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祚如此说,周邺也激动了起来,表示一起进宫面圣,参杨琏一本。
“唉!”陈栋慎在一旁,幽幽叹息了一声,阻止了两人,道:“两位将军,那吴侯深受陛下信任,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他都绝不会有事。”
周弘祚一愣,道:“这……”
李弘冀点点头,道:“陈将军的话绝非虚言,别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的事情,有大理寺萧寺卿作证,明明是杨琏在城南捣鬼,不知怎地,却把这件事情栽赃嫁祸在孙宰相身上。”
陈可言不解地问道:“据悉证人忽然推翻了原先的证词,一口咬定孙宰相是幕后主使者,有了这份证词,汪成也逃过一劫,居然只是被发配边疆。”
这话说到了李弘冀的痛处,他至今仍然不清楚汪成为何突然反叛,为此,他已经暗中把汪成的妻儿杀死,扔到了乱葬岗里,以泄心头的愤怒。
李弘冀摇摇头,道:“此事已经过去,先不提他。不过杨琏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如今更是十分嚣张,在街头上公然殴打大臣,着实嚣张了一些。”
李弘冀的话让周氏兄弟一阵沉默,陈可言也摸着脸沉默了下来。
陈栋慎忙举起酒杯,笑道:“今日天气颇好,燕王还是喝酒的好,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好!”李弘冀说着,举起了酒杯,周氏兄弟,陈可言也纷纷举起酒杯,几人吃吃喝喝,酒饱饭足,周氏兄弟,陈可言先后起身离去,只留下燕王李弘冀与陈栋慎。
李弘冀摸了摸下巴,沉吟了好半响,道:“从刚才三人的表现来看,似乎对杨琏有些不满。”
“看起来的确是如此,不过光凭这一点,依然不足以把他们拉入燕王的阵营来。”陈栋慎说道。
李弘冀长身而起,道:“不管怎样,这是最后的机会。”李弘冀快步走了出去,他要设一个局,让这些人都牵扯进来。
杨琏在府邸中,提起笔来,给林仁肇写了一封书信。自从林仁肇被任命为苏州节度使之后,两人就鲜有时间见面,就当是的局势而言,林仁肇守卫苏州,责任重大,但随着吴越旧地局势的稳定,林仁肇这把利刃就不适合呆在苏州,只有在边疆,为大唐带兵,才能充分发挥林仁肇的才能。
杨琏写信的目的,便是想要询问林仁肇的意见,从李璟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决意北伐中原,现在虽然时机不佳,但这是早晚的事情,杨琏打算让林仁肇去北方,所以先要询问林仁肇的意见,而且,杨琏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在里面,这金陵,就要变天了,他需要林仁肇的帮助。
杨琏写完书信,等着笔墨干枯的时候,曾忆龄走了进来,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轻松。
根据曾忆龄掌握的消息,李弘冀最近动作频频,显然有所异动,她前来提醒杨琏注意,决不能上了李弘冀的当。
杨琏点头称是,问起了汪成的事情。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汪成其实是曾忆龄的部下,平时以商人的身份出现。曾忆龄本来打算是让汪成打入燕王一党的内部,试图窃取更多的秘密,但由于事情发生了变化,曾忆龄改变了决定。
汪成没有死,他的真正的妻儿也没有死,被燕王杀死的,是曾忆龄的其他下属,让她们去死,固然太残酷了一些,可是曾忆龄明白,要成大事,就要有所牺牲,这些人虽然死了,但她们的家人都会受到极好的照顾。
既然这事是曾忆龄的设局,那么汪成临时改口,反而把水泼到了孙晟的身上,那就不足为奇了。由于汪成供出了主使者,天子格外开恩,饶了汪成一命,判了他流刑。不过曾忆龄已经做出了安排,中途会劫走汪成,这样一来,汪成不仅不用受苦,还能让李璟心生疑虑。
果然,汪成在被押往宣州的路上,被人劫走,押解犯人的小吏也都被杀死,尸体还被扔进河里,若不是被渔夫发现,告发了官府,恐怕这件事情还没有事发。
消息传到大理寺,萧俨大为震怒,他一边上报刑部,一边派人追查此案。这样的大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璟的耳中。
李璟十分不悦,汪成被劫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在李璟看来,这很有可能是燕王做的。理由很简单,汪成迫于皇威,供出了这件事情所谓的幕后主使者孙晟,令燕王一系受到极大的打击。
李璟虽说没有怪罪李弘冀,但孙晟丢官被流放,想来燕王的心中肯定是不爽的,尤其是愤恨汪成的突然改口,所以,中途劫走汪成并将他杀害就是很合理的事情了。
李璟心中如此猜想,却没有说出来,只是严令萧俨彻查此事。萧俨得令,加大了搜寻的力度,各州县都画了汪成的图像,张榜捉拿。
杨琏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李弘冀虽然受到了李璟的排挤,勒命他限期赶赴吉州当他的藩王,但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让他去了吉州反而不妙,只有除掉了他,杨琏才会放心,齐王才能顺利登基为帝。
汪成的事件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杨琏在等待着并打算及时作出部署。
萧俨那边,经过几日的努力,终于在宣州丛林中,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由于这时候天子已经炎热,尸体已经腐烂了,尤其是脸部受过打击,更加辨识不清。
官府请了仵作,进行了一番检查,这是一具男尸,死亡的时间约莫在三日前,是被人殴打头部而死,由于死者临死前身上的东西被人搜刮殆尽,没有什么物件表明他的身份,这案子十分棘手。
萧俨联想比较丰富,汪成在宣州失踪,随后,在宣州发现尸体,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太过于巧合了,萧俨迅速派人赶赴宣州鉴定,尸体是没有办法查验了,就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多方寻找。经过两日的努力,终于发现了证明了尸体是谁的证据。
萧俨得到消息之后,没有及时上报天子,他想了好一会,令人牵来了战马,他要赶赴杨府。
杨府内,杨琏已经得知假汪成被发现的消息,至于真的,已经去了兖州,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如果不刻意,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这是杨琏与曾忆龄联手做的局,希望能引起金陵更大的骚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看鱼上不上钩了。
“老爷,大理寺萧寺卿来访。”李雄心前来禀告,如今的他,脚步比以前更加稳健了许多,看起来也年轻了。
杨琏与曾忆龄这时正在商量事情,见状杨琏笑了笑,示意曾忆龄先退避片刻,以免引起萧俨的警觉。曾忆龄抿抿嘴,到了屏风后,静静地坐了下来。
“有请萧寺卿。”杨琏说道。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去迎接,尤其是他与萧俨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说是敌人吧,似乎不是,但也不是朋友。
萧俨快步走了进来,见杨琏端坐着,目光一闪,旋即笑着走了过去,道:“恭喜吴侯,贺喜吴侯。”
“哦?萧寺卿所谓的喜,从何而来?”杨琏问道,同时示意萧俨坐下,又令人奉上香茗。
萧俨呵呵笑了两声,道:“前些日子那个做伪证试图谋害吴侯的人,吴侯还记得吗?”
“此人居心不轨,本侯自然记得。萧寺卿,他不是被流放到边疆了吗?”杨琏装着不知。
萧俨摇摇头,说话的同时,余光扫过杨琏,道:“的确是发配边疆了,不过这事情出了点问题。”
“哦?难道是此人逃走了?”杨琏问道。
“吴侯说的没错。”萧俨笑道。
杨琏惊讶万分,道:“萧寺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汪成乃是重要的犯人,怎么会让他逃走?”
萧俨脸上神色黯淡了下来,虽说汪成的尸体是找到了,可是是谁杀了他,这是个疑问。关于燕王的猜疑,终究是猜疑,在没有证据证明燕王就是幕后主使者之前,这些都不算数。
“依我的猜测,这事情应该是燕王做的。”萧俨试探着说道。
杨琏闻言,眼睛一亮,沉吟了片刻,问道:“萧寺卿,这事情你有证据?”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燕王却有十足的动机。”萧俨说道。
杨琏不由点点头,李弘冀的确有可能:“萧寺卿,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妨说说。”
萧俨见有戏,忙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末了,又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杨琏沉吟着没有急着表态。
萧俨说完了,道:“吴侯,前些日子我受到蒙蔽,得罪了吴侯。如今想来,实在是大错特错。还望吴侯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寺卿多虑了,这件事情,萧寺卿是在职责范围内,不然本侯当初也不会举荐萧寺卿。”杨琏淡淡的说道。
萧俨想了想,道:“吴侯,如今燕王作出这种事情,天理不容。我虽然有心要处理此事,但苦于没有证据,还望吴侯相助。”
杨琏笑了起来,道:“萧寺卿,若是说打仗,本侯还有些能耐,可是说道查案,本侯就比不过萧寺卿了。这件事情,本侯爱莫能助。”
萧俨很是不甘心,他忽然站起身来,跪在地上,道:“吴侯,下官知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可是如今不同往日,还望吴侯念在同殿为臣的份上,救我一命,救我家中妻儿一命。”
杨琏不由吃了一惊,忙道:“萧寺卿这是为何?难不成有人敢威胁你不成?”
“正是如此!”萧俨说道。
杨琏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扶起萧俨,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萧寺卿,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详细说说,天子脚下,在这金陵城,居然有人敢公然威胁大理寺卿,本侯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多谢吴侯!”萧俨感激地说道,便把昨夜的事情说了起来。
昨夜,萧俨正在整理案件,随着确定死者的身份,这件案子就差收集相关证据,捉拿凶手了。可是就在他收拾了东西,准备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一支匕首飞了进来,上面还插着一张纸。
纸上警告萧俨,这件事情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就此结束。汪成逃走是不甘心去边疆服役,所以他杀死了护送他去服役的人,可是,随后汪成的林子里的野兽所杀,如今汪成死了,这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要再追查了。
书信里,隐晦地表示,如果萧俨再继续追查,不仅他会被杀死,就连他的家人,也都会被杀死。萧俨说着的时候,把书信递给了杨琏。
杨琏展开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道:“原来如此。萧寺卿,在这金陵,除了天子,没有人可以动你。”
“多谢吴侯。”萧俨忙道。
“可是,光凭这封书信,也不能证明这是燕王做的。”杨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萧俨忙拱拱手,道:“吴侯,这封书信上的字,绝对是燕王所写,下官认识他的字迹。”
“哦?”杨琏闻言,再度拿起书信端详了半响,末了,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萧寺卿一口咬定是燕王所做。可是,光凭这封书信,就说是燕王做的,陛下那边,也说不过去。”
萧俨点头,他知道光凭这封书信根本证据不足,可是,若不能扳倒燕王,他这条命,恐怕就活不成了。当即又哀求了半响,杨琏想了想,当即许诺,会暗中派人保护萧俨的宅邸。
杨琏宽慰了萧俨半响,表示对于此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但需要时间,想一个办法来阻止燕王。萧俨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见萧俨走远了,曾忆龄慢慢踱步走了出来,看见案几上的书信,捡了起来,仔细端倪了半响,道:“这个字迹,果然与李弘冀的相似。”
“曾姑娘,你见过李弘冀的笔迹?”杨琏问道。
曾忆龄笑了起来,如同花一般。她弹了弹书信,道:“李弘冀的字迹,妾身自然是见过的,只不过,这个笔迹虽然喝李弘冀的相似,但却不是。”
“这是情理之中,就算要威胁萧俨,李弘冀也无需亲自动笔。”杨琏说道。
曾忆龄赞同,可是她的心中,仍然有疑问,萧俨只不过是区区的大理寺卿,为何李弘冀对他如此上心?这似乎不太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