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运河一路疾行,到了江都,杨琏一行在广陵没有停留,直接进入了长江,然后船只向西而行,逆江而上,借着风势,船只的速度尚可,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金陵。
杨琏并没有派人通知李璟,因此直到杨琏进城,李璟还不知道消息。杨琏进入了金陵,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离开金陵半年,如今终于回来了。杨琏直奔皇宫而去。
李璟正在皇宫里练字,作为诗词皇帝,李璟的成就虽说比不上李煜,但水平依旧不低。在李璟身边的是齐王李景遂,他正看着李璟练字,同时两人说着事情。
李璟如今已经将大多数的政务交给了齐王去办,而他做起了甩手掌柜,只是时不时会找齐王询问一些事情。
“齐王,杨琏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李璟最近关心的事情,便是这件。
李景遂点点头,道:“昨天得到消息,他已经到了高邮,想必今日会在广陵呆一晚上,明早再出发。”
李璟“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指着宣纸上的字,念道:“碧砌花光锦绣明,朱扉长日镇长扃。余寒不断梦难成,炉香烟冷自亭亭。辽阳月,秣陵砧,不传消息但传情。黄金窗下忽然惊,征人归日二毛生。”
李景遂一愣,笑道:“这是皇兄的新作?”
“正是,齐王你觉得如何?”李璟问道。
李景遂呵呵一笑,道:“皇兄才学艳绝天下,自然是好词。”
李璟摇摇头,对李景遂戴高帽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问道:“齐王,这一次杨琏立下功劳,依你之见,朕当如何赏赐?”
“与汉国结盟,北部边疆至此再无忧虑,从另一方面来说,断了吴越人的后路,这是大功。不过杨琏是个武人,如今是从五品的官员,臣弟觉得,可胜任他为从二品的节度使。”
“从二品的节度使?”李璟一愣,想了想,道:“本来按照杨琏的功劳,从二品的节度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毕竟年轻了一些,是否有些不可靠?”
“皇兄,赏赐是让杨琏觉得陛下圣恩,再说这一次杨琏遇伏,可谓九死一生,若是不赏,恐怕以后再无为朝廷卖命之人。至于治理一地嘛,目前各地节度使都在任,没有短缺,可先让他在京中,再培养几年,也就是了。”李景遂说道。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李璟说道。
这时,门外有太监说道:“启禀陛下,刚才内侍来报,说是杨指挥已经到了宫外,正在等候召见。”
“杨指挥使?”李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
“啊?莫不是杨琏回来了?”李景遂反应极快,说道。
“啊!快宣杨指挥!”李璟高兴之下,立刻说道。
此时,杨琏正在宫门外等待着,在他身边,林仁肇、陈铁等人同样精神抖擞,等待着陛下的召见。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一名太监匆匆而来,高声叫道:“陛下宣杨琏杨指挥觐见!”
杨琏整理了一下衣裳,道:“多谢公公!”说着,快步走了上去,不露声色地掏出了一块金饼,递给太监,低声道:“公公,这是本将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太监伸手接过金饼,只觉得沉甸甸的,至少有十两重,不由笑眯了双眼,道:“杨指挥,陛下得知你回来,可是高兴得很呐。”
“多谢公公提醒。”杨琏笑了笑,指着林仁肇、陈铁等几人,道:“公公,这一次本将回来,奉皇后之命,带来了一些土特产,还望公公星哥方便,让我的兄弟们给皇后送去。”
太监哪能不明白杨琏的意思,再说刚刚拿了好处,哪能不行方便?当即道:“这个是自然,不过皇宫内院,一向是禁地,这样吧,咱家让人带他们去。”
“如此,有劳公公了。”杨琏再度感谢。
太监冲着身后的小太监说道:“李庆,你带他们去皇后寝宫,记得先要禀告,没有皇后的命令,他们都不得擅入。”
“是!”李庆回答着,走上几步,冲着林仁肇等人挥手,道:“走吧!”
林仁肇、陈铁跟着李庆走了。杨琏这才跟着太监朝着李璟的御书房赶去。
“敢问公公高姓大名?”杨琏觉得这个太监颇为识相,再说李璟让他传递消息,必然是心腹太监之一,当下有了拉拢的心思。
“咱家免贵姓高,高泽,杨指挥叫咱家高公公就好。”太监回答。
杨琏记下了,这名太监叫做高泽。两人说话间,便道了御书房外,高泽高声道:“启禀陛下,杨指挥已经到了。”
“进来吧!”李璟回答。
杨琏冲着高泽拱拱手,道:“多谢高公公,改日有空,杨琏请高公公喝茶。”
“这个自然好!”高泽眯起了双眼,杨琏出手大方,他最喜欢和出手大方的人打交道了。
杨琏点着头,推门而入,进去之后,看见齐王李景遂也在,微微颔首,上前施礼,道:“微臣杨琏见过陛下、齐王。”
“杨爱卿免礼。”李璟说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杨琏,又道:“杨爱卿,你这一去半年,可真是让朕担忧哪!”
杨琏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道:“让陛下担忧,是微臣之过。”
“哈哈!”李璟哈哈一笑,道:“杨爱卿无需如此,你在徐州遇伏,身体可曾好了些?”
“多谢陛下关心,如今微臣身体已经康健。”杨琏回答。
“齐王,朕有上好的长白山人参,待会取两根给杨爱卿。”李璟说道。
齐王李景遂微微一笑,道:“杨指挥,还不多谢陛下?”
杨琏正要施礼,李璟忙道:“杨爱卿不必多礼,这一次你差点送了性命,朕也要有所表示不是。”顿了顿,又道:“这一次与汉国和谈,你说的很好。朕已经看过双方的和约了,朕很满意。”
杨琏微微一笑,道:“启禀陛下,折子里所说虽然不假,可是这一次和约,还有更为重要的条件在其中。”
李璟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齐王李景遂,道:“齐王,你知道吗?”
齐王李景遂摇摇头,道:“启禀皇兄,臣弟不知。”
李璟有些心痒,忙道:“杨爱卿,莫要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事情?”
杨琏从怀中掏出一份和约,双手奉上。高泽接过和约,转交给李璟。
李璟摇摇头,道:“这份和约足足有好几页,杨爱卿,你还是直说了罢!”
“陛下,和约的内容微臣大部分已经抄写先行奏报了,唯一的一点,是考虑到各方面的情况,因此暂时隐瞒了。这一次与汉国结盟,微臣为陛下争取到一个有利的局面。”说到这里,杨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有神,道:“那就是,大汉未来的皇帝,如今的太子刘承祐,认陛下为义父,以父之命侍奉陛下!”
这话一说出来,震得李璟一阵头晕目眩,大汉未来的皇帝认他为父?就像前朝的石敬瑭认契丹人耶律德光为父一样。
李景遂脸色变了变,道:“这,竟然能成?”他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刘承祐真的认李璟为义父,那他的汉国无疑在地位上就要低了大唐一等。
“这是陛下福泽四海,才有今日之局面。”杨琏自然将这个功劳给了李璟。
李璟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的李璟心情颇为高兴,他在屋子里快速地踱步,兴奋的难以言表。
就算李璟不通军事,他也知道此事意义重大,以后,若是大唐收复中原,就有了理由。
“朕一定好好赏赐你。”李璟回过神来,说道。
杨琏忙施礼,道:“这是陛下的仁德,感动了汉国君臣。如果陛下非要赏赐,微臣只有一个请求。这一次在徐州遇伏,三十多人尽皆战死,他们都是为国捐躯,还请陛下厚葬他们,给他们的家人优厚的抚恤。”
李璟停了下来,眯起双眼打量着杨琏,道:“这就是你的请求?”
“正是,微臣只有这个请求。”杨琏朗声说道。
“战死士兵的家属必然会受到优待。”齐王李景遂这时插嘴,说道。
李璟点点头,道:“不错,齐王,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遵命。”李景遂说道。
李璟咳嗽了一声,又道:“不过杨爱卿,朕知道若非你办事得力,也不会有今日之成果,朕对你要赏,而且是厚赏!刚才齐王说提拔你为节度使,朕正有此意,就任命你为顺天节度使。只有地方嘛,朕再思量思量。”
“另外,朕再赏赐你良田千顷,黄金五百两,蜀锦百匹。”李璟说道。
“多谢陛下!”杨琏自然不会含糊,当即上前谢过。
齐王李景遂这时笑道:“皇兄,杨指挥一路奔波,再说身体有伤,不如让他先回府安歇,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李璟想了想,道:“也好。杨爱卿,你明日再进宫,朕想要好好知道,在那开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微臣遵旨。”杨琏躬身施礼退下。
齐王李景遂哈哈一笑,道:“皇兄,杨琏办事,果然没有让陛下失望。”
李璟摇摇头,道:“事情虽然办得不错,可是朕最近府库衰竭,不能多多赏赐,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毕竟这等大功,他赏赐的只有黄金五百两,着实寒酸了一些。
齐王笑道:“皇兄,杨琏是忠君爱国之人,怎么嫌少。”
李璟忽然仔细打量着齐王,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看得齐王李景遂莫名其妙,不由摸了摸下巴,道:“皇兄,你这是?”
“朕忽然想起来,那杨琏至今尚未结婚,似乎也没有听说有姻亲,朕倒是想为他做媒。”李璟说道。
“陛下赐婚,这是何等荣耀。臣弟在这里帮杨琏多谢皇兄了。”李景遂微微躬身。
李璟眯起眼睛,笑了笑,道:“齐王,你莫要谢得太早。朕知道,杨琏曾经救过怀柔郡主,也曾听皇后说过,怀柔对那杨琏,似乎有些不寻常,朕就问你,若是将怀柔郡主嫁给杨琏,你是许也不许?”
齐王李景遂没有想到李璟会如此说着,当即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响这才回过神来,道:“皇兄,说实话,臣弟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杨琏比起怀柔,可大了不少。
“这是哪里话?大一点才会心疼人嘛,再说怀柔虽然可爱,但人却顽皮的紧,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降的住她?我看这杨琏就不错!你要是同意,朕这就下旨赐婚。”李璟说道。
“这……”李景遂有些犹豫不决。
“这样吧,你也不必为难,怀柔郡主就在皇后哪里,就直接去问问。”李璟哈哈一笑,当即挽着李景遂的手,两人并肩走出了御书房,朝着皇后的寝宫奔去。
“伯母,你看,这个簪子好漂亮!”皇后寝宫内,怀柔郡主一双眼睛煜煜生辉,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漂亮。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根簪子。这是用象牙做成的簪子,通体洁白,上面还镶着玛瑙,流苏上点缀着的宝石正闪动着慌忙,让人一看就喜欢上了。
钟皇后看着怀柔,一脸的溺爱,笑道:“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
怀柔郡主很是开心地将簪子插在头上,走到铜镜边上,看着铜镜里的影子,笑着问道:“伯母,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怀柔长的聪明可爱,再配上这个簪子,可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子。”钟皇后笑道。
怀柔郡主抿抿嘴,有些生气地拔下了簪子,道:“伯母骗人,若真是如此,他离去这么久,怎么半点音讯全无?如今回来了,好东西都送给伯母,肯定没我的份!”
钟皇后微微一愣,想清楚了怀柔郡主的话,不由笑道:“哎哟,我们家的小妮子思春了。”
怀柔郡主反应过来,面色一红,道:“伯母,你又取笑人家。”
“哪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自然之事。怀柔,听你口气,你似乎对他有男女之情,可是你们地位悬殊,这一点你可曾想过?”钟皇后问道。
怀柔郡主摇摇头,道:“地位悬殊又能如何?在这大唐,又有几个地位能比得上父王?”
“那倒是。”钟皇后笑了笑,道:“你若当真有意,伯母给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