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哪个？”有老妇从隔壁的二层泥房伸头出来，操着一口方言闻到。
    这两名男子只看了她一眼，话都懒得搭，其中一个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
    “东顾村外围比较破的房子，就是这间。我记得当年的买家就是东顾村的一个光棍汉。”
    另一人说道：“刘二，你做事不太守规矩啊，不问买家的身份信息是我们这一行的行规，你怎么还偷偷记下来呢？”
    长得獐头鼠目的刘二赔笑道：“虎哥别生气，我当时也是随便记的，也没想要干啥，后面就再也没做过这种事了。也就是正好你找这个赵小灵，要是你要找什么朱小贞牛小芸马小跳，我还真没办法。“
    虎哥冷冷看他一眼，“那现在人呢，上哪去了？”
    刘二也是满腹狐疑：“我也不清楚啊，买走赵小灵的光棍汉叫朱强，应该是就住在这里吧。”
    刘二又上前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人回应。
    隔壁二楼的老妇又嚷道：“莫敲喽，没有人，都死绝喽！”
    虎哥抬头看向她，喊道：“死了？怎么回事？”
    老妇眨眨眼睛，她是老，又不傻，很明显这两个外地人看起来就贼有钱，想打听那个朱强的事情，她要五十块钱不过分吧？
    虎哥看出来这个老妇的心思，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也没细数，看起来大概有一两千，拿在手里挥舞。
    “你告诉我，这钱就是你的了。”
    片刻后，被老妇喜笑颜开迎进门的虎哥和刘二，又走出了她家大门。
    虎哥擦了擦手里的血，将钱又放回钱包，一脸冷笑。
    ”做事就该讲规矩，做多少事，拿多少钱，别老痴心妄想，想拿更多的，也得看看自己的能力配不配。“
    明明是初春天气，山寒料峭，刘二后背却渗出汗珠，很快将他的内衬打湿。
    虎哥拍了拍刘二的肩膀，惊得后者打了个哆嗦，差点跳起来就要跑。
    虎哥笑道：“刘二，我不是说你，你跟我这么多年，你做事我也放心，你别担心啊。”
    刘二唯唯诺诺，努力挤出笑容：”是，是……谢谢虎哥栽培，我刘老二一定为虎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没这么严重，不用这样，现在可是现代社会，哪来什么万死不辞。”
    虎哥笑了笑，神情随后严肃起来，“你再好好想想，赵小灵杀了朱强之后，有可能会往哪些地方逃，当年是你把她带过来的，你应该很了解。”
    刘二吞了一口唾沫，绞尽脑汁：“这丫头一直都很聪明，懂的隐藏自己的心思，一直都在散播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可怜善意，希望以后可能会有乞儿去救她，我也想不出她居然会做这种事情，这可是杀人啊！”
    虎哥冷笑：“这里是深山老林，朱强又不是东顾村的人，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谁知道是赵小灵杀的，还是自己带着老婆去外地打工了？”
    刘二又想了一阵：“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她现在可能回到阳绵市了，毕竟对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只有那个地方是她比较熟悉的。”
    虎哥道：“那你就去阳绵市找她，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二连忙点头应下来，小眼睛转上两圈，小心翼翼问道：“虎哥，我能不能问一句，到底是谁要找赵小灵啊？一个已经卖了一两年的丫头而已，值得咱们费这么大力气吗？”
    虎哥冷笑道：“管好你该管的事情，不该知道的就别多想，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刘二连忙缩下脑袋。
    两人徒步出山后，刘二开车，将虎哥送上火车，自己再将车还到租车店，然后才买了去阳绵的票。
    他们之前的根据点在培城区，只是国家打击力度很大，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转移，现在已经将根据地换到了其他地方。
    刘二下了火车，先是就近找个地方吃了口快餐，然后犯起了愁。
    阳绵这么大，该上哪儿去找人呢？
    发动那些乞儿好像也不太现实，赵小灵先前对他们颇有照顾，哪怕老的乞儿已经被卖了一批，也总有人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刘二又想到一个矮矮瘦瘦的小鬼，忍不住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妈的，那个该死的墨今，居然趁他们不备跑路了，害得他们还找了好些天，生怕墨今回去报警或者去找媒体曝光。
    不过还好，那个墨今还算识相，没有连累他刘二再被惨骂一顿，要不然他就算是拼着坐牢，也要让墨今知道知道厉害。
    刘二吃过饭，沿街看了过去，重点关注发廊、足浴店、网吧、酒吧这种灰色地点。
    赵小灵没有身份证，她也不可能再去乞讨要钱，毕竟她应该很清楚阳绵绝大部分乞讨、流浪儿童都是在虎哥的掌控之下。
    这样的话，留给她的生存空间其实不多。
    刘二找了大约三小时，尽量回忆之前带那帮乞儿去过的地方。
    哪怕是初春天气，找了这么久，刘二身上也满是汗珠，他有些累了，于是便踏上了回家的步伐。
    刘二在阳绵市这么多年，早早就买下了一套两居室，位置还不偏，正在一个商圈附近，寸土寸金。
    他刷卡按电梯后，走进家里，小心翼翼将门带上，然后反锁。
    刚走到客厅，刘二的眼睛就蓦然瞪大，无比惊骇。
    “虎，虎哥！您怎么在我家！”
    在客厅的阳台前，虎哥此时只留给刘二一个高大的背影，脸部完全笼罩在光芒之中。
    让刘二惊悚的，其实不是虎哥，而是坐在沙发上，那名面容干净，已然有女子风韵的女孩。
    赵小灵！
    “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我家！”
    “虎哥，她就是赵小灵，她自投罗网了！”
    刘二指着沙发上的赵小灵，狂笑不已。
    “哦，是么？”
    虎哥转过身来，笑容玩味。
    “到这一刻了你还在演么，刘老二？”
    “在市里故意兜兜转转这么久，一定很热吧？我给你准备了水，你喝点去去口渴吧。”
    刘二满脸惊恐，转身就要开门逃窜出去，这时候从旁边厨房出来两个年轻小伙，一把按住刘二，将他拖到虎哥面前。
    那里放了一盆水。
    “咕噜咕噜咕噜……”
    刘二的头被按进水盆，不断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虎哥微微俯身，凑到水盆边上，轻声说：“没想到你刘二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呢。为了赵小灵居然连命都敢不要，真是可歌可泣啊。”
    沙发上，赵小灵紧紧抿着双唇，十指绞在一起，身躯微微颤抖，努力保持沉默。
    虎哥居高临下，嘴角微微上扬，示意两人将刘二提起来，。
    刘二大口大口吸气，如同一条上岸后缺水垂死挣扎的鱼，为了活命而拼命蹦跶。
    虎哥继续自言自语道：“昨天在火车上我就觉得不太对，这一路走来，你刘二未免对这些地形太过熟悉，更何况，你手里卖了那么多公猪母猪，没见过哪一头像这个赵小灵这般让你记录。可你知道最大的漏洞在哪里吗？”
    “隔壁楼的那个老妇，她显然是认出你来了，哈哈哈，你以为和她打的手势，想要给她封口费让她别说出你其实早就到过东顾村，我没有看见？我只是想看看你刘二的能耐到底长到什么地步，还想瞒我多久！”
    “你要是识趣，在下山之前就把全部真相告诉我，或许我还会看在你多年的功劳苦劳上放你一马，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没办法了。”
    刘二大口喘息，活了四十多年的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般痛快。
    他低着头，眼睛被湿漉漉的头发遮住，只有嘴角越来越畅快的笑意：“虎哥，哈，虎哥，跟着你做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我早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透了，坏透了。遇到小灵之后，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天使，纯洁无暇，心地善良，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形容不过她。你想要把她卖了，我那时候说过，我愿意买下来，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绝对不能对任何一个小孩动感情，否则就是乱了行规，这一行就做不下去了！”
    “那时候我胆子还小，听了你的话，只能将小灵卖给了那头肮脏的畜生。后来小灵逃了回来，被我遇到吓得半死。我才知道她在那边受到了怎样残酷的遭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魔鬼！”
    “我收留了小灵，将她视作亲女儿，我还想着马上就金盆洗手不干了，你居然又找了过来，还指名要找小灵，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
    刘二笑容癫狂，瞪着虎哥，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若不是双手被两人死死按住，只怕刘二现在就冲上去拼命了。
    虎哥突然问道：“你上过她了？”
    “我没有！你、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禽兽！”刘二突然想到什么，奋力挣扎起来，那两个年轻小伙一个不慎，竟是被刘二挣脱。
    刘二一拳锤向虎哥的面门，虎哥微微侧头躲过，伸手抓住刘二的胳膊，手肘用力一砸，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刘二的胳膊竟生生被虎哥砸断！
    “啊！”
    刘二发出凄厉的惨叫，断骨之痛，有几个人能生生承受？
    但想到旁边坐着的赵小灵，担心她被这头畜生玷污，刘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另一只手朝着虎哥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虎哥却是头也不回，抓住刘二受伤的那只胳膊猛然一拽，将刘二拽动的同时，一记鞭腿抽在刘二的腹部，嘭地砸到墙上，电视机和旁边的绿植花瓶都被砸落下来。
    “痛，好痛……”
    刘二呕出一口鲜血，咽喉气管统统充满血水，身体更是因为受到重创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眼前一阵发黑，就要昏迷过去。
    “小灵！”
    刘二趴在地上，像一条快要死的老狗，颤抖着伸出手，然后被虎哥一脚踩下。
    赵小灵已经不敢轻举妄动，她很清楚，自己不动手，刘二或许能活，自己要是敢动手，虎哥必然会用刘二杀鸡儆猴。
    虎哥揶揄笑道：“没想到一向怂如狗的刘二，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我还以为你只有在会所的那些女人面前才像个男人呢。”
    那两个年轻小伙子被刘二挣脱后，面上无光，这时候为了弥补失误，迅速冲上来，扑在刘二身上，死死将他按住。
    虎哥轻蔑地笑了笑，一边解自己裤腰带一边走向赵小灵。
    刘二的眼睛已经充满血丝，他恨，恨自己无能为力，没法帮赵小灵摆脱困境，更恨面前这个人皮兽心，畜生都不如的虎哥！
    “放过她，有什么事你他妈冲我来啊！”
    “我草你妈，我草你妈啊！”
    刘二喊得撕心裂肺，虎哥却是停下了脚步，转头笑道：“这么在乎她？那你让她把身后的剪刀扔了，要不然我就弄死你。”
    赵小灵脸色煞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沙发后面放了一把剪刀？
    赵小灵还想着如果虎哥敢上前来，她就算拼着犯法也要将他捅了，然后用他的命去把刘二换过来。
    没想到居然被虎哥看穿了！
    这个人……不但不莽撞，心思简直深沉到可怕，像一条阴沉的毒蛇！
    虎哥将目光投向赵小灵：“没听懂么，让你把见到扔了，要不然老子就先让你给刘老二收尸，再当着他尸体的面把你办了！”
    赵小灵紧咬牙根，从屁股下面抽出剪刀，扔到茶几上。
    “算你识相。”
    虎哥解开皮带，将赵小灵的双手在背后交织缠绕，捆在一起。
    赵小灵这时候已经绝望了，她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天堂，也见识过人心最黑暗的地方，如果还有下辈子，她不想做人了！
    刘二还在凄厉地挣扎，那两个年轻小伙一边按住他，一边眼神炽热，准备等一场好戏在他们眼前上演。
    这简直太刺激了！
    虎哥慢慢解开赵小灵的外套，轻柔的往里摸去，这一切就当着刘二的面，他要彻底摧毁刘二这个人。
    居然敢背叛他！
    虎哥要让刘二知道，背叛他的代价，会比死还让人难受！
    生不如死！
    赵小灵闭紧双眼，身躯不住颤抖，被虎哥褪下衣物，指尖碰触过的肌肤上很快出现细小的鸡皮疙瘩，眼泪像是关不上的自来水阀门，不停往外喷涌。
    就在这一副画面即将进行到下一步的时候。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你好，抄气，有人在家吗？”
    咚咚咚！
    赵小灵的嘴立刻被虎哥捂住，同样，刘二的嘴也被堵上，半点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虎哥低声道：“你们最好懂点事，别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无非是多一条人命而已，老子半点不怕！”
    敲门的抄表员没有得到回应，就去敲隔壁的门了，隔壁是有人在家的，放抄表员进去抄气，出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声谢谢。
    这一切都被刘二房里的五人听得一清二楚。
    足足过了三四分钟，等到门外半点动静都没有了，虎哥狰狞一笑，脱下自己的裤子，嘲弄道：“大不大，爽不爽，叫爸爸！”
    他正要去扒赵小灵的裤子，门外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抄气的，我听到里面有声音，不开门我就当是小偷报警了！”
    “草！”
    虎哥狠狠骂了一句，示意两个手下将刘二和赵小灵拖进卧室，自己将裤子穿了起来，满脸涨红，得不到释放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既然非要自己往死路上撞，那就没办法了，老子给过你机会的。
    虎哥顺手抄起赵小灵扔在茶几上的剪刀，别在裤子背后的兜里，深吸一口气，过去开门。
    打开小半条门缝，虎哥往外探出半张脸，冷声道：“抄气的？什么气。”
    外面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长得挺帅，看样子是兼职，见有人开门，腼腆一笑：”大叔你好，我是来抄天然气的。我刚才敲门没人理，要走的时候正好听到有声音，您刚才是在上厕所吗？”
    我在上你妈，草！
    虎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笑道：“那你进来自己看吧，我也不太懂。”
    高中生点点头，拿着本子，侧身走进屋内，看见茶几沙发对面的电视墙下一片狼藉。
    虎哥解释道：“刚才摔了一跤。”
    也不管高中生信不信，虎哥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房门：“厨房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吧。”
    高中生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虎哥的瞳孔蓦然一缩。
    这他妈真是自己找死啊！
    本来看你年纪小想放你一马，等你去厨房抄完气以后出门就算了。
    可你他妈开的是卧室门啊！
    高中生推开门后，立刻呆住不动，眼前的一幕让他吓坏了。
    里面三男一女同时抬头，八只眼睛幽幽看着他，女人的眼里充满哀求，两个男人却是满脸厉色，还有一个痛到面目全非，嘴里塞了一团袜子，正死死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背后，高大的虎哥站了过来，犹如一座山，阴影笼罩在高中生身上。
    “既然你看见了，那你就去死吧！”
    虎哥一剪刀捅了过去！
    可是他预想中的刺穿血肉，血液喷射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恰恰相反。
    虎哥感觉自己的手腕仿佛被烧熔的铁箍圈住了，不但半点动弹不得，还传来烧灼的疼痛感。
    面前，高中生模样的人微微转头，灿烂一笑。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