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显然也很气愤,失了平日的沉稳,跟胖子一唱一和,把那鼠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进去,最后,老胡叹了口气,道:“我以前就听人说,成了精的东西,每活五十年,就可以多出一条命,咱们开枪要了那鼠王一条命,估计它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可此也觉得好了一些,大概毒性正慢慢消失,看着满地狼藉,我觉得头大,这些老鼠所损害的,刚好都是一些最重要的东西,实在是可恨。
闷油瓶起身,声音平静无波,淡淡道:“它不会来了。”
不会来?我们要了它一条命,这鼠王会善罢甘休?我看着闷油瓶有些不解,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抽出腰间的青铜古刀,手臂一翻,刀嗖的一声飞出去,青铜链条刷刷作响,随即刀身猛的插入了地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翁鸣。
我看的目瞪口呆,因为那把刀,竟然刚好插在河滩与草丛的交界处,如同是一种警告一般,让人升起一种感觉,仿佛这把刀给世界做了一条分界线,谁要敢越过这条界限,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我一直为闷油瓶的黑金古刀觉得可惜,就这样丢在西王母国,被落叶覆盖,被雨水冲刷,实在是暴殄天物,因此当我看的这把青铜古刀时,下意识的就做了一下比较,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我也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这把材质似青铜的古刀,此刻仔细一看,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一直管它叫青铜古刀,事实上我明白,这把刀的材质,肯定不是青铜,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种稀有的金属,名字叫:青酮,虽然是一字之差,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中国的冷兵器发展有相当长的历史,周边的日本、韩国,几乎与中国相邻的各个国家,兵器的铸造都吸收了中国特色,但打造兵器,一直是属于国家机密,因此很多兵器的铸造方法,并没有在民间公开,清朝末期,加上八国联军入侵,后又是日本人侵华,破坏了大量民族财富,冷兵器的铸造方法,彻底失传了,现在最出名的,也只剩下龙泉宝剑,即便市面上有的,也只是虚有其表,一锤下去便被砸歪。
现在唯一剩下的几本关于兵器铸造的古书中,其中就有提到一种特殊物质:青酮,据说是古人偶然发现的一种,外表形似青铜,但密度却十分高的稀有金属,但至今为止,现代人也没有发现类似的材料。
而闷油瓶那柄青铜古刀上,刀柄与刀身相连的地方,有一些很抽象的花纹,我以前没有仔细留意过,现在却越看越像是某种文字的结构,如果三叔还活着,或许会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么好得东西,闷油瓶究竟是怎么得到的?难道是在那扇青铜门后面?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约也被闷油瓶震慑到了,叹了口气,道:“得,收拾收拾,生活还要继续过,明器还要继续摸,这点小困难,阻挡不了革命者的脚步。”
老胡收起了震惊的表情,转头跟胖子调侃起来,拿那鼠王开涮,我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闷油瓶的事,既然他说鼠王不敢来,我估计要么就是老鼠也忌讳他的宝血,要么就是那把刀有古怪。
即便都不是,我相信,只要有闷油瓶在,那鼠王一出现,肯定会被砍成两半。当即,我们将一地的东西挑选出来,重新打包好,装备包一下子空了许多,当晚就在破气垫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老胡和胖子下水摸了一些淡水蛤,我们用石板当锅,在下面点火,石板烧得发烫,直接将蛤煎熟了,老胡又再山里采了些天然作料,一调理,味道妙极,胖子吃得停不下,直说:“好哇姓胡的,你还藏了这么一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胖爷的。”
老胡煎蛤的动作顿了顿,踹了胖子一脚,道:“我媳妇教的,给你吃是给你面子。”胖子笑了笑,搂着我肩膀,道:“这兄弟,十年没见,脾气渐长。”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胖子油光满面的脸,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看他和老胡斗嘴的样子,有不像有什么芥蒂,难道是我多心了?
老胡似乎对闷油瓶很感兴趣,就跟我当年一样,有事没事就喜欢凑两句话,闷油瓶还是照样闷,时不时才应一句,说了会儿,老胡大约也摸透了闷油瓶的脾气,便转移话题,道:“吴邪,你说的那条地道,一看就是人工挖出来的,我们当时盗洞打了有五十米左右,离咱们的目标地不过一百多米,你说那条地道会不会是……”
我点头,忙道:“胡哥,咱们两个想一块儿去了,一开始我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也觉得很有可能,那条地道,是通向神仙斗里的。”一开始我是在地道里跑,当时也不知地道究竟通往什么方向,因此根本没有细想,直到老胡将盗洞打进了地道里,我才觉得不对劲。
两条洞能打到一处,说明它们的目的地很可能是一样的,而这鬼雷山里,除了这个斗吸引人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在地底挖如此大的地道?
老胡点点头,神色严峻,道:“那条地道,绝对不是一个人挖出来的,很可能是一支有组织的队伍,如果他们的目的地真的是斗里……吴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斗,很可能已经废了。”
巫山妖棺第四十五章入斗开棺
我心里有些沉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如果这一趟找不到,那就……”话没说完,闷油瓶起身,神色平静道:“接着找,我有的是时间。”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哥都发话了,你就别东想西想的,既然已经有人帮我们打通了道路,那我们就直接前进,正好燃料充足,那些长腿蜘蛛,谅它们也不敢来。”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几个大男人,要真让我说几句煽情的话,我还真觉得别扭,于是四人商议一翻,决定补充些干粮,然后直接顺着那条通道下斗。
当天,我们捞了很多淡水蛤以及一种黑色的鱼,由老胡亲自操匕首,全部煎干打包,当晚准备好下斗得食物和水源,第二天清早,我们抄着三把洛阳铲顺着盗洞回了通道里。
那鼠王果然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畏惧那把刀还是畏惧闷油瓶,经过一天的修整,我们四人体力大好,下了盗洞后,地道里也没有蜘蛛聚过来。
我们的盗洞和眼前的地洞,如同一个蚯蚓洞和蛇洞,而蚯蚓洞刚好打入了蛇的七寸处,估计在往前走不久,蛇头的位置,就是斗的入口,即便这条地道没有打进斗里,我们带了三把洛阳铲,而且三人都是打洞好手,再加上距离已经十分接近,不出个把小时,也能打通。
地道里黑漆漆的,闷油瓶打头,我打着手电筒跟在他身后,胖子一个劲儿骂打地道的人,对老胡道:“你说,他们有没有给咱们留下明器?别最后是个空斗吧?”
老胡道:“呸呸,童言无忌,百无禁忌……什么空斗,不吉利。”
“哎哟,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就算胖爷我说它是个处女斗,它也改变不了被人开了洞的事实,骗谁呢……”
我暗骂这胖子满口飙黄,要就我跟他两个也就算了,也不看看我前面走的是谁,果然,胖子的荤话刚说完,闷油瓶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心道,坏了,倒斗一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胖子赶紧噤了声,盯着闷油瓶突然停下的背影,张了张嘴,一脸纠结的表情,似乎打算承认错误。
老胡奇道:“怎么停了?”
闷油瓶没有转身,淡淡道:“前面没路了。”我顺着手电光看过去,尽头处是一片黑暗,纠结有没有路,根本没办法确定,闷油瓶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下意识的往前一步,走到与闷油瓶并肩的位置,突然发现,前方真的没路了,而且尽头处十分诡异,因为那不是泥土。而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将前路堵的死死的。
我一看这块石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起了入口处的那块巨石,难道这块石头,也是用来堵什么东西的?这么大的石头,怎么会出现在地道里?它是怎么运进来的?
我与胖子和老胡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胖子道:“包里还有炸药,要不……”我们没人理他,这土洞里怎么可能下炸药,摆明了出馊主意。
老胡皱了皱眉,道:“按这地道的方向,似乎一直是通向龙隐下面,肯定是进斗无疑了,这里既然被石头堵住,咱们开了盗洞绕过去。”
闷油瓶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三人开始挖盗洞,由于是个短途盗洞,对技术要求不高,我主动接过闷油瓶手中的铲子,道:“你身上还有伤,这个洞简单,我来挖。”闷油瓶直接就将铲子塞给我,转身去观察旁边那块大石头,胖子心里不平衡,指着身上的肥肉,道:“嘿,我也受伤了,我那份你一起挖了吧。”
我道:“多运动,提高免疫力,增强伤口恢复能力。”
胖子骂了句娘,抡起铲子跟我一起打洞,很快,我们就打了一个侧身的u形洞口,就在我以为马上要打通时,洛阳铲下面,突然传来了一种古怪的声音,似乎是挖到石头了。
我想起了布满山石的龙隐峰,忍不住骂娘,该死的,这后面该不会全是石头吧?如果真是这样,恐怕真要像胖子所说,要改用石头炸了。
我赶紧将表层的土挖开,举着手电筒一看,露出来的东西顿时让我心中直跳,大喜道:“找到墓了,快看,是地砖!”铲子挖到的并不是什么山石,而且转头,整整齐齐嵌在土里的转头。
闷油瓶在外面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出去,紧接着,他整个人钻进了盗洞里,片刻后,从盗洞里扔出了一块转头,我知道闷油瓶是在用黄金二指插砖了,别看很简单,实际上非常耗力,第一块砖头扔出来,我赶紧递过去一把铲子,紧接着,里面传来凿砖的声音。
戌时,响声停了,许久都没有声音。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轻声道:“小哥?”
“嗯。”闷油瓶声音从后面传来,或许是由于空间的关系,声音显得很小:“可以进来。”我捏了把汗,估计闷油瓶打完盗洞,直接进去趟雷了。
胖子喜上眉梢,大屁股一甩,道:“我就说,下斗跟着小哥走,神挡杀人,佛挡杀佛……”我踹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踹进盗洞,道:“少他妈屁话,再满口跑黄腔,小哥第一个杀你。”紧接着,胖子第一,我第二,老胡第三,我们依次进了盗洞,闷油瓶在盗洞尽头,砸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洞口开的挺大,估计是为了照顾胖子的体型。
我进去时,他正背对着我,打着手电筒,照射在对面,映射出青色的壁砖。
借着微光,我第一眼就肯定,这是一间墓室,大约有二十多个平方米左右,胖子站在闷油瓶左手边,奇怪的是,他保持着和闷油瓶一模一样的动作,竟然一句废话也没多说,表情严肃的盯着墙角的位置。
接着,老胡也钻了进来,发现我们三人没有开口,便转头打量了下墓室,道:“进来的挺顺利。”胖子这时转过头,指了指前方,道:“是挺顺利,你们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发现胖子神情不对劲,便和老胡走上前去,一看之下,顿时也呆住了,因为就在前方靠墙的阴暗处,正摆着一副棺材,而且那棺材一看就是具古棺,木头上得红漆还没掉光,里面似乎镶嵌着金线,看金的成色,已经有些发黑,一看就是年代久远。
我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再仔细观察,更加觉得惊讶。
棺材的四角处,有对轴变形的大蟒,古时候蟒是王公贵族的象征,天子是龙,蟒为小龙,这可以说明,这棺材里躺的至少也是个王侯,而且看棺材硕大的造型,倒有些像明代的风格。
这种规格的棺木,不是一般人能用上得,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具主棺才对,但我下斗这么久,像这种一进盗洞就碰见主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胖子显然也觉得不可置信,嘴里嘶了一声,打着手电,围着那棺材转了一圈,突然,胖子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棺材放的位置不对。”
闷油瓶道:“被人移动过,这具棺材是从其它地方搬过来的。”墓主人的棺椁,一定是放在主墓室的正中央,但这具棺材,却是靠墙而放,底部也没有托棺台,随便放置在墙角处,显得很寒酸。
我不由开始打量起所处的墓室,这是一间四方形的墓室,此刻,我的正前方是那具红漆变形蟒棺,左手边有一个通道,应该是通向其它墓室,而我的右手边,也有一个被堵死的开口,露出后面的泥土,泥土之外,应该就是那块巨石。
显然,这个洞口是人为开出来的,而且最后,那些人还将洞口给封死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看向那具红漆变蟒棺,难道这个斗真的已经被人废了?
这时,老胡道:“咱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龙隐的下面,这棺材是主棺的规格,看来这个神仙斗已经被人抢先一步了。”虽然这是个不好的消息,但眼前的情况,却让人不得不起疑,连主棺都已经被搬到了这里,墓里的东西,恐怕早已经空了,哪还可能有什么仙丹。
这时,闷油瓶突然一声不吭的走到了那个红漆变蟒棺跟前,他蹲着身体,两根奇长的手指沿着棺材缝一寸寸摸过,接着,闷油瓶道:“没有开过棺,里面的东西应该还在。”
我们三人赶紧凑上前去,发现闷油瓶摸的地方,刚好是一棵柳木的棺材钉,钉子完全密封,没有被取出的痕迹,胖子顿时高兴的眉飞色舞,道:“这叫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啊,什么事也不费,直接就到手了,快开棺,看看他的泥丸宫里有没有仙丹。”
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棺材被前一批人搬到了这里,只要是个倒斗的就知道,墓里最好的东西,都是墓主人贴身而藏,没有那个土夫子能抵挡开棺的诱惑,而这具一看就是王侯规格的棺材,居然原封不动的放在这儿?
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我摇了摇头,道:“天上没有掉馅儿饼的好事。”我看向闷油瓶,问道:“倒这棺材的人没有开棺,会不会是里面有什么恶毒的机关?”
闷油瓶微微摇头,道:“现在不能确定,这是个木椁,真正的棺材套在里面,摸不出机关。”
胖子直接摸出开棺的装备,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打开不就知道了。”他摸出了开棺起,探阴抓,还有两幅摸尸手套。
老胡接过一副带在手上,接着,他从包里摸出一根白蜡烛,点燃后放在了墓室的东南角。
摸金校尉有开棺点蜡烛的规矩,据说蜡烛如果灭了,就说明斗里不干净,需速速退出,我见他一点蜡烛,便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蜡烛的火苗,黄橙橙的火苗很正常,突突的燃烧着。
接着,老胡也端详了蜡烛一阵,大约觉得没有危险,便示意我和闷油瓶后退,跟胖子一人站棺椁的一头。胖子兴奋的带了手套,道:“十年没合作了,让你见识见识胖爷摸尸的手段。”
老胡笑了笑,没接话,随后神情专注的用起子沿着棺椁的细缝敲一圈,接着用探阴爪钩住其中的一端,老胡拽着探阴的一头使力,就听棺椁发出吱呀的声音,慢慢往下移动。
闷油瓶站在我身后,一直注视着二人开棺的动作,看他神色平静,我估计这棺材里,应该没有什么凶物,便也不去搀和,任由老胡和胖子开棺。
然而,就在棺椁的盖子移到一半时,我突然听到了机括启动的声音,声音还未消失,从棺椁之中,嗖的射出一排暗箭,速度和力道十分大,齐刷刷的射进了头顶的砖缝里。
这要是刚出头的土夫子,直接用手去开棺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这一招的,肯定会被这些暗箭穿喉而过。老胡的动作在暗箭射出之后微微一顿,接着笑道:“这种机关,遇到了探阴爪,只能自认倒霉。”接着,整个棺椁盖被他钩出了一半。
我们几人凑了过去,去看里面的棺材,这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因为里面的棺材没有封盖,棺材里卷曲着一具畸形的尸体。
那具尸体仿佛被人硬生生掰断了一半,各处关节都往后翻,膝盖骨的地方往前折,甚至折到了会阴部。这应该是一具成人的尸体,但由于各处关节被强行扭曲,因此他几乎变成了一团,躺在棺材中间,仅仅占了棺材四分之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