打量,试图捕捉一抹她的一样情绪。
“白斩鸡和乌鸡的混合体有什么好看的?”夏冰倾毫不留情。
这两年来她的口才也是有进步的,虽然不能战胜他,但是偶尔让他气噎一下,总归是没问题的。
白斩鸡和乌鸡?
慕月森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把胸腔都要撑爆了。
夏冰倾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好像把慕家二老也扯进来了。
她连忙吐了吐舌头,在心里说了声罪过罪过,然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轮椅,“吃饭。”
慕月森黑着脸,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我下不去,你来喂我。”
“你是被人打断了四肢吗?还是你吃饭习惯性用脚?”
“……”慕月森倒是没想到她越发厉害了,干脆用沉默来抵抗。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夏冰倾发现自己始终不能成功地将目光完全从他精壮的上半身移开。
一股子燥热从身体里钻出来,像小虫子一样啃着她的神经末梢。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我去给你端进来吧。”
再不出去,她觉得自己肯定要被热死了。
慕月森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目光停顿在她的唇瓣上数秒——
她刚才这个动作,让他想到了舔浆糊的小猫儿……
舔过之后,唇上就留下了潋滟的水泽,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那一抹芳泽……
“你去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夏冰倾把饭菜端过来,放在慕月森的床头,正准备转身出去,他却突然出声,“我想上洗手间,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她顿时愣在原地,下意识地用目光盯着他的变化,“啊?”
“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方便,”他十分‘正人君子’般地指了指自己的石膏腿,“所以,辛苦你了。”
夏冰倾:“……”
去洗手间?
她帮?
怎么帮?
难道他去洗手间,她还得站在一旁看着?帮他加油助威摇旗呐喊?
“我需要你扶一扶……”慕月森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眼中划过一抹玩味的暗芒。
最终,两道目光重叠在了一起,落在了他的内裤上……
夏冰倾有些不明白,下意识地开口,“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