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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曹正麾纠正道:“是舍得打你,不是舍得打我。”
    曹正允不服气,他明明比哥哥受宠爱嘛!
    曹宗渭却没那么多耐心同他们闹了,饱暖之后,他还有旁的要紧事要做呢。
    “你们中午不回去休息会儿?这般精力十足,看来是先生教的太少了?”
    曹正麾寒毛直竖,他这每天累的晚上倒头就睡,再加强一点,每天怕是晨昏定省的功夫都抽不出来了,那怎么见夫人呀!
    “爹,我们这就回去休息,这就回去!”曹正麾不由分说地把曹正允拖了出去,允哥儿临走前还不忘跟父母亲告别。
    哥俩一走,贺云昭就抱着手臂,捶了曹宗渭一下,道:“让你轻点你不听,留下这样的印子,要人看见了真是羞人。”
    曹宗渭搂着她的腰,捏着她的粉拳,道:“明明是他们俩想要个妹妹,我这么费劲的满足他们,还赖我……”
    明明是他们父子三人各有想要的,累的是贺云昭!
    曹宗渭吩咐丫鬟进来收拾了碗筷,与贺云昭一起在庭院里走了两圈消食,便回了屋里。
    睡觉之前,二人洗过澡才上的床,贺云昭以为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却没想到枕边的人精力这般旺盛,上午的记忆还没从她脑子里消散,这会子又来了新花样。
    贺云昭趴在被子里,他还压着她,仿佛比之前的感觉都要强烈……
    二人紧紧相拥,曹宗渭吻着她光滑如玉的背,在她的蝴蝶骨上流连着。
    贺云昭乏了,迷迷糊糊就问道:“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曹宗渭笑道:“不是跟你说我书房里有画本,比你之前看的还要有趣,要让你看你又害羞不肯看。”
    “那有没有让你也累的不行的花样……”
    曹宗渭很认真地把这两天用过的花样都回想了一遍,很肯定道:“没有。”
    “那你还答应我夜里好了,白日就不折腾我了……”贺云昭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的,似乎快睡着了。
    曹宗渭给她擦拭身体,盖好被子,在她将睡未睡之际轻声道:“男人的话,你也信。不过夫人你身子太软了,尤其是那里……腰也太细了,我都怕给你折断了,以后可得好生调养,还要多动动……”
    贺云昭困的不行,阖上眼皮,一点回应也没给他。
    曹宗渭怕吵醒她,便在另一床被子里睡了。
    二人醒来的时候,大眼瞪小眼,贺云昭揉了揉惺忪睡眼,伸出手臂伸了个懒腰,娇声道:“夫君你睡了么?”
    曹宗渭斜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笑盈盈道:“睡了,只比夫人早醒一点。”
    二人才说了会儿话,外间丫鬟传话道,小昌来了。
    曹宗渭让人去书房等着,他马上过去,贺云昭怕耽误他正事,也起床伺候他穿衣。
    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少叫丫鬟伺候,贺云昭替他穿衣,他也给夫人穿衣。你替我系带,我帮你穿衫,好不甜蜜。
    二人穿好了衣裳,曹宗渭便先去了书房,贺云昭喊了丫鬟进来给她梳头——梳头这种复杂的事,曹宗渭一时半刻的还学不会,不过他有这个学的意思,有时候早起了还要装模作样的拿梳子在她头上比划两下,经常把她逗得大笑。
    贺云昭就让文兰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圆髻,簪两朵酒杯大小的淡紫色绢花,周围小簪齐插,再淡扫蛾眉,她便起身去了书房。
    小昌正好从书房里出来,同贺云昭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书房里的黄花梨长案上摆了有厚厚的一叠信,每一个都被拆开了,信纸就放在信封上面。
    贺云昭随便捡了两张看,都是盖着特殊印章的信。
    曹宗渭放下写的密密麻麻的信道:“夫人不消看了,字太多了,省得费眼睛,我说给你听。”
    贺云昭也懒得挨个看去,便道:“是为着上次那个名唤姜维的官员的事吧?”
    曹宗渭颔首道:“正是,听吏部的人说,本来吏部侍郎是有意要调任他去浙江的,姜维自己不知收敛,喝醉酒透露了风声出来,与你说的差不离。今儿上午却得到确信的消息,户部浙江郎中的名字吏部已经报给皇上了,不是姜维。”
    “临时把人换下,这就说明要么程怀仁知道了这事,要么就是□□人因军饷的事开始收敛了。”
    曹宗渭道:“收敛是肯定要收敛的,他们却不会舍得把这么肥的缺让给别人,你可知道户部这个位置油水有多少?整个浙江府的税收和其余钱财相关的东西,都由户部管理。所以我猜测,应该是第一种可能居多。”
    “那除了姜维,查出别的人没有?”
    曹宗渭道:“马首辅还是很谨慎,这一批呈报上去的名单里,全部都是身家清白的人,祖上三代皆可查,外放和入京之后都没有什么污点。”
    贺云昭皱眉道:“那这回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
    曹宗渭得意道:“夫人错了,顺藤摸瓜,袁阁老还查到了别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曹宗渭笑道:“与姜维一起领职的那批官员里,还有他每一次升迁的同批官员里,礼部尚书连夜排查核对,眼下有五个人是没有呈报给皇上的。还有同期被贬的官员里,也有几个不是皇上的意思,这就意味着,有人私自做主升降官员。”
    “这些人名单确定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上报给皇上了?”
    “只是有十来个可疑的名单,他们具体升迁的情况还要细细排查,估计这两天就能查清楚。”
    贺云昭微抬下巴道:“这一回他们总该大伤筋骨了,程怀仁的消息屡屡出错,太子也未必就会护着他了。”
    曹宗渭道:“说的没错,而且我还会让他们根本查不到是哪里来的消息。”
    贺云昭好奇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曹宗渭便告诉了贺云昭,把消息传给程怀信之后,让程怀信背地里做了些到处搜集消息的假动作,然后再让□□人的探子们故意看见他与九皇子相见,至于是谁把消息传给的九皇子,自然不言而喻了。
    也就是说,程怀信给贺云昭在明面上挡枪。
    贺云昭担忧道:“义母知道这事么?她若知道你让信哥儿置身于危险之中……”
    握着她的手,曹宗渭安抚她道:“云昭,老夫人是知道的。我把这事告诉了信哥儿,让他与老夫人商量好了再给我答案,我同他说,若是老夫人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虽然是谢氏和程怀信自己同意的,贺云昭还是有点内疚,毕竟都是她认识并且亲近的人。
    曹宗渭抱着她轻声道:“程怀仁受太子重视,你以为老夫人和信哥儿忍得住?信哥儿腿脚不便,若不想法子讨巧,在九皇子面前搏一搏,将来新帝登基,也没由头让开瘸子入朝的先例,这个机会就算我不给,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去争取,明白么?”
    缓缓点头,贺云昭道:“我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会选中信哥儿,因为他在外失踪了两年,外人查不到他的行踪,所以好隐瞒消息来源么?”
    捏了捏她的脸蛋,又软又滑,曹宗渭夸赞道:“夫人聪明,我把他从镇国寺接出来的事没人知道,后来又送了他去蜀地,还故意布置了一些迷惑人的痕迹。估计别人就算要查,也只是查到他四处云游,这期间遇到什么能人异士或是见不得光的什么会什么楼的,所以才得了这灵通消息。怎么着也疑心不到你身上。”
    贺云昭环着他结实的腰身,道:“你莫生我的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可怜义母与信哥儿的不易。”
    曹宗渭的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道:“谁都不易,但夫人记着,我在乎你,便是爱屋及乌,你在乎的人和事,我也会在乎。我再怎么也算计不到老夫人和信哥儿的头上去。”
    他的品性,贺云昭自然清楚,自问认识曹宗渭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做什么缺德的事,如果硬要算的话,大概把她抢回家,应该算一件。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贺云昭又问道:“这回能让太子的人栽多大的跟头?”
    曹宗渭满脸笑容道:“被马首辅私自提拔或降职的人应该有几个是他的门生,他总会惹得一身骚的,一下子让他革职倒不可能,至少皇上一定会迁怒他,不会对他那么信任了,只要能让皇上疑心他,内阁还有袁阁老在,再不会是马首辅一手遮天的情况了,何况……这姜维身上还有件大事。”
    “多大的事?”
    曹宗渭在她耳边道:“你可知姜维的举人功名怎么来的?”
    贺云昭有个大胆的猜想,她难以置信道:“不会是……作弊来的吧?”
    曹宗渭摇首道:“作弊一向查的严,若是私通主考官这种作弊法子,他们还不敢。他的举人功名,是冒名顶替的,真正考上举人的‘姜维’可不是京城人士。”
    贺云昭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不论是作弊还是冒名顶替,在科举里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过,这要是真被查出来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姜维一个人下狱,不好的情况就是牵扯到更多的人。
    这件事当初肯定是办的很隐蔽的,而且时隔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查出来,贺云昭不禁问道:“姜维也有四十了吧,他考取功名是哪一年?距今有多少年了?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曹宗渭在她唇上吻了吻,打趣道:“我家有个勤学好问的女学生,可惜我朝女子不能为官,不然夫人这般上进,我瞧举人功名是没问题的,再加把劲儿,兴许就是个两榜进士了。”
    贺云昭可没想过当什么官,她觉得做侯夫人就很好了,知道丈夫是在打趣她,便拧了曹宗渭一把,道:“我才不要什么功名,争来争去都是为了权势,一个不好就是你死我活。你就快告诉我吧,都那么久远的事了,是怎么查出来的。”
    曹宗渭肃了神色正经道:“姜维四十二了,考取功名是十八前,那一年太子妃将将嫁入太子府,估计就是因着这一层干系,才干了冒名顶替这样的大事吧……”
    曹宗渭语气平静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十八年前,曹宗渭才十来岁,官场的事他当然不太清楚,这等腌臜秘事,他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巧的是,阴错阳差之下,他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浙江府军饷一事处决的官员里边有一温姓官员,查处他的时候除了贪污之外,还有强抢民女这一条罪名,而那民女姓苏,她的丈夫数年前被名落孙山穷困潦倒,又遇到温贪官抢了他老婆,便跌落在湖里淹死了。
    因苏姓妇人怀疑是温贪官派人害死的她丈夫,巡按御史柳大人去查案的时候,苏妇人便如实说了这件事,巡按御史发现苏妇人丈夫的名字十分耳熟,叫姜维。
    柳大人本来并未放在心上,本着事无巨细的态度,便往下查了查,一查就查到了姜维当年赴苏州府考举人名落孙山的事儿,他便央京都的同僚帮忙查了查当年苏州府科举考试的名单试卷。
    这一查可就精彩了,活着的姜维竟然是在苏州府参加的科举考试,死去的姜维的考卷字迹和活着的姜维如出一辙!
    越听越入迷,贺云昭急忙道:“死去的姜维到底是如何莫名其妙替考的?我可是知道,考前还要点名,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吧?”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混过去,科举考试之前,礼部会挑选严格古板的“识认官”,在贡院门前,拿着考生报名时留下的报名表一一点名。
    报名的纸上会写着考生姓名、年龄、籍贯、相貌,待领了点名卷,严格的搜身之后,专门负责辨认考生的识认官,才会根据印结上写的相貌一栏仔细辨别考生,核查相貌。便是微须与浓须的不同,都会遭到怀疑,更遑论这两个姜维除了姓名相似,其余户籍信息全部都不一样,年龄也差了有五六岁,很容易辨认出不是一个人。
    也就说明,在识认这个环节上,两个姜维都还是持着自己的身份下的场,并未出现任何纰漏。
    贺云昭思索道:“那便是入场之后的事情了,怕是买通了考官吧。”
    “是的,两人的座位换过了,死去的姜维其实是替活着的姜维考的试。”
    贺云昭不免惋惜道:“死去的姜维中举的时候年纪还轻,能不能考中,他心里没点底吗?我记得还有复查这一茬吧,他若是查过一次,便晓得其中的猫腻,莫非是没有复查过,才给了歹人机会偷他功名的!”
    大明落榜生是可以查卷的,因为评卷官员眼光各有不同,对考生的成绩影响很大。而且稍有责任心的考官就会抽查未考中的“落榜卷”,主考官也有权力调阅副主考官未“取中”的荐卷进行复核。
    若是落榜的考生一旦上访,考卷写很不错,被考官误判了,评卷的考官是会被朝廷治罪的。
    曹宗渭眉头拧起,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贺云昭道:“苏氏的口供里边说,她的丈夫因为落榜,便被借住的主家赶了出去。姜维在苏州府没有亲戚,他的家乡是穷乡僻壤,一起赶考的同窗都没有,已经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当天夜里被叫花子给抢了,还给打了一顿扔到城外去了。他那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复查,我想便是想复查,大约也没有机会吧。”
    那些叫花子是谁指派的,贺云昭心知肚明。
    天底下太多不公,贺云昭听了十分气愤,曹宗渭抱着气呼呼的妻子,安慰道:“没事儿,袁阁老会替他平反的。”
    叹了口气,贺云昭什么也没说,这世道就是这样,若是让奸臣当道,只会更糟糕,便是不为了报仇,矫情一点说,她也不想让马元滨这样的人权倾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百章了,恭喜自己。
    没想到居然因为闹肚子晚发了,抱歉抱歉。
    看到来了很多新读者,欢迎欢迎~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贺云昭听完了姜维的事, 满面怅然, 她犹豫着还是把心中的最后一个疑问说了出来:“姜先生他……是真的自己溺死的?”
    姜先生这个称呼, 再合适不过,姜维不过是无权无势的举人,若是在吏部领不了缺,为了养家糊口, 估计也就是做先生一条路了。而且“先生”二字,也体现了贺云昭对他的尊重之心。
    曹宗渭一面暗赞贺云昭玲珑心,一面道:“柳大人查过苏氏报案的卷宗, 按但年所查情况来看, 确实是自己溺死的。”
    贺云昭压了下下巴,尖尖的下巴像一块儿羊脂玉, 她低头惘然道:“好在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老天爷把英才收了回去……这样也好,活着难有出路, 死了干净, 就是可怜了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