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言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絮叨了许久,最好那一声“好吗”透过层层阻碍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是顾淮南的声音。
一直以来陪伴在她身边的顾淮南。
可是如今,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了。
她虽然清醒了过来,看着顾淮南却让她无语凝噎。
应了顾淮南的请求,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声音清脆婉转,却也无比坚定。
“我要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啊,你本来就在家中啊。”顾淮南心中那一点小小的开心,就在林枳言这句话中化为灰烬。他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他有一种感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他觉得林枳言在慢慢远离他。他不愿意他们两个就这样结束了。
他抓住林枳言的手,用着异常轻柔的语气劝道,“乖啊,言言,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乖乖地在家里呆着好不好?”
林枳言沉默了,她的小嘴抿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要回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顾淮南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无数根针扎了一般,被她伤得有些痛。他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容,继续哄道,“可是今天太晚了,明天送你回家好吗?”
“我要回家。”林枳言继续着这句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以后,顾淮南终于妥协了。
因为他突然间想通了,自己何必和一个病人置气呢?
他笑了笑,牵起林枳言的手,“好,你说回家就回家。我们先把衣服穿好就走,好吗?”
林枳言这个时候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爬下了床,乖乖换好了衣服。
看着这样的她,顾淮南的内心撕扯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传来,让他感到无力。他突然想起那天她的某一个人格发了疯一般冲出来吼道,自己不是那个软弱无比的林枳言。
可是,看着如今的林枳言,才是最让他心疼的那一个。
每次他都恨不得紧紧拥抱住她,将她护在自己身边一天二十四小时护好她的周全,让她免除惊扰免除危难免除痛苦,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是,如今的他还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护她周全。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便扶着她出了门,上了车。
深夜的公路十分安静,难得能在路上见到寥寥无几往来的车辆。他安静地开着车,与她也没有什么交谈。
而她,也一直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车窗外漆黑无比又无比巨大的天幕,心中毫无波澜。
他看着这样的她,不由自主地将手给伸了过去,轻轻抚上了林枳言的右手。
让他心下一喜的是,林枳言没有拒绝。
她的手如此冰凉,仿佛映衬了她此刻的心境一般。
顾淮南也没有打扰她,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相顾无言。
到家以后,林枳言默默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里,反手就将自己关进了画室。
来不及跟上去的顾淮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林枳言将自己关了进去,而自己则是被硬生生地堵在了门口。
他用力地敲打着画室的门,“言言,言言,你开开门好吗?”
画室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就仿佛刚刚并没有人进去一般。偌大的黑幕将这一切都笼罩了进去,让这一切显得尤为可怕。
顾淮南还在用力地敲打着画室的门,大声地喊叫着,“言言,晚上一个人会很危险的,你就让我进来陪陪你好吗?”
只可惜,就仿佛一根针投入大海一般,顾淮南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就在画室外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毫无办法。他甚至想要直接撞开画室的门,却生怕会吓着刚刚恢复一点的她。于是只好生生忍了下来。
折腾了一晚上,顾淮南有些累了,他一边担心着林枳言一般又架不住沉沉的困意袭来,眼皮严肃地抗议着。
于是,他就在这种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折磨下,靠着门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进入画室的林枳言,没有打开灯,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夜晚的地板有些凉,可是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她只觉得自己就仿若一个无家可归的幽魂一般,在这人世间四处游荡。四周空荡荡的,还有自己的心灵。
唐乙音说得对,自己就是一个软弱的人,害怕得到,害怕失去,所以她一直选择的是逃避。
她闭着双眼,感到了有一些冰凉凉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手上,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去它们。
她只是再一次的用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仿佛就这样将自己包裹成一只刺猬一般就不会受到任何侵扰与伤害了。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各怀心事。
第二天早上,睡在地上的顾淮南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他随手接起电话,“喂……”
“顾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到您。我这边有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您看我这边是……”助理一听到顾淮南这朦胧的声音,自知是吵到了顾总裁的好梦了,只是手上这几份文件要得急,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嗯,我知道了。这样,你现在就过来找我,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顾淮南深知助理的个性,如果没有重要事情的话他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只是他不放心将林枳言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只好让助理过来,就在这里处理公事。
助理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一些,“好的,那您稍等,我会尽快将文件送过来的。”
顾淮南挂了电话之后,敲了敲画室的门,“言言,你还在里面吗?”
里面一阵寂静,隔着门的顾淮南完全感受不到里面的声音。他一下子慌了神,使劲地捶打着画室的门,“言言,言言你在里面吗?”
就在她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里面才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嗯”的声音。
他那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差点以为他失去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