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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节兵败山倒(2)
    暴雨黑夜中,远处阵阵爆炸和道道火光犹如沉雷闪电不时穿破夜色雨幕清晰地扑入驻扎在来安、玉带两地之间的龙骨镇第55军军部指挥部内。这所原本是镇上小学会堂的宽敞房间内,气氛和外面风雨交加的天气一样激烈汹涌。
    “钧座!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了!”第八十一师师长展书堂少将是一个满腔热血浑身锐气的青年将领。他双手握紧成拳头,神色激动道,“鬼子从我们眼皮下迂回偷袭八十七军我们却装聋作哑,现在袭击来安机场我们又视而不见!这...这,恐怕我们五十五军以后要被国人骂成和日军一丘之貉的汉奸了!看着友军各部接连遭袭我们却见死不救隔岸观火,那我们以后还有何面目去面见全国上下同胞啊!我们又怎么对得起这身军装哪!钧座啊,东北军、西北军、川军、桂军、晋军、滇军、黔军这些地方部队哪个不是舍生忘死浴血奋战,可我们...我们这样贪生怕死恐怕要丢尽山东父老乡亲的脸了!”他越说越动情,眼中以及闪动着泪花了。
    “是啊!钧座!”“我们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几名军部参谋军官们也纷纷面露焦灼之色。
    军长曹福林中将一脸痛楚地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真的以为我不敢和小鬼子拼命啊!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已经发了七封请战电文了,可、可这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们和委员长之间还隔着...唉...”曹福林苍然无力道。
    “钧座您三思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刚才李宗仁长官连夜急电令我们立刻堵截日军退路并协助八十七军击溃日军战车部队,可我们还是置若罔闻!到时候武汉军委会追究起来,这‘畏敌怯战、丢失战机’的黑锅我们恐怕要背定了!”展书堂虎目含泪道。
    “唉...我的韩长官哟...”曹福林颓然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他迷茫地望着外面。头戴法式钢盔、装备精良的五十五军官兵们手持钢枪与军属重炮旅的一尊尊火炮一起默然无语犹如钢铁雕塑般立在夜雨中静静地等待着他下达命令。时间一点点流逝,铺天盖地刷刷的雨水也慢慢浇灭了那腔腔涌动的热血。
    濒死惨叫声和战马中弹倒地的悲鸣中,都是仓促匆忙间投入战斗的东北军骑兵团和日军夜神大队一起耗光了所有的炮弹,战斗瞬息转变了面对面的肉搏和毫无遮拦的对射。被炸毁的日军坦克燃起滚滚黑烟,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遍地积满被踏成肉泥的灰色、黄色军服的东北军骑兵和日军尸体以及战死的马匹,在雨水冲刷下地面一片狞红。被陷入重围的日军将剩下的几十辆坦克充当碉堡掩体和备用装甲钢板收缩围成一个正方形的钢铁防线阵地,继续拼死抵抗。ak突击步枪和汤姆生冲锋枪交杂纷错的轰鸣扫射火光中,骑兵们毫无惧色迎着日军的弹雨一边扫射一边继续策马猛冲过去,“杀!”一声声决死的暴喝冲杀声中,部分骑术高超的东北军骑兵们直接驾驭战马跃过日军坦克扎入里面日军群中,森然的寒光在锋利的马刀上反射着,刀光剑影中污血随雨水一起飙扬飞溅,一颗颗日军头颅在魂飞魄散的怪叫声中被砍下。残存的日军疯狂扫射,突入战阵内的骑兵纷纷中弹翻身落马,后续骑兵继续跃马扬刀冲进来继续将这死亡进行曲演奏下去,日军坦克之间的空隙被两方战死官兵尸体给飞快填满。落马未死的骑兵们嘶吼着挥舞马刀在血雨泥泞间翻滚和日军继续拼杀血战,被砍伤失去战斗力的夜神特战队员宛如中箭的野兽般嗥叫着拉响身上的炸药包冲入东北军骑兵群中,炸起一片片残肢血肉。
    “把这伙鬼子指挥官的脑袋留给我!”被副旅长韩述彭拼命拉扯回来的马占山按捺不住暴怒地带着警卫骑兵排准备再次冲杀上去。他实在窝火,眼前这伙鬼子人数顶多只有两三百人,却给自己的部队造成了超过第1骑兵旅出关参战以来各种战斗伤亡总和的损失。眼前的对手战术手段之高明、战斗意志之顽强都大大超过了以往遇到的日军,这让同样被激腾起昂扬战意的马占山卯足了劲非要吃下他们不可。
    “旅座!急电!”一个身披雨衣的通讯骑兵飞速奔来。双目赤红如火、浑身湿透溅满鲜血的马占山接过电令,身边的几名副官迅速打开手电筒后八个字赫然映入马占山眼中。电筒熄灭,马占山眼前一黑,浑身沸腾热血彷佛都冷了下来。“攻击立止,回援玉带。”马占山怒不可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带又怎么了?”
    “旅座!这是战区最高长官李宗仁上将的命令!八十七军告急!日军一个战车旅团刚刚突袭猛攻了玉带,何绍周部溃不成军!”韩述彭语气急迫道。
    “何绍周是吃什么长大的!”马占山几乎暴跳如雷,“八十七军不是还有号称国军王牌的‘中正’坦克团么?全军就是几万头猪,也不至于让鬼子区区一个战车旅团在个把小时内就打的溃不成军吧?再说不是还有五十五军在他们侧翼么!老子不管!老子要先踏平了眼前这伙鬼子再说!”
    “旅座!”韩述彭火急火燎道,“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啊!不然…我们恐怕要落个延误军情的罪名了!”
    马占山迅速冷静下来了,他虽然出身草莽但却粗中有细,很快明白了为什么来安和玉带两地同时吃紧为之时李宗仁会下令其他部队优先支援玉带了,谁叫最高当局的二公子就在那里。要是蒋纬国有个闪失,别说其直接统属部队的军官将领了,这个责任之重恐怕连位高权重的李上将也是吃不消的。假如深入追究起来,东北军第1骑兵旅落上个“回援不力、延误军情,导致八十七军全面崩溃和蒋纬国殉国”的罪名,估计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学良都躲避不了要牵连沾染上这等霉事。想通了这个的马占山恨恨地瞪了前方血战厮杀中的日军部队,铁青着脸道:“全体撤离!向玉带转进!”
    “旅团长阁下!敌军撤退了!”一个在血杀中侥幸未死的参谋军官目送着绝尘而去的东北军骑兵欣喜万分道。残存的百十名日军摇摇晃晃来不及欢庆劫后余生拣了一条命,极度疲惫饥肠辘辘的他们抓紧时间狼吞虎咽着当初经过三乡村时村民们“赠送”给他们的水果充饥。
    夜神影冢浑身血污泥水从尸堆中站起来,本来风度外表颇潇洒的他浑身脏水污泥显得狼狈不堪,此时他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内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迟迟没有打出去。深受西方军事思想熏陶的他对日本军人战败后用“剖腹”这种让自己在痛不欲生中死去的愚蠢自尽方法不以为然,但仍然拥有东方军人战败自戕精神的他此时在部下十之八九死伤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做好了给自己脑袋一枪的准备了。“他们肯定是去援救何绍周部,不出我所料。”夜神影冢看了一下手表,此时是清晨四时二十分,他又仰头遥望了一下天际,此时雨势已经露出愈来愈小的趋向,黑云笼罩的东方甚至淡淡露出了一丝昏白色。“诸君,帝国军的反击就要开始了!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完成,请诸君随我继续努力。把所有的燃油集中在完好的战车上,迅速离开这里和矶谷将军汇合!”
    滁州和玉带之间的宁洛公路上,回援八十七军的东北军第107装甲师和105装甲师一部与日军第7战车旅团以及整装完毕开始反攻的第十八师团、第十二师团主力猝然相撞,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处于此时东方各国军队顶峰的双方军队立刻把这一片荒野郊地变成了源源不断吞噬生命的绞肉机。轰鸣的听不出点的各种轻重武器暴响声冲天而起,两方的重炮部队一起铺天盖地发射出天崩地裂的炮火咆哮,赤红色的炮弹尾痕渔网般密布天空,炮弹手榴弹落地炸起纷纷扬扬的血雾火球和滚滚黑烟遮天蔽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数万的东北军和日军士兵在火光雨幕中挺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喷吐着火舌绞杀混战在一起,刺刀闪耀子弹呼啸,成群成群踏着血水泥泞冲锋的东北军士兵和日军一片片倒下去。地动山摇的履带轰隆声中,双方坦克部队直接碾压着遍地的死尸凶猛往前突进,犹如两股沸腾的钢铁洪流轰然撞在一起。四个东北军装甲师的主力坦克团和日军一个战车旅团、三个战车联队共计超过800辆的1号轻型坦克、2号中型坦克、“东北虎”主战坦克、九五式重型战车、谢尔曼m-4中型坦克、“玛蒂尔达”步兵坦克以及大量的装甲车一起投入这场空前惨烈的激战中,拉开了中日之间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坦克大战的序幕。
    “喂,接通李长官司令部,我是东北边防军第2方面军军长王以哲...李长官,我部主力部队已经投入赶赴玉带途中,在滁州西南三十公里处遭遇日军重兵团部队迎击,此刻正在激战...请问八十七军主力部队目前具体位置,另外七十四军和五十五军何时能够驰援我部...”双方交战区域外延在一片树林深处临时搭建的野战帐篷内,王以哲在外面炮火枪弹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不得不提高最大音调与华东战区司令部通话。
    军部参谋总长方叔洪少将看着王以哲脸上的阴霾暗色越来越浓郁,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了他的心头。等王以哲沉重地放下电台对讲机听筒,方叔洪急促问道:“钧座,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战局一夜之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逆转?”
    王以哲面色凝重的近乎沉痛,半晌才叹口气道:“我们的重坦克营呢?”
    “这场秋雨来的真是太不是时候了!”方叔洪握紧拳头心急如焚,“雨水淤积、道路泥泞,‘东北虎’实在太重!重坦克营基本被陷阻在滁州城东郊外野路上,戴副师长正在指挥部队竭尽排除困难,但恐怕天亮之前他们是很难抵达战场...”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王以哲给打断了:“恐怕天亮之后我们的危机更加深重了!”迎向方叔洪诧异的目光,王以哲艰难道,“我们已经失去制空权了...”
    帐篷内的军官们都大吃一惊,“钧座!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小鬼子的飞机根本不是我们战机的对手!”
    王以哲无力道:“两个小时前来安机场遭到日军轻装甲部队袭击...鬼子相当狡猾,伪装成我们的部队摸了过去,机场上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基本全被炸毁了,徐长官和黄副长官以及很多飞行员都在日军的偷袭中殉国了...来安机场是我们华东战区空军部队的主机场,也就是说我们一下子损失了超过四分之三的空中力量...”
    军官们像在听天方夜谭,一个个脸上都是极度难以置信的表情。
    “八十七军已经被击溃,中正坦克团近乎全军覆没...”王以哲继续涩然地讲述着这一夜惊变,“五十五军一直袖手旁观...我们也就别指望其他各路国军了,龙云峰部正在从江阴急速赶来...我们都太骄傲轻敌了,以为胜券在握,唉...”他的话中充满了自嘲和无奈,最后的一声叹息犹如沉重的皮带抽在了军官们的心头。
    血肉与血肉的拼杀!钢铁与钢铁的碰撞!构成了旷野上的这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交锋厮杀。狼藉遍野的残肢断骨互相枕藉堆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火舌在昏暗中宛如金蛇狂舞,刺破耳膜的“哒哒哒”爆鸣,各种子弹暴风骤雨狂扫在战场上,刺刀枪械撞击声伴随着嘶声力竭的杀声飞快地湮灭了大量的生命;战车飞驰,组成方队的双方坦克部队交相掩护着纵横突击,由于能见度极低,两方坦克都在几十米甚至十几米的距离上互相发射炮弹轰击对方,被击毁的坦克残骸燃起冲天大火,爆炸开的坦克碎片四面八方飞舞迸溅,躲闪不及的双方士兵立刻被崩倒一片,每一头狂飙驰骋的钢铁战兽身上和履带上都飞溅喷满鲜血和破碎的肢体肉块。混战中,不少士兵被来回冲杀的己方坦克给活活撞倒轧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是让这副炼狱战场犹如修罗场景。
    “万岁!”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声嗥叫中,一群群由淞沪会战打响后滞留他乡无法回国的伤残日军士兵组成的“人弹战队”被矶谷廉介“废物利用”投入了战场。浑身缠满炸药、头戴“必胜”字样头巾的人弹在呼啸的弹雨中前扑后继扑向东北军群中拉着周围一片的东北军士兵一起炸成肉酱。血肉雨雾中,后续东北军部队毫无惧色继续前赴后继投入这犹如黑洞般的厮杀中。
    “快!把所有的汽车全部都开过来!给我全力运送更多的砖石、木板、稻草过来垫在坦克履带下!”滁州东南荒郊野地上,第107装甲师副师长戴联玺站在一辆吉普车上汗流浃背地大声指挥着,“哪怕铺出一条路也要尽快抵达前线!”晨曦的微光下,映入他眼帘的是横七竖八上百辆陷入泥潭不得动弹的“东北虎”在泥泞里无力低吼着,一股股喷出的青烟和漂浮在空中的雨露水汽呛人刺鼻地混杂在一起。上千名107师和105师的装甲兵、机械维修师步兵、工兵正在挥汗如雨地用往烂泥上铺盖从城里运来的碎砖破瓦等各种方法试图将沉重的坦克弄出淤泥,一辆辆重型汽车和装甲车用钢索连接着重量是自身几十倍的“东北虎”卯足劲拼命拖曳着。
    戴联玺心急如焚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又望了望远处炮火连天的交战场所,他深知停滞在这里的重坦克营对正在浴血奋战的前方部队的重要性,“必须要快啊!不知道钧座还能支撑多久!”
    “这可真是虎落平阳呀!”旁边的师部参谋长顾耕野苦笑一声。就在戴联玺对这句并不好笑的话报以无奈的苦笑时候,空中陡然响起嗡嗡的飞机发动机声,几十架体型臃肿的轰炸机密密麻麻出现在天边。戴联玺涩然道:“要是这些飞机能帮咱们把坦克运到前线就好了。”
    顾耕野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时猛然觉得不妙,他急忙仰头举起望远镜,不由失声道:“副座!这不是我们的飞机!是日军飞机!”
    重新霸占天空的日军机群宛如见到鲜血的苍蝇立刻蜂拥呼啸而来,刺眼的太阳旗密密麻麻覆压天际。超过四十架“三菱-九七式”重型轰炸机和“中岛-九五式”重型轰炸机在尖利的破空声中飙扑向地面上的“东北虎”坦克群。
    “准备防空!”坦克营军官厉声高吼。装甲兵们飞速地跃入坦克,上百挺12.7mm高平两用重机枪一起发出狂啸着对准天上的日军轰炸机喷出火舌,滚烫的子弹壳瓢泼落入地面污水中;周围的工兵和步兵也纷纷操起ak突击步枪和防空履带车一起对空狂扫。云雨天空间刹那出现密如繁星的点点火花。进行俯冲准备投弹轰炸的日机群首架飞机在暴雨般的子弹中猛地一抖立刻被打的体无完肤,飞行员在驾驶舱的玻璃被飞蝗般的自动击的粉碎后直接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整个飞机立刻失控滚落天际。“轰!”“轰!”一个个闪耀晨空的火球中,一架又一架日机在狂暴的火力中被打的凌空爆炸。
    后续的日军继续撩冲下来,“咻...”震心撼胆的落弹声中,数以吨计的重磅航空炸弹劈头盖脑从天而降落入地面“东北虎”坦克群中。“轰!”“轰!”“轰!”,拼死开火的装甲兵和坦克身边的步兵工兵们在“东北虎”中弹后的巨大爆炸中一起化为血肉粉末与坦克融化的铁水混成流淌了一团,被肢解的钢铁巨兽残片燃烧着与冲天的烈火黑烟一起漫空飞舞。
    “我操你姥姥!”戴联玺双目赤红破口大骂,从身边卫兵手里抢过一挺轻机枪丝毫不躲避地对空扫射。顾耕野五内俱焚地扑过来,“副座小心!”电光火石间,一架“川崎-九五式”战斗机尖啸着夺空而来,机腹下的两挺航空机枪在地上扫射“唰啦啦...”弹扬起两道一米多高的灰土泥水,戴联玺和顾耕野以及周围的卫兵们猝不及防一起被笼罩在了这片死亡火雨中。
    “呯!”沈阳帅府内,正在吃早餐的张学良看着送来的华东急电后目瞪口呆,手中端着的一杯牛奶在错愕失神中直接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