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琏一阵无语,这个米诗薇在关键时刻,使些小性子,是要做什么?
不过,米诗薇看了杨琏一眼,轻笑了一声,快速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米诗薇混入皇城,很是轻松地将一名宫女打晕,然后换上了他的衣裳。恰好这一批宫女是来大殿献酒的。让米诗薇奇怪的是,这批宫女在上酒前,被交代了一番,每个宫女负责给某个区域的大臣上酒。
米诗薇恰好给杨琏这一片地方上酒,米诗薇并不确定酒中有毒,不过,她发现一些宫女有些紧张,甚至连那名带头的宫女也十分紧张,她甚至还亲自检查了一番宫女们手中的酒壶。米诗薇只能看见她将什么东西撒进了酒里,不过却又不是没壶酒都撒了东西。
为了安全起见,米诗薇这才叮嘱杨琏不能喝酒,后来发生的事情,让米诗薇心惊,她很清楚刘知远在蒲桃酒里下毒意味着什么,难道他是想要将汉国的节度使、封疆大吏一一杀死吗?
然而,刘承训的突然呕血,使得形势大变,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少数知情人又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原本的计划就暂停了下来。
蔡王刘信阴沉着一张脸,虎目扫了四周一眼,高声喝道:“谁在酒里下毒?”
杨邠不明所以,也站了出来,喝道:“不错,下毒之人一定要抓出来!“
杜重威倒在一旁,没有人去关心,在他的嘴边,堆积了很多鲜血,不过符彦卿看了,心中却无比震惊,杜重威是什么身份?能被毒死在这里,足以证明他引起了某些人的忌惮。
符彦卿混了大半辈子,自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更不像杨邠那么单纯,能在蒲桃酒里下毒,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以符彦卿的聪明,自然觉得这个手笔,自然是出自于刘知远。事实上当初很多节度使是不愿意来开封的,但刘知远挟破魏州之威,大多数的节度使迫于压力,不得不来到开封。
这段日子,刘知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对各地的节度使没有半点意见,但谁又能知道,在这大殿内,阴谋顿现?符彦卿看了杨琏一眼,心想不管怎样,这个杨琏总要保住。他冲着一旁的李守贞低声说了几句。
李守贞也知道事情紧急,现在情况混乱,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先要自保,然后再设法回到河中,才是上策。
刘知远身子依旧颤抖着,但他已经有了些许理智,事情已经发生,根本不可能更改,所以刘知远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刘知远强自撑起身子,定了定神,看着慌乱的群臣,喝道:“来人,将此地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蔡王刘信也喝道:“不错,罪魁祸首一定还没有走,封锁此地,严查!”
很快,一队队的禁卫军出现在大殿内,高怀德带着一队兵马在刘知远身边站定,道:“陛下,禁卫军已经抽调了两百人,将大殿围住,敌人就算是有翅膀,也难飞出去。”
刘知远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是下毒,必然有人带着毒药,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仔细搜寻。”刘知远是天子,这话说出来,没有人敢反抗,即使不合理。
高怀德应了一声,带着禁卫军的士兵在大殿里搜索着,杨琏冷眼看着,这个时候,才是刘知远露出爪牙的时候,他要怎样去做?米诗薇在杨琏身边,低声道:“小心。”
杨琏淡淡一笑,点着头,道:“既来之则安之,无妨。”
两人说话间,高怀德已经靠近了杨琏,只见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杨琏,笑道:“杨使者,我们又见面了。”
杨琏同样打量着高怀德,道:“怎么,高将军也要搜我吗?”
“陛下有令,在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搜身,看一看是否藏有毒药。”高怀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杨琏讥笑道:“我能藏什么毒药?藏在哪里?”
高怀德淡淡一笑,道:“搜一搜,就知道你藏在哪里了。”
杨琏皱了皱眉头,搜他的身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若是搜傅姑娘的身,就危险了。傅姑娘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杨琏冷哼了一声,道:“你汉国人被毒鸠,与我大唐何干?”
蔡王刘信这时慢慢踱步走了过来,道:“这或许是唐人的阴谋,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林仁肇反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信哈哈一笑,道:“若是坦荡荡,又有什么害怕的?”
杨琏看了刘信一眼,知道这厮是在报在金陵吃亏的仇,不由冷冷一笑,道:“蔡王,你可知道,本使者刚丢了一条狗?”
蔡王刘信纳闷地看着杨琏,道:“杨使者还养狗?本王怎么没有听过?”
“你没有听过,是因为狗不见了。”杨琏怀有深意地看着刘信,脸上带着讥讽之色。
“不见了,那就去找啊。”刘信纳闷地看了杨琏一眼,心想这杨琏这个时候扯这些事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蔡王说得好,不见了就要去找。可是本使者找了很久,开封城几乎都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杨琏淡淡一笑,又定定地看着蔡王,道:“除了这偌大的皇城,还有蔡王府,不知蔡王可让本使者去蔡王府搜寻?”
刘信闻言大怒,道:“杨使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琏抿抿嘴,哈哈一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蔡王难道不知道吗?今日大殿里死了人,是被毒鸠,而这些酒却是被皇宫的宫女端上来的,要说下毒,恐怕那些个宫女才有机会吧?谁喝了蒲桃酒死于非命的,为他斟酒的宫女便有很大的可能是杀人者。蔡王不去盘问那些个宫女,却在这里胡乱搜寻,是不是有些糊涂?”
刘信皱起了眉头,正要反驳,又被杨琏打断了。
“本使者也丢了一条狗,如今遍寻不着,如果蔡王允许本使者在皇城和蔡王府里搜寻,那么本使者就答应让你搜身,这个条件如何?”杨琏笑道。
刘信闻言脸色通红,他想不到杨琏身在金陵,同样如此大胆,正想要厉声大骂,这是符彦卿慢慢踱步走了过来。
“蔡王。”符彦卿拱拱手施礼,但言语间却无比生硬,道:“我觉得杨使者说的很有道理,宴会之上,数人被鸠杀,很显然,这是蓄谋已久的,而这些蒲桃酒都是宫女端上来的,第一时间,是要先拷问她们,而不是胡乱搜寻!”
符彦卿话音刚落,李守贞也踱步走了过来。
李守贞的心绪很不平静,他镇守河中,有钱有粮,兵多将广,在各地的节度使中,实力靠上。这一次若非杜重威被击败,李守贞根本不会来开封城。可是,在开封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杜重威被鸠杀在大殿里的情形,让他心中寒意陡生,他甚至觉得,这一场阴谋也会针对他。
不过,刘承训先出了事,让他吃惊,不然差一点就喝酒了。想想杜重威的惨状,李守贞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除了杜重威身死,其他被鸠杀的,也大多时各地的节度使,在京中的文臣又或者是沙陀人都没事。李守贞又不是笨蛋,自然能猜到一些,他甚至觉得,这是大汉天子的阴谋,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大汉天子怎么会鸠杀自家的儿子,大汉的储君?
李守贞听见了符彦卿的话,觉得有必要支援他,毕竟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团结起来,才能应付危机。
李守贞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慢慢的道:“我觉得武宁节度使的话非常有道理。”
刘信见大汉国最有权势的节度使有了反对之意,顿时也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儿的内幕他是知道的,若是要认真追究,这事儿不难查。
刘信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心想这个杨琏终究是运气好,若是将他也鸠杀了,便可以顺理成章,将屎盆子往杨琏的身上扣,可是看杨琏的模样,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说话又咄咄逼人,那里有中毒的样子?
这时,刘知远也看见了这边的情形,他目光闪烁,思考着接下去该怎么办?没有了杨琏这个替罪羊,他需要重新谋划。不过这时他根本不能思考,因为太子刘承训的安危还未知。
刘知远看了看刘信,又见符彦卿、李守贞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看蔡王的表情,很是郁闷,刘知远就知道,蔡王吃亏了,这时候,若不能将这些节度使乃至于杨琏囚禁甚至杀掉,等他们回到驻地,恐怕事情就难办了。刘知远已经暗暗下了决定,来一票大的,不然以他的身体,恐怕活不了半年。
刘知远想到此,正要站起身来,下达命令,这时,一名老御医匆匆赶了过来,看见刘知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陛、陛下,太子已经,已经……”
刘知远闻言,颤抖的手一把抓住老御医,喝道:“你,你说什么?”
老御医痛哭流涕,连连磕头,道:“陛下,太子他已经去了!”
“啊?!”刘知远一声惊呼,身子猛地颤抖起来,忽然,他觉得眼前一黑,猛地摔倒在地。
“陛下!”几名太监尖叫一声,忙上前七手八脚抬起刘知远,放在王座上。
老御医用力掐着刘知远的人中,良久,刘知远这才悠悠醒来。
“我的儿啊,爹对不起你。”刘知远一声惊呼,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