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69节
    徐修的眼转向那扇紧闭的门,他的妧妧就在里面,往日那样明媚的一个姑娘,如今却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在那些时光里,她把所有的爱情与真心交于他。
    可她又获得了什么呢?
    一段残缺不堪的情,一个早逝的孩子。
    如果没有他,她原本会活的很好。
    宋宫的明珠,宋朝的公主...
    她原本...
    该有一个从头至尾,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他们会有儿有女,膝下围绕着子子孙孙。
    她原本,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以为真挚的爱情,她的孩子...全部葬送在这永安年间。
    往后,她该怎么办?
    徐修的手撑在柱子上,仍看着那处。
    他的妧妧该怎么办?
    他往前迈出一步,却被人拦了下。
    这是昨晚赵妧清醒时,下的命令。她带着哭喊和恨意,不许他靠近…
    徐修的眼里含着悲痛——
    王芝走上前,她也看着那道紧闭的门,面色很平,声亦很淡,“若她有事,徐大人,你要好生保重啊。”
    徐修不曾说话。
    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道门,背挺得很直。
    那道门终于还是开了。
    出来的是四惠,她与众人拘了道礼,一面是与王、谢二人说道,“主子醒了,想见您二位。”
    众人一听,松了口气。
    谢亭与王芝二人,忙迈了步子往里进去。
    徐修也迈了步子,却再次被人拦了下去。四惠看着他拘上一道礼,声却很淡,“徐大人,您留步吧。”
    “主子她,并不想见您。”
    她这话说完,又拘一礼,才转身往里走去。
    屋外,徐修看着那道重新被合上的门。
    她不愿见他。
    他的妧妧,不愿见他…
    屋里,赵妧躺在床上,她的面色苍白,往日的红唇如今也只剩灰白,一双眼空洞的看着那床帐上的纹路。
    谢亭看着她的模样,忙快走几步,坐在人的边上,握了人的手,轻轻唤人一声,“阿妧”。
    赵妧未曾回应什么。
    她仍看着那纹路,却不知是在想什么。
    谢亭抬头与王芝对了个眼,轻轻叹了口气,让开了位置。
    王芝看着赵妧,她坐在了谢亭原先坐着的那个圆墩上,良久才开了口,“疼吗?”
    她的声很轻,听在赵妧的耳里,却忽的让她轻颤了下。
    赵妧仍看着那床帐上的纹路,良久却合上了眼睛,声很哑却带着无尽的悲痛,“疼。”
    “我疼。”
    她的手覆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我的孩子没了…”
    而后,她紧紧攥着身下的衣裳,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着。
    这是她醒来后头一回哭,眼泪纵横,“我的孩子没有了!”
    几个丫头忙围过来,一面递了帕子,一面是劝哄着人,“主子,孟大夫说了,您如今哭不得…”
    “哭什么!”
    王芝紧紧攥着赵妧的手腕,“伤你心的人,如今还在外头好生站着——你却在这处哭,哭有用吗?”
    “哭,能把你的孩子哭回来?”
    “哭,能把你往日的年岁唤回来?”
    “赵妧,你是我大宋的公主,把你的哭给我收起来!”
    王芝的话传入赵妧的耳朵。
    她睁开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看着王芝,很哑的一声,“阿芝,我的孩子没有了。”
    “那是我怀胎九月的孩子,那是…我的骨血啊。”
    王芝听她话中悲凉,心下也一阵难受。她看着赵妧,终归还是松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来一句,“那就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和谢亭就陪着你,去好生揍他一回…揍到你解气为止。”
    ———
    赵妧想起当初,她们年岁还小。
    有回凑在一道,说起以后的事,自是少不得要提一回男人。
    那会,她抬着下巴,鹅蛋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若是往后,你们的夫君让你们受委屈了。我便杀上门去,好生揍他一回,看他往后还敢不敢。”
    “那你呢?”
    “我?”
    赵妧娇娇一笑,下巴抬得愈发高来,“我堂堂大宋公主,谁敢欺负我?”
    我堂堂大宋公主,谁敢欺负我...
    前言犹在耳。
    ———
    而如今...
    赵妧的面上带了几许轻嘲,“可我堂堂大宋公主,却还是难逃这情劫。”
    “只是可惜了…”
    她低头看着那手下平坦的小腹,“我原以为,他能陪我一辈子。却不曾想,我连他都没能护住。”
    谢亭看着赵妧,轻声开了口,“阿妧…”
    “我没事。”
    赵妧看着谢亭,摇了摇头,她的手绕着小腹轻轻转了个圈,那处仍疼得很,带来钻入心肺的疼痛。
    可她却仍笑着,带着虚弱的声,轻轻说着,“阿芝说得对,我不该哭——我哭不回我的孩子,更哭不回我往日的年岁。”
    赵妧唤来四惠,声很淡,“他人呢?”
    “还在外头。”
    她的眼转向那扇紧闭的门,冷声,“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我的身边,如今他又何必在外惺惺作态。”
    她这话完,良久,才开口继续说道,“让他走,若他不肯走,就让从斯扔出去。”
    四惠一顿。
    她抬头看去,便见赵妧面色沉无波,而那双手却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被。
    她再不敢怠慢,忙屈膝一礼,往外走去。
    屋里很静。
    而屋外,四惠正与徐修拘上一礼,说完这句话,而后又是一句,“为了您的体面,您还是快些走吧。”
    徐修的眼望向那半开的屋子里,他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而后,朝着里头轻轻唤上一句,声有几分哽咽,“妧妧——”
    “其实,我早已经爱上你了。”
    赵妧听见那一句,手下紧攥的力道竟有几分松懈。她的脑海里滑过早年间的许多事,临安的天灯,当街的一吻,而后是那无数的夜。
    可最后,她的脑海里,却只剩昨夜的事。
    她的疼,她的痛,她的孩子…
    还有她那一片真心与爱情。
    赵妧摇了摇头,手仍覆在小腹上,不知是笑还是哭,“他说他爱我,他竟然说爱我?”
    她背过身,牵起身上的疼痛。
    赵妧面上的那抹轻嘲,不知是对徐修还是对自己。而后是很轻一句,“真可笑...”
    屋里余几声叹息。
    而屋外,徐修也终归还是被请了出去。
    青文、青武看他出来,忙迎了上去,恰好听到从斯冷言一句,“主子的话已很明确,若是往后你再来,就不要怪我手下力道不分轻重了。”
    “你!”
    青武拔剑,对着从斯。
    从斯的眼滑过青家兄弟,而后是冷笑一声,“你们,还不够格。”
    而后,他转身,身后的大门被合上。
    徐修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以及那门匾上几个大字,滑过许多事。
    袖下的手攥的很紧,他的耳边萦绕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哭喊,而后是赵妧那句,“让他走...”
    徐修仍看着那扇禁闭的门,心下很闷,可他终归还是开了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