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晾在西半边的墙根下,立了秋的太阳不似盛夏那样猛,但却余威仍在,白花花的挂在头顶,晒得人头昏眼花。
燕歌坐在廊桅下的阶沿上,怔怔的看着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只在墙外头响起一阵混乱时,她才会突然受惊似的猛的回头朝屋里看过来。
半上午的时候,穆东明醒了一小会儿,只是,他睁开眼的时候,一夜未眠的顾文茵却握着他的一只手,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一个晚上维持着一个姿势,穆东明整个身子僵硬的像块石板,这个时候,胸口的疼痛到不是那样的明显了,也许是因为身体的迟钝连痛感也变得麻木了吧!
几乎是一睁眼,穆东明的目光便胶在了顾文茵的身上,他眼眸微垂,极尽温柔的看着即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紧拧的顾文茵。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顾文茵的身上,瓷白如玉的肌肤被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挺而直的鼻梁,粉嫩微微嘟起的嘴唇,让睡梦中的顾文茵有种梦幻的美。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了顾文茵黑如瀑布的长发,额前一缕调皮的飞了起来,稍倾落在了顾文茵的眼睑上,睡梦中的顾文茵不适的拧了拧眉。
穆东明看在眼里,心疼的想要伸手将那缕头发撩起,他试着抽出被顾文茵的握着的手,不想,他才动,顾文茵却猛的睁开了眼。
“阿羲。”
穆东明顿时懊恼万分,不无自责的说道:“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顾文茵一迭的摇头,攥住了穆东明的手,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你别急,司大叔已经去找苏伯了,苏伯他会找大夫……”
“云叔出去了?”穆东明打断顾文茵的话问道。
顾文茵点头,“你没让傅六和邬大去请裴老先生,我就让司大叔去找苏伯了。这宫里的太医我们不熟悉,也不敢请,就只能想办法找民间的大夫了。”
穆东明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色,他看着顾文茵,“云叔走了,我又受了伤,你和燕歌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外面的乱匪闯了进来怎么办?”
顾文茵没有回答穆东明的话,而是突然想起晾在墙根下的那套旧衣,“阿羲!”
穆东明看向顾文茵,却在下一刻,惊讶的发觉顾文茵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这是……没等穆东明想明白,顾文茵已经开口了。
“昨天黑灯瞎火的,也没发现你里面的裤子染了血,我今天找了身旧衣出来,已经洗好晒干了,我这就收进来替你换上。”
话落,不等穆东明开口,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见到顾文茵急急的跑出来,燕歌惊得一瞬站了起来,目光惊惶的看了顾文茵,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王爷他……”
“不是。”顾文茵答道:“阿羲他醒了,我来收衣服给他换。”
燕歌顿时如释重负的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话落,却又拧了眉头,问道:“司老头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顾文茵抱着晒得有些发烫的衣裳,看着院门的方向,不无忧虑的说道:“可能是苏伯他们已经出城,司大叔追出城去了吧?”
倘若人没出城,司牧云不可能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但这个时候,除了等,她们别无他法!
顾文茵惦记着屋子里的穆东明,站了一会儿便返身回了屋子,考虑到要给穆东明换的是底裤,进屋后将门顺手给带上了。
穆东明能感觉到薄被下的自己全身光得就剩一条底裤,那条染了透血水的裤子要多不舒服便有多不舒服。忍不住的便将司牧云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昨天夜里就不给自己换条裤子呢?全然忘了,昨晚到现在,他已经全然被自家小媳妇接管!
顾文茵将收进来的衣服摊到一边的竹榻上,转身找了昨天夜里用过的剪刀出来,涨红了脸走到穆东明跟前,她不敢看穆东明,深吸口气后,便要伸手去掀穆东明身上的薄被。
穆东明下意识的攥住了薄被的一角,瞪大眼看着一手拿剪刀,一手扯着被角的顾文茵,“丫头,你干什么?”
“我给你换裤子。”顾文茵说道。
换裤子?!
他就只剩一条底裤了啊!
穆东明骇得一张苍白的脸顿时涨红如血,一边死死的拽住薄被,一边连声说道:“不,不要你换,等云叔回来……”
“司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顾文茵扯了薄被的另一边,“我给你换,有什么关系!”
穆东明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只,他重伤在身又失血过多,不多时便没了力气,被顾文茵一个用力掀开了身上的薄被。
白皙健硕的身材顿时一览无余,肌肉匀称,线条分明,肌肤紧致……顾文茵脸上顿时热得如同被火烤过,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穆东明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但到底占了年纪优势,加上又是男人,顾文茵还在手脚无措时,他却已经从羞涩中恢复过来,目若春水般的看着顾文茵,说道:“那你来吧。”
话落,还很配合的摊开了手脚,摆出一副任顾文茵为所欲为的姿势。
顾文茵:“……”
这人怎么这样?
她只是要给他换条裤子而已,他以为她想干什么?
穆东明眸底含笑的看了顾文茵,觉得自己刚才是真犯了傻,小丫头不过就是爱逞强唱反调罢了,哪里就真敢……穆东明的念头才起,眼前突然划过一抹寒光,下一刻,耳边响起“哧啦”一声,紧接着便是下身一凉。
穆东明:“……”
“你,你别……”
别什么,顾文茵说不出来。
男人的身体,她这辈子是第一回见,可上一辈子做为艺术生的她,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但彼时,那些人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静止的道具,哪里能像眼前穆东明给她这样大的冲击!
顾文茵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几乎是半闭着眼,一只手抓了底裤,一只手抓着穆东明的脚往里套。
“丫头……你,你出去。”身后响起穆东明压抑的声音。
顾文茵不管,抓起他的另一只脚套进裤子里,两只手抓紧裤头便往上扯,将裤头系好,又抓起一侧的薄被搭在浑身泛红的穆东明身上,末了,长吁口气“扑通”一声跌坐在脚榻上。
穆东明这会子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懊恼,沮丧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有,想和顾文茵解释几句,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就在这时,顾文茵却幽幽的说了一句,“阿羲,我们这算不算肌肤之亲了?”
穆东明猛的看向顾文茵,恰在这时,顾文茵也抬头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
顾文茵扯了嘴角,脸上绽起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如果你不要我,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死,你要死了,我就得守寡了!你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