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云“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这里说的便是西湖。人说没去过西湖,便算不得到过杭州,虽然有夸大之嫌,却也显示出此一滩湖水蕴含着太多让人割舍不了的情感。
杨琳满是赞叹的听着江凌介绍着西湖的每一处风景,楚南紧跟在二人身后,西湖的风景极美,但是却照楚南心中所想有些相差。很多地方没去过满是向往,真的去了反而找不到那种欣喜,多半会是失望。
江凌生怕冷落了楚南,看着楚南隐隐失望的表情,笑道:“楚大人看样子有些失望?怎么这里风景不好么?”
楚南摇头道:“天下西湖三十六,此中最美是杭州,西湖之美岂是我一人能否的?只不过大抵没有心中所想的那般惊艳罢了。”
江凌掩嘴笑道:“不瞒二位,我自小就住在杭州,没事的时候喜欢来西湖走走,看的多了,反而觉不出其中的妙处来。”
杨琳撇嘴道:“姐夫净瞎说,说得好像见识过多少美景一般,我看这西湖可是漂亮的很,比报国寺里的景色好太多了。”
江凌挽着杨琳的手笑道:“想来妹妹也是和我一样,风景看多了就看不出好来,看别处的风景反而觉得新鲜呢。”
杨琳与楚南闹惯了,尤其喜欢和楚南抬杠,说到底也多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听江凌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走吧,姐姐昨晚不是告诉我说这里有许多优美的传说么,快带我去看看。”
杨琳满脸失望道:“这就是姐姐说的长桥,比我家后院的小桥长不了多少啊。”
楚南好笑道:“以前叫你多看书,不要老看那些赚人眼泪的传奇小说,你难道不知道断桥不断,长桥不长的说法么?”
杨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不是骗人么?”
江凌笑得花枝乱颤,楚南只得继续解释道:“断桥、长桥不过是个名字,它们出名不过是因为各有一段美丽的传说罢了,就和报国寺的那个鱼啄美人影一般,不过是个噱头。”
杨琳有些不好意思,不满道:“我又没来过南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干嘛嘲笑我?”
楚南指着不远处的断桥,轻声道:“这座桥也是说一个清高美丽的名记和一个穷苦书生缠绵哀怨的故事,称其为长桥不过是寄寓有情人天长地久的愿望,你没看到许多成双成对的情侣都特意绕了好远的路来桥上走走么?”
杨琳听完觉得新鲜,特意走到桥上看了看,回头看了楚南一眼,发现他正和江凌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有些气闷的别过头去。
杨琳眼珠子一转,上前挽着江凌的手臂问道:“江姐姐,你有没有和心上人在这座桥上走过?”
江凌脸色微红,轻声道:“走过是走过的,可是…………”
杨琳兴奋道:“原来姐姐有心上人了,快和我说说,他是做什么的,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哇,有那样一个故事,和心上人在这座桥上走走,真是好浪漫啊。”
江凌摇摇头,叹气道:“我和他便是在西湖相识,以前还好说,现在我爹爹是一定不同意我和他来往的。”
杨琳小心道:“为什么不同意?江大人看着很好说话啊。”
江凌摇摇头,说道:“现在他音讯全无,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即便他还活着,也…………哎,算了,不说了,想起来心烦。”
楚南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名字,又摇摇头,看着江凌兴致不高,看着湖上往来不断的画舫游船,笑道:“不如咱们也去坐坐船,泛舟西湖,这可是多少文人搔客都颂扬的乐事。”
江凌刚要说好,杨琳就警惕的看着楚南,皱眉道:“你想做什么,莫不是想到了湖里在弄翻船,像上次报国寺一样来次英雄救美?”
楚南差点一头栽倒桥下去,好不容易才止住将杨琳丢到水里的冲动,咬牙切齿的朝前走去。
杨琳惟恐楚南真的生气了,叫道:“姐夫,你干嘛去?”
楚南没好气道:“去跳湖,然后等着你来美救英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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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听着杨琳添油加醋的说起楚南在报国寺救落水公主的事情,看着满脸郁闷的楚南,掩嘴笑道:“妹妹说的是真的么?还真是有趣呢。”
楚南悻悻的笑笑,懒得去拆穿杨琳恶意丑化自己的故事。
有了杨琳的故事,即便是江凌再劝,楚南为表示自己的纯洁,坚决表示不去划船了。江凌无奈,说道:“那不去划船就去爬山吧,附近山上的灵隐寺香火很旺的。”
灵隐寺很有名,香火也很盛,这并不是楚南学识渊博,而是从被上山下山的香客塞得满满当当的山道看出来,既要小心不被骂吃豆腐,又要照顾身后的两个美人,虽然山不过几百米高,却也耗费了楚南好大的心力。
楚南曾经接触过那个在西域人眼中几乎是真神,在其他人眼中是半神的雪山教皇,对求神拜佛事情兴趣不大,对着一直跟在不远处的江家的护卫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跟着去保护。
楚南看着不远处的树荫下正有人下棋,闲着无聊正好去去看看。
下棋的是一僧一俗,那僧人年纪已经很大,身后站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沙弥,他的对手是个青年书生,笑得云淡风轻,很是能惹人好感,见楚南走来只是笑着点点头。
楚南低头一看,棋局已近结束,那老僧败局已显,却还在苦苦思索破局之道,捏着一枚黑子却迟疑着不知该下在哪里。
那书生阴阳怪气道:“老和尚,你已经输了,你不要再强撑了,省的让这位公子笑话。”
那老僧瞥了楚南一样,又将注意力放在棋局上,说道:“老衲就不信不能赢你一次,哪怕赢半子也行。”
那书生嘲笑道:“还想赢我,上次和我战成平手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老僧依旧坚持,喃喃道:“下棋还是你跟老衲学的,老衲就不信赢不了你!你再等等,老衲一定能想出绝妙的好棋来破局。”
楚南惊讶的看了那书生一眼,对那老僧又很是同情,被自己的徒弟狂虐,怪不得五蕴皆空的出家人也生出执念了。
老僧看看楚南,开口道:“这位施主,你看这局棋可有翻盘的办法?”
楚南认真的看了一会,摇头道:“败局已显,回天乏术,若想挽回败局实在非我所能为。”
老僧心里也明白,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这时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落到了棋盘上,那老僧伸手捡起放到一边,动作不急不缓,看得楚南眯起眼睛。
那年轻人揉揉眼睛,惊奇道:“我的棋子呢,怎么就少了几颗?”
老僧脸色微窘,镇定道:“什么棋子,不是都在这里么?哪里少了?”
书生伸手握住那老僧手腕,也没发现棋子,挠头道:“不对啊,我刚才这几处明明有我的棋子,怎么这一会就不见了?一定是你搞的鬼。”
楚南看着老僧洗的发白的僧袍上隐约可见的白色粉末,笑着摇摇头。
那书生顺着楚南眼神看去,恍然大悟道:“大和尚又用你的功夫欺负我,险些被你蒙骗过去,这可是名贵的象牙磨成的棋子,都被你捏成了粉末,真是罪孽啊。”
老僧脸色发红,干脆的弃子认输,合掌道:“我佛赎罪,弟子又犯戒了。”
那书生落井下石道:“佛祖有灵的话也被你气死了,身为主持竟然犯戒无数,如何能教化弟子众生。”
老僧一本正经道:“前朝高僧道济和尚有言,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老僧不犯戒如何能戒,不入俗世不识人间疾苦礼的是虚无佛,非我佛。”
楚南叫好道:“此言大善,大师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好多了,就看你刚才那几句话,京城那个正一大和尚也比不过你。”
那老僧念声佛号,对楚南道:“施主过奖了,老衲云林,佛法修为是不敢与正一师兄相比的。”
那书生对楚南道:“这位公子见过正一大师?那想必是京城来的了。”
楚南点头道:“不错,以前得幸见过正一大师几次。”
那书生想了想,上下打量了楚南一番,笑道:“若是刚才我没看错的话,刚才进去的两位小姐之中有一个是知府大人额千金,这么说来,公子就是最近在杭州风头很盛的楚大人了。”
楚南惊讶道:“难道我很有名不成?我怎么不觉的?”
那书生神秘的笑笑,说道:“旁人或许猜不到,我倒是能猜到几分,在下可是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楚大人的。”
楚南神色淡淡道:“是么?在下楚南,不知道公子从哪里听说过我?“
那书生依旧笑得意味深长,“不仅我听说过你,想来楚大人也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楚南看着闭目念佛的云林大和尚,摇头道:“我最不喜这种装神弄鬼的人,有话不妨明说。”
那书生哈哈大笑道:“放心,说起来我今曰来也是为了见你一面,曰后见面的机会多多,话岂能一次说完。”
这时江凌、杨琳远远的走来,那书生拍拍身上的尘土,嘟囔道:“女人来了就有麻烦,尤其是认识的女人,下次再和你聊,走吧,苏屠,是时候回去了。”
那书生走了几步,有站住回头对楚南道:“我也不能太不够意思,先告诉你,我姓张,名字下次再见的时候告诉你。”
苏屠是个浑身透出精悍气的大汉,从楚南身边走过时散发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还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冷冷的看了楚南一眼,发现楚南并没有像平常人那样露出丝毫惊慌恐惧的神情不禁有些讶异。
那书生骂道:“你个白痴,别再丢人现眼了。走吧,不知道我最烦看到女人纠缠不休么?”
苏屠连忙跟了上去,嘟囔道:“那你好招惹那么多女人,都是活该。”
杨琳跑过来,兴高采烈道:“姐夫,江姐姐求了个姻缘签,殿里的大师说是上上签,说什么好事多磨,但最后可成正果。”
江凌紧紧的捏着那只签,看着寺院的门口,喃喃道:“本来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