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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金蝉脱壳
    翌日晨起,明珠在外头等了许久,怎么都没等到自家少夫人出来,心下有些狐疑,可又不敢扒拉着房门看,只能悄悄靠近了君山,低声问,“不会出事吧?”
    君山斜睨她一眼,“公子与少夫人在一处,能有什么事儿?”
    “可是少夫人说,今日要去庙里。”明珠是今儿的天色。
    瞧瞧这天边灰蒙蒙的,估摸着午后会下雨,若是艳阳高照倒也罢了,一旦下雨,山路难行,少夫人身子尚未痊愈,怕是会被马车颠着!
    “君山!”傅正柏站在回廊尽处。
    君山疾步行去,躬身行礼,“老爷!”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是现在就送出城吗?”傅正柏低声问,“连夜准备的,有些没有现货,我便换了些样式,反正都是好东西,件数是绝对不会少的。”
    君山颔首,“那就不成问题,是少夫人的一片心意而已,公子交代了,您对这方面比较在行,看着办就行。”
    “那成!”傅正柏如释重负,“正好城内有商队要出去,我便让他们一道带出去,顺道请了千里镖行的人,暗中帮着押运,出了城便直奔边关。”
    君山点头,躬身道,“老爷做主便是!”
    “还没起来吗?”傅正柏问。
    君山笑了笑,未有应答。
    “见他情根种,见他情义深,没想到,竟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倒也难得!”傅正柏不由的感慨,“身居高阁,还能如此,与他母亲委实是一样的心思,如此执着。”
    君山深吸一口气,“老爷有所不知,少夫人这一头白发,就是为了公子的病。靳大夫当时拦了,可少夫人执意为之,愣是拼了命不要,把公子从鬼门关带了回来,有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公子怎能不珍惜?一个敢豁出命,一个敢拼命,其实早就分不清楚,谁是谁的执念!”
    “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只千年首乌,还有上好的老参,回头都给你装一个箱子里,你带回去,虽然我也知道,连靳丰年都治不好这一头白发,怕是没什么用,但用了总比不用得好。”傅正柏叮嘱,“别忘记了!”
    君山连连点头,低声应着,“奴才明白!”
    傅正柏转身离开,君山立在原地半晌。
    率先出来的是傅九卿,明珠行了礼,公子这般神清气爽的模样,仿佛心情不错?!
    待傅九卿离开,明珠赶紧进屋伺候。
    只是……
    恍惚间,明珠好似又回到了那年那月,少夫人亦是这般横躺在床榻上,屋子里漾着旖旎的气息,曾经还觉得害羞,但如今……明珠却觉得,很幸福!
    吃痛的翻个身,靳月终是睁开眼,胳膊和腿都露在被子外头,满布鲜红的痕迹,斑斑驳驳,清晰可见,想起昨夜自个最后反扑的疯狂,她默默的捂了一下眼。
    狐狸就是狐狸,论勾人的手段,她哪里会是他对手?!
    “少夫人?”明珠低唤。
    靳月坐起身,被角掩着胸口,皙白的双肩露在外头,有些凉飕飕的,“去给我打盆热水,我再擦擦!”
    虽说最后,他倒是帮她擦了身,但是……
    明珠快速出去,靳月扭头望着枕边的衣裳,是傅九卿走的时候帮她准备的,毕竟昨夜那些衣裳,都教他给撕坏了,算是给她不听话的教训。
    舍得训她,便拿她的衣裳出出气!
    到了最后,何止是出气,全然是出力,使出浑身之力。
    靳月幽然叹气,“心眼跟针鼻儿似的!”
    不就是小小的说个谎,竟是这般凶神恶煞。
    待擦完了身子,更衣完毕,靳月瞧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乌青,“这会亏大发了,如此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裴春秋进来,“这些药丸,带在身上,按时吃。”
    锦盒搁在桌案上,裴春秋的神色略显怪异。
    “要走了?”靳月问。
    裴春秋点头,“终是放不下心,边关那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动静,这些日子,我将所有的药都炼成了丸子,即便我不在,这些药也不会出现问题。”
    他也怕,怕有人在药里做手脚。
    “多谢师伯!”靳月抿唇一笑,“明珠,收起来。”
    裴春秋面色微沉,“你也早点离开,虽说宋宴已死,可正因为宋宴死了,你才更不安全,对皇帝和朝廷来说,你的威胁可不比宋宴小。他是疯子,你也差不多!”
    “我知道!”靳月点头。
    裴春秋轻嗤,“光知道有什么用,该走的时候,别犹豫!”
    “好!”靳月报之一笑,“我会早点离开。”
    得了承诺,裴春秋这才放心的走出,“今时不同往日咯,最是无情帝王家!”
    明珠犹豫着,“少夫人?”
    “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靳月问。
    明珠点头,“公子帮着筹备,自然是稳妥至极。”
    靳月先是一愣,俄而便笑了,她的狐狸啊!
    今日的早饭特别丰盛,傅九卿不在,君山却特意跑了一趟,叮嘱明珠,让少夫人多吃点。
    “公子委实心细。”明珠笑道。
    靳月皱了皱眉,咬着筷子,瞧着小碟子里的小笼包,意味深长的轻哼了一声。
    马车就在院门外等着,却是最寻常不过的青布马车,随行亦不多,左不过一个车夫,两个护院,一个君山一个明珠。
    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放着些许礼品,是带去给傅东宝的。
    城门的守卫如实禀报,宋玄青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松口放了行,以青布马车出行,说明傅九卿夫妻并不想被人瞧出来,而且随行人数太少,委实成不了气候。
    出了城,傅九卿手中的折扇,轻轻挑开了车窗一角。
    靳月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折扇,不就是自己昨夜拿着把玩的那柄?默默的揉了一下鼻尖,她下意识的将视线别开。
    “出城了!”傅九卿回看她,“还想回去吗?”
    靳月愣怔,“??”
    “昨夜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吧?”傅九卿问。
    靳月点头,“都、都交代好了,让所有人有序的撤出京都城,撤出来没地儿走的,都往北澜去。”
    “那便是了!”傅九卿道,“该走了!”
    靳月:“……”
    没打商量不是?!
    “我、我还没入宫与太后娘娘……”靳月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答应过皇帝什么了?”
    傅九卿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如此聪慧,不如猜猜看,为夫答应了什么?”
    “皇上对太后娘娘的依赖,非比寻常,太后娘娘想让皇帝能独立,而皇帝则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分走了太后娘娘对他的情分。”靳月叹口气,“不会是……关于太后吧?”
    傅九卿若有所思的凝着她,眼角眉梢微挑,沉静之态,让靳月心中警铃大作。
    这厮……
    “现在是白日,你、你莫用这种眼神瞧我!”她别开头,佯装怒气冲冲的模样,全然不愿理睬他的模样。
    她还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吗?亏她初遇时,以为他是那样冷淡的性子,觉得他应是个正人君子,可实际上呢?自从上了贼船,便一直碧波荡漾,荡得她的魂儿都快没了。
    “夫人此言差矣,你我本是一体……”说到这儿,他忽然皱了眉头,猛地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你我是一体的。”
    靳月忽然觉得,这话怎么如此奇怪呢?
    “月儿,难道还没体会到,为夫与你一体的感觉?”他圈住她纤细的腰肢,“需要帮你回忆?”
    她面色陡沉,耳根反而红了,“你个臭流氓!”
    “对着自家夫人还需要正经,那两个小东西,是你吃饱了吐出来的?”他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侧过脸,带着些许微凉的鼻尖,正好触在她的脖颈处。
    温热的呼吸,惹得她止不住缩脖子。
    “你一声不吭的跑了,太后心里会更踏实,而皇帝再无后顾之忧。”傅九卿温声开口,“皇帝让我解开太后心里的死结,其实是给太后一个生气的理由,让太后放下你!”
    靳月垂眸,不语。
    太后对她是真的好,虽然不是亲生母亲,却让她真的感受到了母亲在身边时的温暖,那种被长辈呵护的滋味,与爹的护犊子行为不一样,母亲的爱是那么柔软。
    “太后……”靳月神情黯然,低声唤了句,“娘!”
    她失落的靠在傅九卿怀中,再没了嬉笑怒骂的心思。
    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他连肩膀都替她摆好了,就等着她靠,让她高兴高兴,再听得这消息,便也不会太伤心,只是有些难过和遗憾罢了!
    不过这遗憾不会太久,他怎么舍得她结下这一桩心结?
    马车摇摇晃晃的上山,君山坐在车前,侧过脸瞧了明珠一眼。
    “还跟着呢!”明珠低声说。
    君山点了一下头。
    车夫继续驱车往前,半点都不敢停下。
    护院们也不敢回头看,策马悠悠的跟在后面,及至马车停在了寺庙门前,傅九卿牵着靳月进了庙门,后面的人这才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内跟。
    进了门,寺庙里的和尚便快速关闭了庙门。
    内外隔绝,高墙林立。
    护院守在门口,君山守在殿外,明珠守在殿门口,傅九卿带着靳月进了大殿。
    仿佛是早就说好了一般,和尚领着傅九卿从偏门入了后院,主持早早的候在那里,见着傅九卿和靳月,当即上前作揖。
    “七皇子,您终于来了。”
    靳月扭头望着傅九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从皇帝与我谈过话之后。”他便已经着手安排,“你放心,送边关的东西,一件不少都会送到慕容安手里,该他的就是他的。”
    靳月无奈的笑了两下,“倒是委屈了你这妹夫。”
    头一遭听闻,妹夫为自家大舅子,准备聘礼的。
    “只要你高兴就好!”傅九卿紧了紧掌心里的柔荑,转而望向主持,“可都准备妥当了?”
    主持颔首,“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天黑便罢了!”
    “好!”傅九卿点了头,“那我先逛逛,你下去吧!”
    主持施礼,“请自便!”
    寺庙的后院,林木参天,尤其是山里的寺庙,环境清幽而静谧,鸟语花香。
    “若是可以,这一时半会的,我还真就不想走了!”靳月笑道,“四哥在这地方待着,倒是不错!”
    傅九卿点了头,“此处幽静,和尚们不会嫌弃他,亦有足够的耐心。虽说常年茹素,但也静心,不似城内喧闹,他如今住在后院,日子过得极是安逸。”
    “身边是谁伺候?”靳月问。
    傅九卿望着她,“你倒是担心他?”
    “说起来,四哥待我不错,还在傅东临的眼皮子底下,救过我几回,还不了你爹那么多情分,一点点的还在傅家人的身上,亦是不错的选择,相公以为呢?”靳月笑问。
    傅九卿勾了勾唇角,不语。
    远远的,靳月瞧见了那抹身影,似乎正在弯腰拔草,整个人弄得脏兮兮的,但面上的笑容却是那样的真实而纯朴。
    简单的人,简单的生活。
    对傅东宝来说,真是最好不过的。
    靳月忽然顿住脚步,不再往前走。
    “怎么不过去?”傅九卿问。
    靳月摇摇头,“就这样看一眼便罢了,四哥心地善良而单纯,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怕是要连累整个寺庙里的人,还是莫过去了!”
    “爹挑了个心思单纯的小奴才跟着,这两人在寺庙的后院,跟着和尚们,日出打坐,闲暇时便摆弄后院的瓜果青菜,日子过得很是平淡。”傅九卿在她眉心轻轻落吻,“他很好,放心。”
    靳月嫣然一笑,“真好!”
    夜幕垂沉之时,马车离开了寺庙。
    “我们什么时候走?”靳月问。
    傅九卿立在厢房的窗口,瞧着挂进墙头的竹枝,“不着急!”
    靳月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