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诗薇咬着嘴唇,略作犹豫,还是点着头答应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争论的时候,虽然她只想保护杨琏,对符金盏没有什么感觉。
忽然,大门发出一声巨响,在吴越人的奋力冲击下,众人终于低挡不住,大门被完全破坏,家具四分五裂开来,几名唐兵跌跌撞撞,滚倒在地。
“来了!”杨琏心中叫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目光带着杀意,高声喝道:“兄弟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尽这帮越狗!”
“杀尽越狗!”林仁肇同样高喝一声,举着长刀向前杀去。
吴越人从缺口刚刚涌进来,就遭到唐人的迎头痛击,他们悍不畏死的扑上,挡在吴越人面前。船舱里充满了杀戮之声,不时有人倒下。吴越人毕竟人多,很快就破了口子,越来越多的人杀了进来,唐兵只得围成一圈,一致对外。
这时,一名身着灰衣的男子走了进来,目光在众人身边一扫,看见杨琏,被围在中央,身边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女子,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你就是杨琏?”
杨琏握着长刀,冷冷地看着此人,问道:“你是何人?”
“我?”灰衣男子笑了,他理了理头上的发丝,一副悠闲的模样,道:“我乃苏州指挥使钱承礼!”
“钱文奉是你爹?”杨琏冷冷地问道。
钱承礼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机灵,可是你再机灵,今日也要命丧于此。我在此筹备已久,你绝逃不出我的手心!”
“你如此信心满满,是谁给你的自信!”杨琏厉喝一声,瞧了米诗薇一眼,冲着她点点头,挥刀冲了上去。
钱承礼自然不会与杨琏交手,当即退到一旁,冷眼看着杨琏带着为数不多的唐军厮杀,在他看来,取杨琏之命只是时间问题。吴越人虽然多,但由于船舱不大,施展不开,唐军虽然人少,还能勉强支撑,借着良好的训练,唐人结成阵型,奋力抵挡着吴越人的进攻。
米诗薇护卫在符金盏的身边,在寻找着机会,可是,吴越人围了好几圈,她根本找不到突围的机会。符金盏抿着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倒让善武的米诗薇有了一丝赞赏之意,这个女子看起来虽然文弱,但一点都不简单啊。
随着吴越人的大量涌入,窗户那边,也被吴越人突破,杨琏不得不再度缩回防线,尽量拖延时间。
钱承礼负手而立,他已经看见胜利的希望了,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这边的厮杀已经到了炙热化的局面,高怀德那边,禁卫军仗着人多,已经逐渐控制了局势,伏兵大多被杀散,至于高怀德,已经将崔不然赶走,崔不然只是仗着人多和突然发难,不然他根本不是高怀德的对手。
这时,高怀德也逐渐回味了过来,崔不然昨天前来迎接,很有可能不是武宁节度使派来的,因为武宁节度使显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徐州与海、楚两州交界,若是符彦卿敢做出这等事情,必然会遭到大唐的反扑。
崔不然很有可能不是崔不然,而是一个冒名顶替之人,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要攻击的对象应该是杨琏而不是他高怀德,不然伏兵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高怀德明白了这一节,当即脸色大变,冲着身边的亲兵喝道:“走!跟我来!”说着,策马狂奔。
十几名亲兵随着他向前狂奔而去,马蹄声匆匆,只不过高怀德对这一带的路途不熟,而吴越人又刻意而为,在街道上设置了障碍,高怀德的行动很是缓慢,不时需要派清理路障。
整个村庄一片厮杀,不少百姓战战兢兢,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生恐被不长眼的人一刀杀了。
“哈哈!”钱承礼在船上哈哈大笑,唐兵又有数人战死,围在杨琏身边的,加上林仁肇、陈铁只有五人,再加上两个女子,钱承礼自然认为他已经赢了。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从东边传了过来,紧接着,就听箭羽呼啸,传来了哀叫声。钱承礼脸色一变,他迅速走到了甲板上,看着东边,不由就是脸色一变。只见东边军旗飞扬,钱承礼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旗帜上,写着一个“符”字。
符彦卿来了?钱承礼的心头顿时浮现起这个念头,可是符彦卿怎么会来?钱承礼想不通,这里离徐州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符彦卿没有理由来啊,再说,杨琏有高怀德护送,符彦卿亲自赶来,这是什么缘故?
不等钱承礼想通,武宁军已经杀了过来,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就像一群野狼扑了过来,近了,就用长枪挑,远了,就用弓箭射。钱承礼与杨琏厮杀了半响,虽然还占着优势,但人数已经没有多少,也只有二三十人罢了,可是武宁军如此涌来,不说数千,至少有上百人。
钱承礼脸色变了,他匆匆走回船舱,杨琏带着林仁肇、陈铁等人依旧在顽抗,钱承礼有些闹不明白,这些人明明已经浑身浴血,为何还不投降,如此顽抗到底?如今摆在钱承礼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立刻撤退,二是继续厮杀,将杨琏斩杀在船舱里。
可是,身为中吴节度使钱文奉的儿子,钱承礼显得觉得命丧此处是划不来的,当即大喝一声,道:“撤!”说着,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刻溜之大吉。
余下吴越人面面相窥了一番,不知道钱承礼为何在即将得手之际,匆匆撤退?杨琏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钱承礼突然撤退,不管是不是有诈,杨琏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
他手起刀落,将一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吴越人劈到在地,鲜血飚了一身,余下几名吴越人反应过来,齐齐发出一声呐喊,仓皇逃走。
“杀,杀!不能让他们走!”杨琏喝道。
余下几人之中,陈铁的情况稍好一些,闻言大喝一声,提着一把已经卷刃的大刀追了上去,路上连劈两人,看见人头滚落,陈铁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咳!”杨琏激战甚久,体力已经极度衰竭,刚才全凭一口气撑着,见钱承礼有撤退的趋势,心中不由一松,咳嗽起来。
林仁肇忙上前一步,扶着杨琏,道:“杨指挥,你怎么样了。”
“没事。”杨琏用长刀支撑着身子站起来,道:“走,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钱承礼突然撤退,必然是有道理的。
符金盏站在窗边,朝外看了一眼,道:“是爹……是武宁节度使来了!”
林仁肇露出喜色,道:“是符节度来了?”
“走,扶我去看看!”杨琏说道。
林仁肇与杨琏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到了甲板上,环顾四周,吴越人纷纷逃窜,杨琏在第一时间,便看见了符彦卿的旗帜,当即不由大喜,道:“终于等到符节度来了!”
“正是符节度!”林仁肇眯起眼睛看着,也说道。
这时,武宁军正追着吴越人大肆砍杀,符彦卿很是生气,不管是谁,在他徐州地面上闹事,等于去捋他的胡须!符彦卿之所以亲自来,也是因为得到消息,说是运河上出现了大量的浮尸,那些尸体上,无一例外地都有着刀劈的痕迹,显然,这些人是被杀死的。
整条河都被染红了,有百姓将消息传回,得到消息的符彦卿顿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又联想到女儿与那杨琏要走水路回转金陵,立刻点齐了人马,沿着运河前行,终于在日头即将落坡之前,赶到了这里。
符彦卿在街边停下,看着满地的尸首,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人,必然是有人蓄意而为。当亲兵递上在地上捡来的兵刃,符彦卿接过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把兵刃虽然已经卷刃,但以符彦卿的经验来看,这把长刀并不是一般铁匠打造,很有可能是军中所制,只是这把兵刃上面的痕迹都被抹去了,符彦卿一时也看不出究竟是哪里制造的。
杨琏高举着手,喝道:“我乃唐使!”武宁军还在乱杀,杨琏也是生恐他们伤了自己人。
果然,听见杨琏的声音,有人迟疑了一下,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符彦卿。符彦卿急忙拍马赶来,当看见杨琏浑身浴血地站在那里,不觉皱起了眉头,杨琏都厮杀到了这个地步?符彦卿有些担心女儿的安危了,乱战之下,恐怕被误伤的机会很大。
符彦卿正想要询问,就见符金盏与一名女子缓缓走了过来,符金盏身边的女子身上还带着血迹,不过精神尚好,至于符金盏,虽说皱着眉头,但身上自有一种雍容气度,符彦卿顿时觉得心中还算安慰,毕竟杨琏战成了这个模样,女儿一点事情都没有,显然杨琏对她颇为照顾,这样的一个男人,就算是敌人,将女儿托付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符彦卿想着的时候,杨琏已经缓缓走了过来,眯起眼睛看着符彦卿,笑道:“符节度,你来的真是及时。”
“你还好吧?”符彦卿问道。
“还好!杨琏说着,忽然觉得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这样倒在了地上,想要扶他的林仁肇也体力消耗殆尽,根本无力阻止。
“杨琏!”符金盏动容了,杨琏力战至此,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仍然不忘保护她,这令她心中十分感激,忙上前去救杨琏。
米诗薇同样也是如此,几人齐齐抢到杨琏身边,见他如同烂泥一般躺在地上,伸手一试,呼吸尚在,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