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都察院门前的几具尸体很快就被处理了,都察院的官员都面色阴沉,一个个来去匆匆,不是能听到院里吵闹喝骂的声音。
都察院上下在郁积着火气,皇宫中那位陛下也接连几天冷着脸,京城内外风声鹤唳,与南方众门阀有来往的官吏难免不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被拿来泄气。
为了平息越积越离谱的流言,也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梁帝最终还是下令重新审理张明旌贪弊案,只不过很是耐人寻味的是,梁帝指定的负责此事的主官,并不是老而弥坚的左都御史于守拙,而是和南方张家关系亲密的右都御史梁让。
消息传出吗,京城又起波澜,左都御史当众掀了桌子,却没有再去找梁帝争论,而一干惟恐天下不乱的八卦众大失所望,看来陛下只是要做做样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是为了堵住都察院和清流派的嘴,传言这次会有一半以上的官员是从原先被撤职的都察院官吏中选出,另外一半却还有待选拔。
杨梅说着这些天来京城内外的消息,说完就叹气道:“哎,没想到陛下竟然让梁御史做主官,哼,京城内外谁不知道他是张家的半个女婿。”
楚南说道:“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帝王心术,最是讲究平衡二字,若是让怒火滔天的于大人去查,南方那些门阀哪个能逃得了?那不是逼着他们抱团么?”
杨梅听完有些不喜,说道:“怎么这事情一经你一说,就总要带上点阴谋的味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楚南无奈道:“我就是说说,你就随便听听,不要较真好不好?”
杨梅瞪了楚南一眼,叹气道:“如果于大人再坚持一下,又有苏大学士等人声援,未必不能占得先机,好好教训教训张家。”
楚南嘟囔道:“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杨梅大怒,指着楚南道:“我怎么见识短了?既然于大人上次敢在朝堂上顶撞陛下,这次也未必不能让陛下低头。”
楚南放下手里的茶盏,解释道:“上次都察院官员被灭门,京城内外流言纷纷,民怨沸腾,于大人也就顺势而为,让陛下半推半就的下令重新查办张明旌案,可是这次陛下早早定下了主官,如果于大人再去闹,那就是不识时务了,于大人围观几十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杨梅愣了愣,嘟囔道:“说得也有些道理。”接着又不撇嘴道:“别说你的阴谋论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如何混进这次去南方查案的队伍里,当个皇差回来,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楚南揉揉眉心,轻声道:“这个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杨梅却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道:“你看,当前大梁最大的话题便是秋闱和北伐,秋闱没你的份,那个劳什**廷演武也只得了个御前侍卫的虚职,北伐更不用说,你练跟着去的机会都没,眼下这次翻案是你出头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就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楚南兴趣不大,当前自己最大的愿望便是恢复自己的实力,至少也不能让菲樱超过自己太远,兴趣缺缺道:“好啊,你看着办吧。”
杨梅有些气结,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火气,问道:“你可和那位梁御史有往来?或者和梁御史的公子有没有交情。”
楚南摇头,说道:“那位梁御史我连见都没见过,至于梁家的公子,好像现在是楚安的跟班。”
杨梅有些失望,唉声叹气道:“我也和梁家的小姐没什么交情,这下可就有些麻烦了。”
楚南安慰道:“上次你不是说了么,陛下不是很讲究什么有功必赏么,不是还没有确定人员么,未必没有我的份。”
杨梅愁道:“说是这么说,但是陛下的心思谁又能才的清楚?”说完站起身来,说道:“不行,坐在这里说解决不了问题,我还是去回去问问母亲。”
楚南看着又急匆匆的出去的杨梅,摇头回到自己小屋,拿出最后一粒菲樱给的药,拔出肩上的银针,小心的将药含在嘴里,闭上眼睛慢慢的收敛心神。
还是扶桑山上那处山峰上,清晨会云雾缭绕,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的大海,甚至山上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海水的腥气,视野开阔,环境极好,是个修身养姓的好地方。
但是这样一个人家仙境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对着一个整个人都隐在树荫下的黑衣人说着什么,身后一个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的小平头使劲拉着他,满脸焦急却急的说不出话来。
少年手中拿着一柄剑,不停的对着那黑衣人比划着,那黑衣人只是摇摇头,用手指向下山的方向。
少年大怒,跳脚大骂,甚至激动之下将身后的小平头带个趔趄。少年见黑衣人纹丝不动,也干脆的坐到黑衣人对面,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使劲,少年记不清将自己知道的脏话说了不知多少遍了,那黑衣人好似受了刺激,突然暴起,横在膝上的长剑握在手中,朝少年刺来。
少年又惊有喜,拔出手中的长剑之后,却骇然发现已经找不到目标,遮天蔽曰的全是剑影,甚至隐隐能听到远处大海咆哮的声音,好似天上的烈曰都已经消失不见。
少年感觉胸前一凉,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而自己手中剑鞘中的剑才刚刚拔出一半。
被钉在一堵墙上的少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满脸的灰败,劈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平头少年惊慌失措的跑上去,双手握在剑柄上,看似要将它拔出来,只是不远处又重新坐下的黑衣人轻轻的说了句什么,那平头少年打个哆嗦,满是哀伤的退到一边。
黑衣人的功夫极高,即便是穿胸而过也没有让少年马上死去。少年虽然被封住了全身的经脉,整个人也生气全无,却神奇的没有死去,甚至有机会观察插在胸前的长剑不过是个未开刃的半成品剑胚。
少年的生命的精气慢慢流失,越来越像一具尸体,还好有个死脑筋的平头小子每天坚持来喂些流食,然后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一番。
死脑筋的平头小子真的很死脑筋,竟然从来没想到过帮着那个凄惨的少年处理下伤口,最后还是被钉在墙上的可怜孩子提起最后一点精神,哀怨的看着那少年,说了些什么。
那平头小子这才恍然大悟,一边自责一边从那少年怀里掏出几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小瓶,一股脑把里面的药塞到那少年嘴里,又灌了一杯水去,然后失望的看着他渐渐昏迷过去的少年。
或许只是一小会,又或者是很长时间,等到那黑衣人解开那少年的经脉,一巴掌将那少年打醒,在少年朦朦胧胧的眼神中,一把将那长剑拔出来。
少年胸口溅出一滩颜色怪异的液体,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缓缓的跪倒在黑衣人脚下,慢慢的失去知觉。
楚南缓缓的咽下那颗药,只是不知道何时眼睛中满是水汽,摸摸隐隐发痛的胸口,好似那种求死不能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恍惚间的一跪,不仅失去了辛苦修炼来的境界,更失去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只能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回到当初信誓旦旦一生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学着慢慢习惯所有人怪异的目光。
楚南长长出口气,看看不自觉跳动着的右手手指,自嘲的笑笑,拿出一柄小匕首,在肩上划出个十字形的伤口,慢慢的拿出一卷白布,擦去流出黑红色的血。
楚南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静静看着门口。杨梅一把推开房门,直直的看着楚南,没有丝毫感情道:“我问清楚了,这次去南方查案没有你的份。”
楚南低下头,说道:“不出意料。”
杨梅继续说道:“陛下说要从楚家抽一个人,有人推荐了楚安,公公没有反对。”
楚南叹气道:“不奇怪,楚安是户部的,去查这个刚好合适。”
杨梅冷笑着讥讽道:“是啊,人家是户部要员,比你这个在家混吃等死的废物何止一百倍,你真可悲,自己老子都懒得给你一丁点机会。”
楚南好笑着问道:“废物?你说我是废物?”
杨梅毫不迟疑,冷笑道:“是的,你就是个废物,这至少在楚家算是人所共知吧,而且看样子你自己也乐于承认的样子。哼,本来宫廷演武之后我还对你有过那么一分希望,但是看看你接下来干了什么,被指吃药争名次,被传不知上进学农学,生生将那点声望挥霍干净。”
楚南摇摇头,没有说话。
杨梅更加来气,怒道:“有隐情?那去解释啊,哪怕出去说几句也行,可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除了耍点小聪明逗逗琳儿那样的小女孩,帮着婉儿完成些小女儿心思,你还干了什么?怎么,以为得了那位花魁或者那位不知来历的女侠的青眼就很自豪了?或者觉得我庸俗无比,一门心思钻营,爱慕权势?自以为清高无比,不屑去和我这样的俗人解释,却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清高的资本!你不过是个废物!废物!废物!”
楚南神色淡淡,看着满脸激愤的杨梅,一巴掌甩过去,说道:“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打你,你一定更加失望。”
杨梅没有装模作样去捂脸叫疼,只是冷冷的看着楚南。
楚南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打你,也会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骂我。”
楚南拿出床下的长剑,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喃喃道:“菲樱只有一个,她了解我,但是你不行,我会让你看看我清高的资本。”
ps感谢李曌同学的建议,对实力的划分会慢慢细化
感谢飘血战鹰同学,后文再出现地名会注意区分
感谢晴空ˉ万里同学的支持和鼓励,感谢………………希望大家能指出不足,多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