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一名太监手中拿着锄头,递给了李璟。
李璟接过一看,锄头很是老旧,上面除了有铁锈,还有不少泥土粘附着,不过,在锄头上,还是能辨认出两个字:杨琏。李璟用力擦了擦锄头上的附着物,干干的泥土落下,弄脏了李璟的手指。字迹越发的清晰了,李璟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这两个字,半响,把锄头递给杨琏,道:“杨爱卿,你且看一看。”
杨琏接手接过,仔细瞧了瞧,笑道:“陛下,这个锄头恐怕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吧。”
有天子在,萧俨的胆子大了许多,他拱拱手,道:“不知杨节度以为,是何人陷害于你?”
“杨某是一个武夫,平素说话大大咧咧,恐怕得罪的人不少,我想,萧寺卿会不会是其中一人?”杨琏淡淡的说道。
“你,血口喷人!”萧俨大怒,瞪着杨琏,可是当他发现杨琏的目光比他还凶比他还恶的时候,便收回了目光,冷哼了一声,只是嘴巴漏风,听起来有一丝怪异。
杨琏把锄头放在案几上,道:“陛下明察,第一,锄头上刻有我的名字,却不一定是本人的,有可能是有人假冒;第二,一般私人物品,刻一个姓也就罢了,为何会把名字完完整整刻在上面?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微臣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挖永兴公主的陵墓,再说了,陵墓有人看守,岂是那么容易挖的?”
李璟点头,他不是笨人,也能看出这点事情上有蹊跷,只不过,让他惊奇的是,有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去害杨琏?李璟想着,一时陷入沉思,御书房内,谁也不敢去惊动他。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璟这才回过神来,他猜到一个可能,但是又不肯相信。沉默了片之后,李璟道:“此事重大,朕要先想一想,理清楚头绪,你二人先回家,面壁思过,没有朕的召见,不得出门。”
杨琏点头,应了一声,道:“喏。”
萧俨倒是吃了一惊,他是受害者,为何也要禁足?看见杨琏走出去,萧俨有些不甘心地道:“陛下,这个锄头便是证据,微臣以为,杨琏必然与此事有关。”
李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萧俨一向刚正不阿,而且办事极有条理,不然李璟也不可能任命他为大理寺卿。可是今日为何这般糊涂?李璟淡淡的笑了笑,道:“萧寺卿,难道你不知道你所犯何错?”
萧俨拱手,道:“还请陛下明示。”
李璟用手撑住案几,慢慢站起身来,目光变得有些阴冷,道:“萧爱卿,你若是不明白,朕给你三日时间去想。”
萧俨愕然,只得拱拱手退了出去。
李璟揉了揉太阳穴,这事情还真是让人头疼啊。他叫过了高泽,低声吩咐了几句。
杨琏慢慢在宫城里走着,观赏着庭院的美景,曾经,他住在这里,对这里的花花草草都很熟悉,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里还是有了不少改变,变得更加富丽堂皇,更加宽敞了。
“杨节度。”就在杨琏想着的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喊着他。
杨琏举目一看,原来是鸿胪寺的潘承佑,当即朝着他拱拱手,笑道:“原来是潘寺卿。”
潘承佑呵呵笑着,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杨节度收复福州归来,当真是可喜可贺。听闻陛下打算把怀柔公主嫁给杨节度,承祐在这里先恭喜杨节度了。”
“同喜,同喜。”杨琏还了一礼。
这时,潘承佑突然发现杨琏身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不由愣了愣,道:“杨节度,你的身上?”
“哦,不过是一些狗血而已。”杨琏看清楚了之后,不在意地说道。
恰逢萧俨经过,听见杨琏的话,忍不住怒目而视。他非常清楚哪些血迹都是他的,偏偏杨琏说是狗血,岂不是骂他是狗?
潘承佑略作惊讶,失笑道:“杨节度说笑了,杀狗乃是民间贩夫走卒所为,杨节度何等身份,怎么会做这等事情?”君子远庖厨,潘承佑自然不是信的。
杨琏却是哈哈一笑,道:“潘寺卿,杨某口中的狗,可不是一般的狗,这种狗专门为非作歹,做尽坏事。杨某打的,就是这种狗。”说着,杨琏转过头,冲着萧俨道:“萧寺卿,你说是不是啊?”
萧俨冷哼了一声,飞一般地走了,这个速度令潘承佑大吃一惊,高声道:“萧寺卿,你行色匆匆,这是为何?难道是觉得杨节度说得不对?”
潘承佑这么一说,萧俨更是跑的快了,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潘承佑抿抿嘴,道:“好像有股味道。”
杨琏笑了笑,道:“潘寺卿,萧寺卿可是被你吓跑了。”
“怎么可能,他或许是有事吧。”潘承佑笑道,又说道:“杨节度拿下福州,开仓放粮,这些事情都是对百姓有益的事情,潘某在这里多谢杨节度。”说着,潘承佑深深鞠躬。
杨琏忙扶起他,道:“潘寺卿如此,折煞杨某了。唐末之后,天下大乱,人吃人也是常事,天可怜见,杨某志在让天下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能够帮衬一些是一些。”
潘承佑再度施礼,道:“杨节度仁义,我辈不及。”
两人说着话,那边齐王李景遂匆匆而来,看见杨琏,劈头就问道:“杨琏,那萧俨为何带兵去你府上捉你?”
杨琏笑道:“齐王莫要焦急,如今没事了。”
“怎会没事?那萧俨说起来做事一向严谨,为何如此?”齐王李景遂皱眉。
通过两人的话,潘承佑这才明白一些,看萧俨那副模样,恐怕是被杨琏打的。此时齐王和杨琏说话,潘承佑不敢打扰,便拱拱手,道:“齐王,杨节度,潘某告辞,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还请屈尊告知,潘某当竭尽全力。”
齐王点点头,杨琏也回礼,道:“多谢潘寺卿援手,杨某定然永世不忘。”
潘承佑退下之后,杨琏和齐王走到池边,坐在亭子里,杨琏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并告诉齐王,目前暂时没有事情,天子只是令他禁足,只要查明真相,自然没有事情。
齐王李景遂皱着眉头,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露着怪异,联系到盗洞和锄头,很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件事情,而且这个人能在樱洲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一条盗洞,足以证明此人有些势力,绝非一般的普通百姓。当然了,普通的百姓为了生活为奔忙,哪里会做出这等事情?
两人聊了片刻,分析了半响,暂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幕后的主使者是谁,齐王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敌人有备而来,这段日子,杨琏就要提高警惕,他甚至要把齐王府的侍卫送一些过去,以保护杨府上下人的安全。
杨琏想了想,答应了,两人又聊了片刻,杨琏起身离去,李景遂则去找皇兄李璟。
御书房里,太监已经打探消息回来,早晨发生的事情不少百姓都看见了,甚至还有听见的,都告诉了太监,李璟听了,心中也有了底,这件事情,萧俨一开始就做的不对,不提杨琏即将成为皇亲,就说他堂堂二品节度使,萧俨怎么能轻易拿人?再不济,这件事情调查了之后,先要回禀与他,再做计较。
可萧俨偏偏亟不可待地想要捉拿杨琏回大理寺,这让李璟觉得萧俨似乎有什么目的。可是,他有什么目的?萧俨在朝中最大的优点是刚正不阿,不参与党争,所以李璟才会把大理寺交给他。李璟想破了头,也猜不出萧俨有什么目的,意欲何为。
当然了,杨琏也有不对的地方,他居然叫来了一群禁卫军的旧部下,把大理寺的衙役都给震住了。不过杨琏事后及时把他们遣散,还算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
如今两人都各打五十大板,被勒命回家面壁思过,李璟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查一查。
正在想着的时候,高泽通禀,说齐王来了,李景遂知道,齐王肯定是为了自家女婿来的,想了想,还是见了他。
齐王进来施礼之后,两人寒暄了一番,直奔主题。李璟本来就有疑惑,他告诉齐王不用担心,对于杨琏,他还是信任的。齐王听了,心中稍定,两人闲聊了片刻之后,齐王起身告辞。
李璟坐着,闭目想了想,他知道齐王是爱护女婿心切,但这件事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有很多破绽,其幕后主使者想要做什么,他必须要弄清楚,不然,很有可能危及社稷。
“高泽,去把贾崇叫过来。”李璟吩咐,贾崇是侍卫都虞侯,负责宫城的防卫,跟随先帝三十多年,忠心可靠,如今虽然六十有余,仍然身体硬朗。
高泽领命而去,片刻之后,贾崇进来,李璟让高泽在门外守候,严禁任何人进入,让贾崇去调查这件事情。为了及时准确了解真相,李璟甚至允许贾崇调动两百人,并赐给他金牌一块,便宜行事。
贾崇磕头谢恩,领命而去。
这时,李璟觉得十分困乏,便躺在一旁睡着了,高泽进来,见天子睡着,拿了一块毯子盖在他的身上,仔细想了想刚才天子与贾崇的对话,高泽心中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