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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收获
    杨雷、吴潇、顾铭三人在车站的候车厅里聊了很多,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话题。
    “对了,老肖叫风雪妹子给你带的话,你收到了吗。”
    眼见着车快来了,杨雷忽然想起了这事。
    顾铭摇头,从昨晚半夜被踢下床起,自己就没和风雪认真聊过天,自然不知道这事,便问:“肖智叫小雪给我带什么话?”
    杨雷深吸一口气,面色庄重地说:“老肖想对你说,你的心意他收到了,也多谢你的酒。”
    顾铭沉默,心里再度浮起愧疚之感。他的确有愧于肖智,以前做了太多不理智的举动,险些失去这么好的一位朋友。还好、还好,是朋友的话,总归会回到自己身边来,这或许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奇特因果。
    至此,顾铭算是得到了教训,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随便给人贴标签,更不能“狗眼看人低”了。因为那是自负,会模糊自己的双眼,丧失原本的清晰度与判断力,不经意间便把某个重要的人给错过了。
    杨雷和吴潇相继离去,顾铭的心变得空落落的,纵使知道自己和他们只是短暂的别离,仍忍不住伤感。或者说,人心都有这样柔弱的一面,对着至交好友挥手道别时,终究掩不去心里那一分酸涩。但是,人心也是坚强的,它促使人微笑,让人往更远、更美丽的未来眺望。于是,无论怎样的别离都变得平静,甚至是温馨——当某个重要的人将要远赴他乡时,自己能做的、且必须做的,便是好好道别,用最温暖的微笑送其远行。
    “顾铭,你真的不难过?”
    顾铭和卿欢并肩走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卿欢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他低眉敛目,不时咬咬嘴唇,好似心里藏了很沉的心事。某一刻,他终于开口,却问出与他本身并无关系的问题。
    顾铭错愕,笑着摇头:“我为什么要难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些都是人力无法更改的事情,何必折耳自恼,徒增悲凉?”
    卿欢扬起头来,用清澈的目光看天,初春的天穹,鲜少蔚蓝,大多时候是灰蒙蒙的,冷意十足。他看着看着,似乎身体也有些冷了,忍不住一个哆嗦,转而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你并不因杨雷和吴潇的离去而难过,我问的也不是这个。昨晚,我就睡在你的隔壁,半夜被你们吵醒了,听到了你们的一些对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能从你们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无奈与悲哀。而现在,你似乎不那么悲哀了,不知道是有意掩藏,还是真的释然了。”
    顾铭一愣,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低声道:“昨晚的确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找不到头绪。不过,我真的不难过了。很多事情,只在当时刺伤人心,尔后就变得无关痛痒了。”
    卿欢没听懂,凝着稚嫩的脸颊追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啊?”
    顾铭当即摇头,打着哈哈温吞笑道:“你可不要捕风捉影就满口胡言啊,我和小雪的感情好得很,不会分手的。”
    卿欢盯着顾铭看了好久,想从他的脸上寻找破绽,可未果,这个人真的很释怀,并无半点牵强之感。卿欢忍不住叹息出声,感慨道:“我想也是。虽然你们看上去很不般配,但你们的确都深爱着对方。或许,这世上的确再难有其他力量迫使你们分开了。”
    ——你说错了,有些时候,相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还能牵扯到更多人、更多事。若真没有外力迫使我们分开,我们现在又怎会异地相望呢?
    顾铭笑而不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顺街道一直前行,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快的,顾铭感到疲累了,皱着眉问:“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总不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卿欢歪着脑袋思考,半晌后摇头:“其实我是想回县里,去见见姐姐,给她报个平安。见你逗留这个城市不愿离开,我才陪着你啊。我也不知道我们该干什么,在这个城市里,似乎我们也找不到事情做。”
    顾铭沉默,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既然我们都找不到事情做,那在哪个城市都没区别。要不我们去南充玩玩,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卿欢的双眸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他就这样凶厉地盯着顾铭,语气低沉地说:“顾铭,你在取笑我?”
    顾铭摇头,非常认真地说:“我没有嘲笑或挖苦你。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你心里的结还没解开,与其这样一直迷茫痛苦下去,不如干脆利落一点。去南充看看夏书遥和饿狼,说不定你亲眼见过他们的恩爱样,就真的放下来了。”
    卿欢偏过头去,用手捂住双耳,以此表达自己不愿听这些话的强烈态度。
    顾铭又说:“算了,我知道的,你是怕再去找夏书遥,只会令你们三人变得尴尬,无法相处。随你吧,不想去就不去,就是不知,你会这样踌躇到什么时候。”
    两人一起去了游戏厅,仅玩了一小会,感觉索然无味,便又去其他地方打发时间。
    卿欢嚷嚷着要打球,说是只有蓝球能弥补他心灵的空缺,不接受任何质疑,铁了心要去广场找人打球。
    顾铭没意见,反正现在无聊,看看高手打球也算相当不错的事情。
    运气很好,他们到广场的露天篮球场时,恰好碰到之前络腮胡那群人。对了,络腮胡的本名叫伍航,朋友们都喜欢叫他胖子。
    因为之前已经打过一次球,卿欢很容易融入他们的团伙,走上去打个招呼便可以怡然自得地进球场里打球。
    这一回,顾铭认真观摩起来,目光焦点全在卿欢身上。
    不得不说,卿欢的球技着实夸张,他可以在浮空状态下,以非常别扭的动作投篮,且准度极高。不仅如此,他的运球、控球、过人、乃至是指挥能力都出类拔萃,仿佛只要是在球场上,除了灌篮,其他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
    顾铭看到了,卿欢脸上映着无垢的笑,那是真心热爱某一项运动才会露出的美好笑容。这种笑容,顾铭曾在杨雷的脸上看到过,那么的真切,那么的投入,好似整个人已经与这一项运动融为一体,彻底的心无旁骛了。
    顾铭不知道,多年前,自己打台球时,是否也有过这样温暖而会心的笑容。
    时间渐渐推移,不觉间,灰蒙蒙的天际有了一抹红霞。调皮的太阳啊,大白天时不见影,到了晨昏交织的时间点,它又踊跃出现,照一道夕阳出来,大概是玩忽职守太久,到了下班时间,回来给人们报个到吧。
    到这个时间,成年人都该回家了,卿欢也累了,纵使心里还意犹未尽,也不能强迫人家再陪自己打下去。
    一众人散货,站得远远的挥手,这大概是一个暗号,相约下一次再共赴球场的意思。
    “顾铭,我们一起回县里吧。”
    卿欢往喷泉池走,捧起泉水往脸上洗刷几下,人变精神了,眸子也变得愈发明亮了。
    顾铭迟疑,问:“为什么要回县城?”
    卿欢淡淡说道:“刚才我听伍航他们无意中透露了一些信息,说是最近的广安不太平,常有混混出没,似乎是唐见虎的人。他们在找某人,恨不得把那人挫骨扬灰了。”
    顾铭想到了不好的可能,双目变得凝重,低声道:“你前不久拿刀子捅了唐见虎的人,还从他手中抢走了到手的羔羊,已经把他得罪彻底了。他现在兴师动众地找人,是不是想把你抓回去进行报复啊?”
    卿欢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会,上次的事情事出有因,而且都是按程序走的,就算唐见虎恨死了我,也不敢轻易抓我,因为他忌惮我姐夫。”
    顾铭轻轻松出一口气来,又问:“既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走?”
    卿欢冷笑:“你会因为你在某地有身份地位,就大张旗鼓地走在敌人的底盘上吗?”
    顾铭听懂了,当即点头:“好吧,我们一起回县里。”
    当天下午,两人匆匆赶往车站,赶上回县里的末班车,离开广安。
    而他们都未发现,在候车厅里,有一个高瘦青年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上车了,平静的脸上才浮出恶毒的笑。
    于此时,他摸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一个电话,对着话筒殷切说道:“是的,他们已经回县里了……没问题的,燕子出手,铁定万无一失……”
    ***
    “顾铭,你他妈是东西吗?”
    县城,广华大道的边上,一家火锅店里,罗不遇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对着顾铭一顿顿的爆破,像是顾铭欠了他千百万没还一样。
    顾铭一头雾水,待他骂够了,这才冷冰冰说道:“我又得罪你了?”
    罗不遇哈哈一笑,习惯性地想摸摸自己的光头,可是这一摸,却摸到头上的毛线帽子了。片刻呆滞,他又看向身侧的陶杳杳,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顾铭越发不解,也盯着罗不遇头上的帽子看——很奇怪,这帽子的线条好生粗糙,而且是土色的,非常难看。像罗不遇这种有钱有势,还喜欢狗仗人势的王八蛋,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戴这种“傻帽”?
    饭桌气氛一时诡异,罗不遇笑完了,这才转头看向顾铭,冷声说:“你个王八蛋,你不滚回家,来老子县里干什么?莫非你以为老子是慈善家,还专门收养你这种无家可归的王八蛋?”
    ——这家伙受了什么刺激,随便开一次口就连着两个“王八蛋”。莫非他吃错了药,患了神神叨叨的羊癫疯?
    “我什么时候回家,与你无关。放心好了,吃完这顿饭我就走,不会打扰你。”
    顾铭不去看他,自顾自吃东西,把油锅里的菜都往碗里夹,吃的差不多了就拍拍肚皮,准备开溜。
    “顾铭,你等等我。”
    卿欢忽然抓住顾铭,用稚嫩的声线央求道。
    顾铭无奈,只得再坐一会。
    陶杳杳开始给卿欢说教,大概是叫他改一下脾气,以后不要再四处闹事了。过不了多久,陶杳杳和罗不遇都要去成都读大学了,不能时刻陪在他的身边,出了事也不能第一时间照应上。
    卿欢唯唯诺诺地点头,却不知他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
    “好吧,你和顾铭去玩吧,晚上想回家的话,提前给我打电话。不想回也别去网吧或酒吧过夜,写个宾馆睡就行了。”
    陶杳杳的最后一句话刚说完,卿欢蹦起来便往外边跑,大概也是被这位漂亮的姐姐给絮叨烦了。
    他跑得太快,跑动中还回头给顾铭勾手指,没看前边。也因此,他撞到了人。
    那是一个很身材非常纤细,相貌异常可人的女孩。
    “啊,你这人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女孩摔倒了,手心撑着地,被磨破了一些皮,很痛。她艰难地站起身来,凝着眉梢对卿欢撒气。
    “你自己不看……”
    卿欢下意识反驳,但最后一个“路”字还没说出来,整张脸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当即改口道:“啊,我之前太急,没看路,对不起、对不起。”说话时,他往女孩靠近,想去抓她受伤的手,但被避开了,便又干笑道:“啊,那个……你有受伤吗?”
    “无耻之徒!”
    女孩凶巴巴地剜了卿欢一眼,转头就走,明显是不想和这个“登徒浪子”过多交流。
    这会,顾铭也走过来,盯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干咳道:“论体貌、论穿着、论气质,她都在夏书遥之上,是个不可多得的追求对象。”
    卿欢的脸更红了,他傻笑着看向自己的手,手心微颤,先前就是这只手碰到了人家,碰的还是非常柔软的部位,这会都还残留着美好的触感。
    “走吧,我们先出去走走,透透气,之后再安排晚上的事。”顾铭低声说一句,大步往门外走了。
    卿欢呆滞一小会,快步跟上,拉着顾铭便往广华大道的上方跑,那个方向明显与城市中心背道了。
    顾铭问:“你往哪里跑啊?”
    卿欢窃笑道:“看来,不用去南充,就在我们县里,也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