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大多数的人已经睡着,搬运粮食数个时辰的士兵都纷纷赶回去睡觉,李弘通去探望了兄长之后,也觉得十分疲倦,匆匆洗漱之后,便睡着了。
码头上,依旧有堆积如山的麻袋,至少上百名士兵在巡逻,有了粮食,士兵们脸上都带着喜色,这个冬天,总算有粮食吃了,不用再继续吃海里的那些东西了。
“啊!”一个士兵轻轻打着哈欠,福州虽说比不得北方的寒冷,但对于他们来说,习惯了夏日的炎热,这个冬天还是有些冷的。紧了紧衣裳,士兵觉得好困,很希望能躺在床上睡一觉,可是,他知道不可能。
码头上数以万计的粮食,是福州城的希望,他们有责任看好粮食。士兵们正在巡逻的时候,夜色中,一个人影偷偷从船上跑了下来,只见他身着黑衣,左顾右盼,在观察着巡逻士兵的地点。
巡逻的士兵手中举着灯笼,目标十分明显,很容易寻找。
黑衣人看了半响,忽然学了一声鸟叫,随着这声鸟叫,又有五六人从船上偷偷溜了下来。黑衣人低声说了半响,众人齐齐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随后各自散开,在麻袋堆里穿梭。
堆积如山的麻袋给了他们极为有利的条件,黑衣人首先靠近了一处,借着月色,他能分辨出来,最底下的麻袋里,装着的是少量的大米,更多的是易燃之物,黑衣人狠狠一刀,刺破了麻袋,露出里面柴薪。大米哗哗流了出来,很快,柴薪就露了出来,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团布,已经用油浸透了,很容易点燃。他将布塞了进去。
黑衣人又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开始点火,不过这样的天气并不容易把火吹起来,而且他要关注着巡逻士兵的情况,所以很是麻烦。
黑衣人想了想,用手挡住了风,鼓起了腮帮子,奋力一吹,火折子里埋着的火源猛地一动,火星四溅,燃烧了起来。黑衣人大喜,忙举起火折子靠近了麻袋,点起火来。
干枯的柴薪在油的帮助下,很容易就燃烧了起来。火势很快燃了起来,映红了黑衣人的脸庞,黑衣人笑了笑,如果李弘通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这是费砚。
费砚点着火之后,迅速离开了,朝着其他地方跑去,与此同时,他带来的部下同样四处活动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五六处火起,并迅速蔓延来开,借着风势,火势越来越大。
大火引起了巡逻士兵的注意,他们立刻朝着火源赶去,可是,有一队士兵刚刚赶了过去,就遇见了伏击,两个人被一刀刺中咽喉,倒地而死,一声都没有吭出来,可谓死不瞑目。
这一队士兵遇伏,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引起了更多士兵的注意。一些士兵纷纷赶来,一些士兵朝着火源赶去,试图扑灭大火,不然这些粮食都会被毁了。
码头上一时变得十分热闹起来,福州军士兵大呼小叫,有的赶去灭火,有的赶去找人,有的则四处搜寻,寻找放火人的踪迹。几名指挥使闻讯赶来,看见大火越来越大,不由都变了脸色。
李弘通临走之前,千叮万嘱,让他们一定要小心,粮食千万不能出事,可是不到一个时辰,码头上就起了大火,让众人怎能不心惊胆战呢?
“快,取水灭火!”几名指挥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几个指挥使迅速分工,有人灭火,有人四处巡逻,毕竟这场火来的太突然,令人起疑心。而这时费砚及其部下已经消失不见,让人找不到踪迹。
费砚并没有回到船上,而是趁着福州军救火的时候,快速走到了附近的一条街道上,这里房子低矮,污水横流,很少有人来到这里,不过,在低矮的房子里,十几名黑衣人藏在这里,他们身着便衣,腰间却挎着长刀,一个个身材高大,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走。”费砚没有多话,立刻朝着节度使府上奔去。一个黑衣人在前面带路,他在福州已经有一段日子,对福州军巡逻的时间、路线非常熟悉。果然,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二十多人几乎是畅行无阻地到了节度使外。
费砚立刻做出了安排,几名黑衣人点头,弯着腰匆匆离去。
这时,节度使的门口,一脸倦意的李弘通正在焦急踱步着,就在不久前,他得到消息,说是码头起火,这令他大吃一惊,匆忙起来,李弘通甚至来不及洗漱,吩咐亲兵准备战马,趁着这段时间,他还去看了一眼大哥,大哥依旧昏睡着,看来这个病,没有一段时间,是不会好的。
李弘通也不愿意打搅大哥的好梦,转身出了门,在他身边,还有七八名侍卫,人人全副武装。这样的天气,半夜被叫醒,亲兵内心都有怨气,当然更是恨那些个看守粮食的士兵,怎么会起了大火?恐怕是他们监守自盗,想要偷盗粮食,却不慎着火了吧。
等了一会,战马被牵了过来,李弘通翻身上马,打了一个呵欠,挥挥手,道:“走!”
首先两名侍卫跑了起来,随后,李弘通带着侍卫朝着码头的方向赶去。
费砚眯起了眼睛,站起身来,简单地说了一个字:“追!”费砚的兄弟,都是步卒,根本追不上骑兵,但是,很快费砚就有了收获。
李弘通跑了不过百余步,战马的速度刚刚提起来,突然,就听见前方两名士兵一声惨叫,黑暗中,隐隐约约看见战马摔倒,人也滚出去好几步远。这时距离已经近了,李弘通还没有反应过来,战马一颤,前蹄一弯,也轰然倒下,李弘通面对突然出现的危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昏头昏脑摔倒在地,身后,侍卫们也纷纷倒下,有人被摔疼了,哀叫不已,有的战马前蹄摔断,躺在地上颤抖着,想要爬起来却是不能。
李弘通使劲摇了摇头,他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毕竟这是在福州城,李氏兄弟才是福州城的主宰,谁敢乱来?然而,不等李弘通反应过来,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黑暗中,有人打着灯笼,照亮了四周。
李弘通抬起头,只见数人冲了过来,手中还提着闪亮的兵刃,在灯光下,特别的显眼。
“敌、敌袭?”李弘通在这一瞬间,脑海几乎一片空白,只能想起这两个字。
一名侍卫反应极快,迅速站了起来,正想要拔出兵刃,一人已经冲了过来,此人身手十分矫健,大步过来之后,长刀劈下,侍卫来不及举刀相迎,就被一刀砍中肩膀。侍卫一声惨叫,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那人毫不停留,又是一刀,抹过了侍卫的脖子,沉重的身体轰然倒下,地面已经被染红。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对于福州军来说,实在是让人太吃惊了。
李弘通刚想站起身来,刚刚杀了侍卫的那人蓦然回头,虎目看见李弘通,冷哼一声,长刀已经随着身子飘了过来,同时伴随着还有一句:“李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令李弘通吃惊半响,等到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忍不住道:“费、费砚,你这是为何?”
“闲话少说,立刻带我去节度使府上,不然此人就是你的下场。”费砚说道,言语中带着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李弘通喉结一阵蠕动,有心想要反抗,但这时他发现带来的侍卫已经被黑衣人擒获,有几人已经被杀死,身上的衣甲已经被剥了下来,自己穿上了。有人递给费砚一件衣甲,并侍候着他穿上。
费砚冷冷地看着李弘通,也不多话,滴血的长刀举了起来,李弘通相信,如果他不答应,这柄长刀就会落下,一刀砍断他的脖颈。
李弘通尽管弄不明白费砚为何要这么做,但他有一点十分清楚,那就是他不想死。可是,引费砚入了节度使府上,大哥的生命就会危在旦夕,让李弘通又有些犹豫,该怎么办?
费砚目光阴冷,宛如冬日的寒风,刺的李弘通心中颤抖,当他看见费砚脸上的那道刀疤,仿佛一道吞噬人性命的黑洞的时候,李弘通咬咬牙,此时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答应,我答应。”李弘通忙不迭的答应着,生恐费砚手中的长刀随时落下,要了他的性命。
费砚收起了长刀,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不带丝毫表情:“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话虽然如此,但费砚还是从袖口取出一柄匕首,顶住李弘通的后腰。李弘通只觉得腰间一疼,冰冷的刀尖似乎带着一股寒意,传到了他的腰部,让他觉得格外难受。
“我不耍花样,不耍。”李弘通忙说道,额头上冒出了大汗,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费砚伸手,摘掉了李弘通身上的兵刃,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士兵。黑衣人大多换好了福州军的衣甲,随着李弘通朝着节度使府上走去,余下两人,将被杀死的福州军士兵拖到暗处,同时四周看了一眼,快速跟了过去。
节度使府上,大门已经紧闭,李弘通抓住门环,使劲扣了扣,等了半响,门子这才打开了门,问道:“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