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歌在司礼监消磨了整整一天,才在苏公公亲自护送下回了离风殿。
彼时漫天星辰,月柔如水,云鸢歌有点不舍得太快进去。
“苏伯言,明天等我从宫外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呀。”
“吃的可以不要,人回来就行。”
“我当然会回来呀,我就住在宫里,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男子微低着头,眼睛在夜色下不甚真切,似半开玩笑,“万一公主迷路了呢?”
云鸢歌小拳头一扬,“苏伯言,我觉得你在拐着弯说我的笨。”
信不信我在梦里打你啊?
一语成谶。
当晚云鸢歌又做梦了。
宫廷深深,帷幔重重。
少女纤细娇俏身影在飘荡的帷幔间时隐时现,笑声空灵轻盈盘旋殿宇上空。
穿过帷幔,走进殿宇深处,宫装少女坐在爬了绿萝藤蔓的窗台上,轻晃小腿看着某个方向。
眉如月,眸如星,眸波流转间有如梨花娇怯,又如蔷薇热烈。
羞且甜。
她说,“我好喜欢你啊。”
“我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啊……”
“苏伯言。”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似要溢出蜜来。
每一声都是少女心事。
云鸢歌记得那张脸,是她二十岁模样。
男子身影,从帷幔之中慢慢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少女面前。
低头看她的时候,眼角眉梢盈满温柔,“你亲口说的,可别转眼就不作数了。”
“若是忘了,我便不原谅你了。”
她扑向他,“我才不会忘!”
画面一转,又是另一个场景。
同样的宫廷深深,同样的帷幔重重,窗外掀进来的风带着彻骨寒意。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身着玄袍的锦衣男子,紧紧扣住少女白皙纤细手腕,一字一顿。
眼睛猩红宛若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修罗,却又牙关紧咬极尽隐忍。
那双眸子,翻涌着滔天巨浪,灰败愤怒。
全然不复以往深沉淡然。
那是她印象里,从未见过是苏伯言。
被他扣着的少女,俨然是她。
小脸苍白眼神闪躲,在男子的压迫下浑身颤抖,像个可怜的鹌鹑。
“九、九千岁……你放放开我!”
“你一定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怎、怎么敢肖想九千岁……”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喜欢你!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我是公主,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太监!”
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那一刻,云鸢歌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也似被人紧紧扼住,传来几要断骨的疼痛。
可是比那种疼痛更痛的,是她的心。
她像个旁观者,清清楚楚看到了苏伯言眼里的痛苦,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碎裂。
艹!她想打爆“云鸢歌”的狗头!
你不敢肖想人家,你踏马就别跟人说我好喜欢你啊!
你这种行为根本就是渣之本渣!
场景之外,云鸢歌呼吸急促,愤怒的眼睛发红。
不、不是,那个被扣住的人不是她,肯定不是她!
她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来伤害苏伯言!
就算是以前的以前,她对苏伯言再害怕,她也从未看不起他。
可是梦里的“云鸢歌”,居然敢用那样的口气,羞辱苏伯言是个太监!
“云鸢歌”看不起苏伯言!
艹你吗哒!
哪里来的妖怪敢在老娘梦里冒充本尊,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