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进了河间府府衙后堂的会客厅,等下人奉上了香茗后陈文道将其打发走,然后不动声色地问向了赵欣,隐隐约约间他觉得赵欣此次前来太过突兀,好像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
“陈兄,听说你们河间府近来抓了一批白莲教的人?”由于事态紧急赵欣并没有跟陈问道客套,品了一口香茗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兄,此事已经传到了京城?”
陈文道闻言顿时面露惊讶的神色,万万想不到赵欣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按理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根本无法惊动京城官场,更别说赵欣这种翰林。
“陈兄,那批白莲教教徒被抓后是否有人想要救走他们?”赵欣没有回答陈文道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从那批教徒被抓后,已经前前后后有几波人想要结保救他们,里面不仅有河间的乡绅名流,竟然连亲军的一个副千户也来了。”
陈文道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陈兄,白莲邪教的那些人如此重视这批教徒,里面一定有大鱼!”
“那个副千户是否姓高?”赵欣眼前顿时一亮,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问道。
“陈兄,你认识他!”陈文道怔了怔,显得有些意外。
“他现在在那里?”赵欣微微颔首后神色关切地问道,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高副千户,至于救人的事情对她而言是小菜一碟。
“这个不清楚,他前些天来府衙跟我要人,不仅打官腔还摆亲军的威风,说我乱抓人,想要让我把那些白莲教教徒放了,否则就到京城告我一状,说我杀良冒功。”|
陈文道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信心十足地向赵欣说道,“那些人我可是盯了很长时间,他们就是白莲邪教的人,要不然我抓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拼死抵,为此还死了两个人。”
“可笑的是,他们现在竟然反咬一口说那些抓捕的差役为了邀功杀良冒功。”说着,陈文道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我倒要看看,那些人里面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物,竟然使得他们如此花费心思地救人。”
“陈兄,实不相瞒,这些人里有李翰林安插在白莲教的眼线。”
赵欣现在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沉吟了一下后正色向陈文道说道,“大行皇帝担心白莲邪教在京畿惹出事端,所以让李翰林早作准备,掌控白莲教的情形后将其一网打尽。”
“这里面有李兄的眼线?”陈文道自然知道赵欣口中的“李翰林”指的是李宏宇,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的神色,显得非常意外。
“此事乃绝密,李翰林为了打入白莲教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才让眼线接近白莲教高层,所以我一得知此事立刻就赶了过来,免得坏了李翰林的大事。”
赵欣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因此,我希望陈兄能把那些人放了,以后那个眼线能派上大用场。”
“放了?”陈文道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网了一条白莲教的大鱼,不过随后他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十分痛快地说道,“赵兄,你说接下来如何去做?”
与赵欣和李宏宇的情谊相比,白莲教的事情真的不值得一提,别看陈文道把白莲教的事情看得很重,作为其仕途升迁的一块垫脚石,可对朝廷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不过是一些误入歧途的百姓而已。
所以,陈文道自然懂得如何取舍了,再者说以李宏宇的为人等真的破了白莲教的案子后肯定少不了他的那份功劳,而且比他现在的功劳不知道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他只是抓一些白莲教教徒而已,而李宏宇则可能是把白莲教连根拔起。
“陈兄,虽然要放人但此事要做到不露痕迹。”
赵欣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她早就知道陈文道会答应这件事情,陈文道是个聪明的人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随后压低了音量说道,“一定不能让他们起疑心!”
“赵兄,你看不如这样,我派人放出声去,由于要到京城疏通,所以需要一大笔银子,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不过需要高副千户来作保才能放人。”
陈文道闻言沉吟了一下后想出了一个主意,开口向赵欣说道,他知道赵欣是尊重他才会让他来拿主意,毕竟他是这件案子的主管官员,否则以赵欣的聪明才智岂会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好!”赵欣闻言微微颔首,从目前来看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随后沉声向陈文道说道,“陈兄,京城局势紧急我无法在这里久留,还望尽快行事。”
“赵兄放心,我这就去办这件事情!”陈文道自然知道福王进京的事情,因此郑重其事地回答,然后说道,“赵兄,我给你安排一下住处吧,这几天你好好地在那里休息。”
“不了,我还是住到外面的镇上,找到高副千户后派人通知我。”赵欣摇了摇头,她现在不方便留在这里免得让白莲教的人怀疑,所以还是住在外面为好。
赵欣没有在府衙久留,与陈文道商议了一番后很快就告辞离去,陈文道送走她后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实施所制定的计划,准备引蛇出洞把赵欣重视的高副千户引出来。
虽然陈文道不知道赵欣为何这样看重那个高副千户,不过竟然赵欣没说那么他也就不再多言,因为赵欣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与此同时,京城。
夜幕降临后,一辆由数十名护卫簇拥着的马车停在了武威侯府前,早已经等候在门口处的武威侯张广连忙率领着家人走上前迎接。
“英国公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英国公张惟贤从马车上下来,张广满脸笑容地走上去说道。
“武威侯太过客气了。”张惟贤闻言笑了笑,与广谈笑着进了武威侯府。
张惟贤这次来武威侯府是受到了张广的邀请前来参加晚宴,出席晚宴的不仅有掌卫巡按还有勇国公刘武,比张广提前一步到达武威侯府。
此时正是太子和福王夺嫡的关键时刻,故而武威侯的这次晚宴吸引了外界的瞩目,张惟贤、刘武和张广是京城京军阵营勋贵的三大领袖,三人的这次聚会很有可能将决定京军支持太子还是福王。
“英国公!”客厅里,刘武正在喝茶,见到与张广谈笑风生地进门的张惟贤到了放下茶杯,笑着起身相迎。
三人寒暄着的时候,下人们走马灯似地把众多丰盛的菜肴端了上来,整整摆满了一大桌。
“英国公、勇国公,今天还有一位客人,两位国公稍候片刻,在下这就去把人请来。”等菜肴备齐后,张广向刘武和张惟贤笑了笑,打了一个招呼后起身离去。
张惟贤和刘武并没有介意此事,依旧在那里谈笑着,等待着张广把那个神秘客人请来,一些人可是削尖了脑袋想要结识他们这种京城的顶级勋贵。
别看勋贵们在朝政上的话语权被文官集团打压得厉害,但他们蒙受皇帝的恩泽,故而除了像张居正那样的顶级权臣外无人敢招惹,这也是京城的纨绔子弟中文官集团子弟风头不及勋贵子弟的原因。
故而,京城的勋贵没少受到京外那些地方势力的巴结,张惟贤和刘武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英国公、勇国公,福王殿下来了。”就在张惟贤和刘武回忆着万历朝三大征时的往事时,张惟贤快步走进了房里,立在门口处向两人说了一声后躬身向后方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福王殿下!”听闻此言,张惟贤和刘武不由得愕然对视了一眼,万万没想到福王会出现在这里,随后连忙站起了身。
“两位国公。”在两人愕然注视下福王走了进来,微笑着向两人拱手致意,身后还跟着瑞王和惠王。
“福王殿下、瑞王殿下、惠王殿下。”张惟贤和刘武见状连忙躬身行礼,眉头微微皱着,看来张广今天给他们摆了一道龙门宴。
“两位国公勿需多礼,请坐。”福王当仁不让地在酒桌的首位落座,然后笑着向张惟贤和刘武往下压了压手。
张惟贤和刘武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眼前的一幕已经非常清楚,张惟贤已经投靠了福王,此次想要牵线让他们俩也站在福王的一边,如此一来的话京城的军事力量就完全落进了福王的手里,太子在夺嫡之争中将毫无机会。
“三位殿下,下官想到了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定当赔罪。”
不等福王再度开口,张惟贤忽然站了起来,向福王和瑞王、惠王拱了一下手,后面无表情地离开,看也没看张广,神色显得颇为恼怒。
按照大明定制,与藩王私下结交可是重罪,尤其是这种决定大明帝国皇帝的关键时刻,张惟贤确实不宜跟福王见面。
尤为重要的是张惟贤知道福王要跟他说什么,可他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而俗话说的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其留在这里拒绝福王伸出的橄榄枝使得双方都尴尬,倒不如趁早离开的好。
见此情形,刘武犹豫了一下后也站了起来,既然张惟贤都走了那么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而且传出去的话难免会引起外界的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