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冷凡不再流泪,旭光也要同学校交涉,被耀光拦住,说大哥应该快回来了!
向光带回了学校的初步处理意见:校方刚刚找过几个学生进行了初步调查,冷凡所说的情况基本属实。开除是不可能的,可搞出这么大动静,影响这样恶劣,记过怕是免不了的。
冷凡长出一口气,大字型躺在狭长的床上。很象参加负重越野,终于胜利的跑过终点一样,心情甚是愉悦地说,谢谢大哥。看着冷凡满不在乎的样子,耀光说,明明被记过,却像拿了奖牌。
感觉自己正在复活的冷凡,问,张一楠和那个胖子,学校有什么说法?
向来谨慎的向华,想了想说,毕竟开除一个学生是需要慎之又慎的,况且她以前在学校的表现还算不错。至于那个训导先生,学校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站在一边的旭光背靠着上下铺的蹬梯,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望向天花板一直没表态。耀光望向他,他了解弟弟有仇必报的个性,冷凡的眼泪如油泼般助燃了他的复仇之火。他不表态就代表不认同,他绝不会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静止如树的旭光凭直觉认为,整个事件背后有一双操纵的黑手。
冷凡来上海不过一月有余,自然谈不上得罪什么人,就算张一楠再怎么嫉妒冷凡,也犯不上掀起这么大风浪,急火攻心般孤立冷凡;三青团急于发展团员这事不假,可当下时局混乱,发展团员该在积极分子中秘密进行,为何明目张胆、不惜恐吓手段强行拉冷凡加入;再者,张一楠从学校挤走冷凡即是胜利,为什么非要逼到她滚回美国……
真正恨冷凡的人会是谁呢?旭光立即想到一个人:赵昆彤。以她的人品秉性、经济实力、人脉交际,在幕后操纵这一切易如反掌。她是将对自己的怨恨发泄到冷凡身上。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让阿南设法从张一楠口中套出幕后实情。但他叮嘱阿南,不能乱来,更不能透露身份。旭光暂时不想恶化事态,毕竟学校还未就此事拿拿出最终的处理意见,他又吩咐,再调查一下胖子的背景。
张一楠坐在教学楼后正捂着脸难过哭泣,自入校,便活在随心所欲的状态中,仅一个昼夜,她就从云朵中被一脚揣下界,跟头摔得无比难看。与冷凡交恶,不仅颜面扫地,还被三青团的一名负责人臭骂了一顿,谁给你的胆子,随意打出三青团的旗号?现在,没有一个宿舍愿意容留她,连睡觉也要暂时与那看宿舍的中年女人挤在一处。她还有可能被开除,她觉得自己现在形同一只没人同情的丧家犬。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不知何时两个黑影鬼一样无息无声地立在眼前。
已成惊弓之鸟的张一楠本能地贴着墙根慢慢站起,却被两个影子重新按倒在地上。其中一个黑影俯下身体,凑在她耳边说,你就是张一楠吧?
惊恐万状的张一楠不敢抬头,双手抱膝的她用力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声音颤抖着问,你、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个黑影说,是谁指使你陷害冷小姐的?如果还想保住你这张脸!
张一楠立刻吐了实情,称有一个女人出了一大笔钱,要她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让冷凡参加请愿活动或者加入三青团,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她只是拿钱办事。
第二天上午,除了张一楠的交待,阿南还告诉旭光,那个胖子是公租界公董局庶务处处长的表侄,询问,办不办他?
旭光跷着二郎腿,弹了弹烟灰,漫不轻心地说,美专学校附近有一个菜市场,里面有一家卖蛇的。不妨送几条过去,我妹子归他管,送点见面礼是应该的。阿南心领神会。
胖子下班后,刚走到自家楼下,突然从背后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将他按在墙上,另外一个人掏出两条三指粗、1米多长的青蛇,并将其中一条缠在他的脖子上。那蛇迎着他的脸呲呲地吐着信子,冰凉的身子慢慢蠕动,他感觉脖子被勒的越发紧了。胖子吓得侧着头,闭紧眼,甚至不敢叫出声响,可裤子却已湿透。那个把玩另外一条蛇的,慢条司理地说,你现在活的是半辈子了,还是一辈子。全看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胖子料定,这两个人是冷凡的警察三哥派来的,有个女人给了我钱,让我开除冷小姐。
那人又拍了拍他的肥脸,说以后该说该做什么,要先过过脑子。再敢欺负冷小姐,这次送蛇,下次送枪子。
见两个人扬长而去后,胖子瘫坐在自己尿湿的地上。
学校念及与向光的交情,也忌惮旭光的警察身份,最终拿出处理意见,对冷凡口头警告记过一次。原本打算开除张一楠的,冷凡却向学校陈情说,她虽然有错,可我也有错,学校如果轻罚了我,重罚了她,容易引起学生的议论,损了学校的清誉,不如也一并从轻发落吧!冷凡的这一举动让学校深感意外。于是张一楠只被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
冷凡替张一楠求情是旭光出的主意,他说一则给三青团留足了面子,二则不想将张一楠逼到破罐子破摔、狗急跳墙的地步。一个赵昆彤就让旭光心烦意乱,妇人之凶狠有时猛过男子。
宣布处理决定那天中午,冷凡兴奋得像一兔子,兴冲冲打电话给旭光,说要请三兄弟吃饭,以感谢他们的侠胆义胆和江湖豪情。旭光问,你有钱吗?冷凡说,你有我就有!
四人会餐时,冷凡难得很严肃的敬了三兄弟一杯,还要先干为净。大口喝下后,被酒精辣得满脸红通,咳嗽不止,耀光怪冷凡,不能喝就不要逞强?
冷凡又咳了一阵子才说,喝酒跟生活一样,明知不能、不好喝,有时也得硬喝下去不是?
事后,林绍溪等人向冷凡道歉,还赞她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冷凡说,成大事者,先是大气的人,真正的大气,起码不该计较过去。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