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见着萧铭不经传唤便闯入妃嫔坐席,尊严像是被践踏了般感到愤怒,“这天下还姓高!”
“来人啊,淑妃殿前失德,禁足一月,罚俸三月。”悠悠的声音,语气里波澜不惊,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姑息,高冉昊微微侧目,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
原本欢乐的庆功宴却在瞬间气氛尴尬,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铭微微带着醉意,踉跄一步指着高冉昊的鼻子便破口大骂,“皇上,要没有我萧铭,大云如何打胜仗,你如何高枕无忧还能在这里大摆筵席?”萧铭的话含含糊糊,淑妃急忙一把扯住,心砰地厉害,“多谢皇上开恩。”
她扯着萧铭的袖子,急忙吩咐浣碧把人拉下,免去三十杖责,皇上已经在庇护她了,如今得罪的是太后,皇上势必要给太后面子。眼睛狠狠地瞪着一边矗立的沈芊君,淑妃的脸缓缓没了神色,作揖退下。如今该见好就收,不然哥哥殿前失言,倒时候担待的就是整个萧家了。
看着萧铭歪歪斜斜的背影,高冉昊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三军犒赏依旧进行,高冉昊的脸上依旧十分平静,好似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他一身白色五爪龙袍屹立在风中,耳际几根碎发被吹起,只能从侧面看到他平静的脸上笑容依旧。
“小姐,咱们去换下衣裳吧,你袖子湿了容易着凉。”
“恩,把景仁宫的那个小宫女带到太后那去回话,太后问过话后便给些银两让她出宫去吧。”沈芊君摆了摆手,脸上略显疲惫。
“是,小姐你心底真好。”扇碧点着头答应。
“你当时都听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向太后禀报。”太后的贴身婢女春尚宫将一个小宫女领进慈宁宫。
那小宫女身子哆嗦着,急忙颤颤抖抖跪下,“回禀太后,当时奴婢正在景仁宫外修剪花枝,只听到淑妃娘娘对如嫔娘娘说,说什么手链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的东西还当宝贝来供着,简直是侮辱了皇家的颜面。”
小宫女的话还未说完,太后便愤怒地一手将茶碗扔在地上,碎片飞溅,吓得小宫女急忙躲闪。春尚宫摆手示意她下去,又赶忙上前过来宽慰太后,“老祖宗,可别生气,为了这种人伤身不值得啊。”
“这淑妃仗着家室和皇上的宠爱,越发不收敛,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原本以为她只是对皇后不满,如今竟胆敢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太后眼中含怒,紧紧抓着五指。
“老祖宗,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恃宠而骄,淑妃迟早会被咱们抓到小辫子的。”
“恩。”太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春尚宫立即命人将香炉端上来燃上。
淑妃失宠,无疑沈芊君受益最大,其他妃子眼巴巴地开始讨好她,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好生奇怪,顾美人居然往景仁宫去了。”沈芊君吩咐扇碧去御花园采摘一些露水来泡茶,可是扇碧只去了片刻便折回,手中的茶碗空空如也。
沈芊君在与自己对弈,猛然抬头思索,顾美人不是一向孤僻么,这会儿怎么忽然开窍了?每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淑妃,她却去攀结,沈芊君冷笑着,原来之前是自己掉以轻心,小瞧了这顾晓铃,试问,一个小宫婢,一夜之间成美人,心计该是多深?
“唉,输了。”沈芊君投子,嘴角微微一扬,“瞧瞧你,像个狗仔,那么八卦。”
“狗仔?小姐,你怎么能说扇碧是狗呢,扇碧明明是小姐你的牛马。”扇碧咧嘴一笑,又歪斜脑袋起来,“小姐你自己和自己下棋也会输?”
“当然是输了,顾美人远比我想象的高深。”
“恩。”扇碧也意味深长地点头,忽然嘿嘿一笑,“那小姐我去继续采集露水。”
沈芊君挥了挥手,完全没了下棋的兴致,索性披衣起身往院子走去,春寒料峭,沈芊君独自一人沿着宫道缓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钟粹宫。
钟粹宫此刻越发显得萧瑟,老远就看到月儿蹲在院子里煎药,搞得整个院子一团浓烟滚滚。
“其他宫婢呢,怎么就你一人?”沈芊君张望四周,却发现没一个人。
“拜见皇后娘娘。”月儿立即起身,咬着唇畔脸色难看。
沈芊君虚扶了一把,微微张口,“可是太后下地旨意,撤去了钟粹宫的宫人?”
“恩。”月儿惊讶抬头看着沈芊君。
沈芊君不说话,接过月儿手中的扇子蹲在院子里煎药,月儿急忙争抢,沈芊君只淡笑,“一看你就不会煎药,煽火要讲究门道,不然火是烧旺了,可是却扑不灭了。”话外有音,沈芊君专注烧火,不再理会月儿,为了一条佛链,太后大张旗鼓,禁了淑妃足,减了欣婕妤的人。不管是肇事者或是受害者都要受罚,太后这一招下马威的确做得很好。
若自己不精明,恐怕早就因此埋下了祸根吧,沈芊君冷笑着,将碗拿来,把药倒上去,小心朝屋子里去。
里面很冷,炉子虽然有几个,可是木炭却烧完了,从帐子里可以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缓缓坐起,不断咳嗽着。
“月儿,这药我不想喝了,喝了也不见起色,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怎么能自生自灭呢?本宫说过护妹妹你周全,就不食言。”端着药碗坐到床沿,沈芊君关切地掀开帐子,冲欣婕妤微微一笑。
欣婕妤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手一推,“妹妹福薄,受不起姐姐的照拂。”
“你当真以为是我故意拿你当靶子引淑妃入局?”沈芊君不再笑了,而是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从自己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欣婕妤微微抬头,猛然一惊。
“这才是太后的佛链。”淡淡一笑,沈芊君两指紧紧抓着一根金光闪闪的东西道。
“怎么……会?”欣婕妤有些激动,捂着胸口大口咳嗽起来。沈芊君急忙起身帮她捶背,“原本送你的便是我母亲的手链,谁知如嫔仗势欺人,竟然把手链给扯了,淑妃还罚你跪了半晌。是以本宫才心生一计,让如嫔窜改了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