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天就黑了,朱阳给东方亮定了个附近的酒店,走着过去也就10分钟,我知道三魂木的所在距离丰都并不远,因此心中始终对东方亮有所戒备,但又不能让东方峻发现,因此总是格外小心地说话。
东方亮临走前跟我们说:“晚上要是有情况,一定要小心,还让我们注意保护朱氏兄妹,别伤了人家。”
东方亮说起话来倒是非常正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之前说自己和朱纸扎年轻的时候去过太平坝,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让我的心中非常不安。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我就对东方亮说:“您放心吧,我和小峻应付得来。”
刚认识东方峻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人非常地冷漠,后来慢慢觉得,可能他不是我这种自来熟的人,处得时间久了,或许就能好一些,可是又过了段时间,我又觉得或许他对外人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对自己家人才会吐露内心,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和东方亮的话也不多,看那样子根本就是个喂不熟的家伙。
东方亮对自己孙子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大概觉得我和东方峻合得来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因此也挺意外,就笑着看了看我,转身走了。
我和东方峻被朱阳反锁在小院子里,为了怕晚上真有情况,闹得动静大,朱阳就把店里那几个老师傅全部打发回家了,只留下他们兄妹二人、东方峻和我。
我和东方峻在那个大铁炉里烧了点纸钱,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我看时间还早,就和东方峻待在放纸扎的屋子里,由于到处都是纸,又不能出去,我就索性把墙角那几个放着纸钱的蛇皮袋全部放倒在地上,其中几个放的都是外圆内方的圆形纸钱,格外蓬松,因此躺在上面倒是挺舒服,我心想:要是躺在这么多真钱上不知道什么感觉?
东方峻看我躺在纸钱上,就也放到了一个蛇皮袋坐了下来,看样子,我们要度过一个艰难的晚上了。
一抬眼,满屋的纸扎死气沉沉,有时,那些纸还发出“嚓嚓”地声音,不知道是因为风吹还是因为有虫子在上面爬,那些金童玉女本来就长得恐怖,待在这里闲来无事,我就看着他们,这才发现做纸扎的老师傅们手艺精益求精,那些金童玉女的眼睛画的格外传神,但是由于色彩单一,因此看上去三分真七分假,但正是由于这种似真非真,才让人觉得诡异,不过这手艺可真是没话说。
小院子距离最外面的街道已经有个几十米了,这条街道晚上本来车就少,到了这会儿,更是听不见一点动静,只是时不时有一两只蚊子在我耳朵边晃悠,我听准了机会一拍手打死了一只,对东方峻说:“这满屋子都是人,但是蚊子却知道谁真谁假?你说逗不逗?”
东方峻也被蚊子扰得烦了,就点点头,但是还是不说一句话。
此刻夜深人静,我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和一堆纸扎待在一起,实在是无聊得紧,东方峻看着窗外的月亮,大概还在为当初李五爷此前告诉我们的话而担忧。
看着东方亮的背影被月光拉长,印在他身后的纸扎身上,我渐渐有些倦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感觉有人不断地摇我,我这才从睡梦中惊醒,只见东方峻一只手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还捂着我的嘴,小声对我说:“你打呼噜声音太响了,院子里有动静……”说罢示意我仔细听。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耳一听,哪里有什么动静,院子里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我刚要抱怨他搅了我的美梦,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叫得格外凄惨,一声比一声凄厉,我心说这东方峻胆子也太小了,这不就是猫叫春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朱阴不是说过最近院子里老闹猫吗?
我就对东方峻说:“那是猫叫春,等会儿就好了。”说罢又一头倒了下去,想赶紧接着睡觉。
其实这猫叫春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说是猫叫春,但是其实细究起来,猫一年四季都会发情,只不过春天的时候比较严重一些。
小时候我爸爸在工厂上班,我陪他值班时往往会睡在门卫室老耿的屋里,那厂院里就经常听见猫叫春,起初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大半夜跑到了厂子里,后来老找不到,以为遇上了鬼,直到奶奶告诉我那是猫叫春,也叫猫嚎儿子后,我才知道了这事,正是因为如此,此时此刻,我并没有像东方峻一样大惊小怪。
还没等我再躺下去,东方峻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你仔细看看,那可不是猫。”说着指了指窗外。
我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紧张起来,不是猫?哪能哭得这么厉害?看来不是婴儿就是鬼了,可这小院子里大门紧锁,又怎么会有婴儿进来?
想到这里,我就慢慢地把头从窗户上探出去,只见那铁炉附近足有十几只猫,有白色的,有黑色的,也有黑灰花纹的,有的是长毛,有的是短毛,都在那里呜呜呜地低声叫着,其中一只卷缩在火炉入口的下面,浑身雪白,葡萄一样大小的眼睛溢出了一股灵气,另外一只黑猫也站起了身,绒绒的脚垫向前一踏,夸张至极地伸了一个懒腰,眯眯的眼神一下子透出了灵光。
我看这到处都是猫,怎么东方峻却说不是猫呢?
突然,我又听见一声凄惨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和刚才听到的一般无二,我看了眼那群猫,声音似乎不是它们发出来的,难道还有别的猫?
这时,身后的东方峻给我指了指那个大铁炉的顶端,只见那里的烟囱背后若隐若现地露出来半个脑袋,从我这个角度看,似乎确实不像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看着,那婴儿啼哭的声音又从烟囱那里传了过来,好像还真是这家伙发出的声音。
下面的那些猫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样子他们对铁炉顶上的东西并不在意。我和东方峻躲在屋子里也看不清铁炉顶上的情况,只能不断地扭头调整角度,哎,只可惜开眼后虽然看的见鬼,却不能透视。
就在这时,那铁炉顶上的东西动了一下,居然慢慢的站了起来,我一看,我的个苍天,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一个婴孩形状的东西缓缓地站了起来,似乎还不是很会走路,两条腿颤颤悠悠地不停晃动,似乎随时都有从铁炉上摔下来的可能,只见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皮肤乌青乌青的,就像是刚刚出世的婴儿,只不过他满身的皮肤上布满了粗血管,里面的血似乎已经凝固变黑,看上去像是把皮肤分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图形,活活像是用各种皮肤缝制起来的一样,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这时东方峻小声说:“你看他,是个男婴。”然后他用手指了指那婴儿的两腿之间,没想到东方峻看得这么细致,这么恐怖的婴儿谁还有心思管他是男是女?
入行以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看了个遍,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妖物,难不成是死婴修炼成的?
我不知道这家伙难不难对付,只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朱纸扎老前辈该不是死在这鬼婴的手里吧,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我看了看东方峻,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东方峻低着头,也不太确定的小声说道:“这鬼婴是不是来要东西的?”说着指了指我们脚下的纸钱。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吧,这小鬼哪里会知道钱的用处,你看他腿都打着弯,走路都没有学会。”
东方峻一听又说:“他和这些猫不知道什么关系,不如你出去看看,反正你有法器在手,应该不至于怕他。”
我一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出去看看,这意思就是让我一个人出去直面这个鬼婴,饶我祁正胆大包天,可这鬼婴长得这么妖异,我也没把握就能打赢他,但是东方峻开了口,我又不好下这个台阶,就索性抽出我的铜钱剑说:“行吧……那你看我眼色行事。”说罢我把百福印递给了他,让他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出来救我。
我不知道这鬼婴究竟是来收纸钱的,还是此前害了朱纸扎的罪魁祸首,所以只能先行试探,我一手拿着铜钱剑,一手拿着从蛇皮袋里抽出的纸钱,然后“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那些猫一看屋里居然有人,吓得赶紧就跳上了铁炉,接着跳到院墙上逃也似的跑了。
可那鬼婴却一动不动,而是非常好奇地看着我,他的模样虽然让人一看就想吐,但是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单纯,似乎并没有要害人的意图。
我晃悠了手中的纸钱一下,他的目光立马被纸钱吸引,我就蹲了下来,用铜钱剑在地上画了个圈,接着把手中的纸钱用打火机点着,放在了这个圈内,想看看这鬼婴是不是打算来讨点奶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