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谣又流传起来了。”皇城内,刘知远正在李皇后的扶持下,缓缓地走着。尽管他走的很慢,但只是走了百余步,他就觉得气喘吁吁,这身体,当真是不行了。
李皇后比刘知远约小二十岁,正是中年,扶着丈夫走了一会,见他身体不行,便将他扶到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刘知远微微喘息了几声,道:“皇后,你可曾听说过市井的歌谣?”
“歌谣?什么歌谣?”李皇后问道。
刘知远苦笑了两声,轻声将歌谣唱了出来。李皇后听了,不觉皱起了眉头,这歌谣简单,汉水竭,雀高飞,意思便已经很明显了,难道说那郭威要造反?可是李皇后又想不出,郭威为什么要造反?
李皇后心中有着疑惑,在听刘知远简单将事情理由说了之后,便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道:“夫君,这首歌谣突然出现,没头没尾,莫不是什么人的阴谋不成?”
刘知远轻轻咳嗽,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派人查了,却没有查到源头。如今这首歌谣又起,事情不简单呐!”
李皇后轻轻为刘知远锤着后背,道:“夫君,这首歌谣出现,直指郭威,那郭威在群臣之中,名声极好,是个忠臣一个,断不会有贰心,臣妾怀疑,这首歌谣是想要离间陛下与郭威的关系,引得君臣不和。”
刘知远眼睛一亮,李皇后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他想不到是什么人主使罢了。如果汉国君臣不和,会有谁受益?大唐、蜀国、契丹人,乃至于汉国大大小小心怀不轨的节度使,都有这种想法,他们蠢蠢欲动,伺机夺取中原,又或者是取代汉国。
李皇后微微一笑,道:“夫君,军国大事,妇道人家本来不该胡言乱语,但臣妾觉得,既然有人意图对郭威不利,证明他对郭威非常忌惮,越是如此,应当越重用郭威。”
刘知远闻言眯起了眼睛,重用郭威?自从大殿事件之后,郭威回到了邺都,不过,他的家人、包括妻子儿女,都留在了开封,就连一向倚重的养子郭荣,也都留在了开封。郭威去邺都,是本职,留亲人在开封,是要告诉他刘知远,他郭威还是忠于大汉的。
想到此,刘知远点点头,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自从见到了傅姑娘之后,郭荣一直念念不忘。虽说曾经去鸿胪寺与傅姑娘谈了几次,但一直没有太大进展,而且与傅姑娘说话的时候,郭荣能够看得出来,这傅姑娘对杨琏有着好感,甚至很有可能有喜欢之意,哪怕她是他的表妹。
郭荣一直在想办法,怎样才能娶到这个女子。有的话他无法与郭威明说,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除夕之夜后,郭威就趁夜回到了邺都,郭荣更没有时间说此事了。
郭荣本来在邺都养父的帐下做事,在京中没有职务,如今留在开封,便没有了事情做,每日除了在府上练武,与柴夫人聊天之外,便是在城内闲逛,偶尔郭荣也会去那烟花之所,消遣消遣。
曾忆龄所在的妓馆在开封城内名气不小,郭荣也去过几次。这一****闲来无事,便去消遣。郭荣叫了几名女子,正在妓馆里胡吃海喝。这时,赵匡义进来了。
赵匡义最近也是闲来无事,前来妓馆消遣,想不到郭荣也在,两人本是旧识,便一拍即合,凑在一起胡吃海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匡义有些醉了,胡乱说着话。
赵匡义自从在金陵吃亏以后,一直对周娥皇念念不忘,喝醉了,不免胡乱骂着,提到了杨琏的姓名。郭荣不由就是一愣,赵匡义认识杨琏?而且从他的语气来看,这杨琏在金陵似乎还有红颜知己。既然杨琏在金陵还有红颜知己,那么傅姑娘又算什么?
郭荣决定找个机会,去找傅姑娘说一说,像杨琏这种朝三暮四之徒,哪里值得托付终身?郭荣在打着注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杨琏恰好也在妓馆里,与曾忆龄说着事情。
从各个消息来看,刘知远已经支撑不住了,但他一直没有迟迟立下太子。杨琏来到开封已经将近半年,在这半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而杨琏离开金陵太久,也不知道金陵发生了多少事情?他需要尽快解决开封的事情,回转金陵。毕竟杨琏想要发展,必须要以金陵为根本,长时间脱离金陵,变多了许多不可控的事情。
曾忆龄倒是掌控着消息,不过从金陵传来的消息,哪怕是快马传递,也要有十余日之久。莫说十余日,许多事情只是短短三四日,便能有巨大的改变,若是真有事情发生,杨琏根本是鞭长莫及。
杨琏将这种担心告诉了曾忆龄,曾忆龄也表示理解。如今需要逼迫刘知远做出选择,但是自从毒鸠事件发生之后,刘知远象征性地处罚了几名宫女,又将污水泼到那两个节度使的身上。由于米诗薇的逃出,引起了刘知远的警觉,如今皇宫内,想要潜入进去,非常困难。
两人商量了半响,始终没有找到好的主意。曾忆龄倒是提供了另一个消息,最近郭威频频进入皇城,也不知道与刘知远说些什么事情。听曾忆龄如此说,杨琏心中咯噔一声,他隐隐觉得,这一次是好心办了坏事,恐怕刘知远对郭威更加信任。
如今看来,杨琏似乎只有等,大汉朝廷立储的事情,杨琏看来是插不上手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与刘承祐搞好关系。想到此,杨琏匆匆站起来,与曾忆龄告辞。
曾忆龄却是微微一笑,言语间充满了揶揄,道:“怎么,杨公子这么快要走,是赶着去娇妻温柔?”
杨琏一愣,旋即明白她指的是符金盏的事情,此事杨琏极为保密,想不到曾忆龄还是知道了。杨琏虽然没有明确什么时候迎娶符金盏,但此事几乎是定了,虽说这其中有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杨琏对符金盏还是有好感的。
听见曾忆龄的话,杨琏反应过来之后,笑道:“怎么,曾姑娘吃醋了?”
曾忆龄脸色一变,啐了一口,道:“说什么胡话,我只是觉得某人不值罢了。”
杨琏甩甩头,他知道曾忆龄说的是什么人,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当年之事,杨琏非常感激,可是逝者已矣,杨琏不可能不娶,更不可能无后。”
曾忆龄冷哼了一声,背向着杨琏,再也不说话。
杨琏耸耸肩,站起身来离去,这女人有的事情不必计较,而且怎么看曾忆龄都好像打破了醋坛子的模样。杨琏走出了曾忆龄的闺房,慢慢走着,忽然,他耳朵一动,听见了几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杨琏放缓了脚步,靠近了一间屋子,听着屋子里传来的醉酒声。他左右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便偷偷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凑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果然是郭荣与赵匡义两人,正搂着几名美貌的女子,说着话,不时还传来自己的名字。
杨琏扬眉,仔细听了半响,不由将拳头握紧了。这个郭荣,居然打的是符金盏的主意,自从在大相国寺相遇之后,郭荣一直对符金盏念念不忘。杨琏知道,与其说郭荣是对符金盏的美貌念念不忘,不如说他对老和尚的话上了心。
这样的一个人,不说杨琏如今与符金盏有什么关系,光凭他急功近利这一点,杨琏就很是不喜。尽管杨琏也看中了符金盏的背后的势力,但经过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杨琏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只是他身在局中,没有发现罢了。
至于赵匡义,杨琏更是不喜,他在言语间,充满了对杨琏的轻蔑,对周娥皇的侮辱,似乎这天上地下,只有他赵匡义最为尊贵。杨琏冷冷地听着,心中越加不喜,他握紧了拳头,很想揍两人一顿,但还是控制住了。若是在妓馆将两人打了,恐怕会暴露曾忆龄的身份,得不偿失。
杨琏虽然没有亲自出手,但还是迅速出去买了一些巴豆,又趁着送酒的女子不注意,将巴豆粉洒进了酒里,这才扬长而去。
这一夜,喝了不少酒的郭荣与赵匡义跑了无数次茅厕,腿都软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郭荣还好,柴夫人对他宠爱有加,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让安排了侍女好好照顾他,生恐出了事情。
那赵匡义就没有这般好运,赵弘殷得到消息,知道这不成器的三儿子必定又是出去喝了花酒,喝坏了肚子,真的是活该。赵弘殷一阵大骂之后,让赵匡义好好反省,倒是妻子杜氏心疼儿子,半夜起来照顾儿子。
郭荣与赵匡义两人折腾了一夜,直到太阳升起,两人困乏之极,这才沉沉睡去。
这个时候,杨琏已经美美地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的他在院子里锻炼了一番之后,用过了早餐,与符金盏说了一会话之后,便走出了鸿胪寺,他还有事情要做。
杨琏骑上战马,直奔二皇子刘承祐的府邸,他想要再给刘承祐洗脑。如今刘承祐很有可能当上大汉的皇帝,杨琏要给他灌输几件事情,而这几件事情,很有可能影响汉国日后的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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