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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女民警奉命而去,几分钟后和物业经理一起回来,还带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看上去温婉和气,一进门先和韩小豆打招呼:“小豆,吃饭了吗?”
    “齐阿姨。”韩小豆很显然认识她,对她还挺亲热,“靓靓姐姐回来了吗?我可以找她玩吗?”
    “好啊,等她下午放学你们一起玩。”女人摸了摸韩小豆的头,对刘队长说:“听说小豆没人照顾,我就来自告奋勇了。我女儿叫靓靓,上小学一年级,你们叫我靓靓妈就行。我丈夫是韩研究员的同事,我们两家挺熟的。”
    有这样的志愿者,大家都放心了,知根知底的,家里还有个孩子可以作伴。刘队长说:“谢谢你了靓靓妈,韩小豆爷爷奶奶明天下午回来,麻烦你照顾他一天。”
    “都是邻居,有什么麻烦的。”靓靓妈温和地笑,“再说小豆也懂事儿,和我家靓靓能玩到一起。”低头问韩小豆:“小豆,一会儿跟阿姨到我家去,咱们一起烤蛋糕等姐姐回来吃好么?”
    韩小豆高兴地说:“好呀。”又拉住李维斯的手,问她“我能带朋友一起去吗?他是李维斯,是我的好朋友!”
    李维斯说:“谢谢你哦,什么好事儿都想着我。不过我只和我领导请了半天假,你也听见了的,他那么凶,我得回去和他解释一下。”
    韩小豆的包子脸垮了下来,不情愿地抠他手心。靓靓妈笑着说:“小豆,让叔叔先去忙,咱们烤好蛋糕给他留一块,等他来了再吃,好不好?”
    韩小豆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头了:“那行吧。”又对李维斯说,“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
    “蓝莓吧。”李维斯说,“如果没有草莓也行。”
    韩小豆严肃道:“我记下了,你放心吧。”
    终于哄好了小孩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靓靓妈打开柜子给韩小豆收拾了几件衣服,对刘队长说:“小豆真是……太可怜了,也不知道韩研究员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像小关似的,那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刘队长问:“你认关杰?”
    “听我老公提起过。”靓靓妈说,“他好像和韩研究员是一个项目组的,这下两个顶梁柱一起失踪,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科研进度,我老公这几天可发愁呢。”
    “你丈夫也和他们一个组?”
    “那没有,不过我老公要用到他们一个研究结果。他们的进度一拖延,我老公那边也要拖。”靓靓妈解释道,“听说他们这个项目很厉害,是一家特别有名的光电企业委托研发的,叫什么空穴材料,以前只有国外有,真要研究出来,就是国内首家。”
    李维斯一边看铠甲勇士,一边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靓靓妈和所有的中年妇女一样八卦起来脑洞奇大,问刘队长:“您说是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把他们给绑架了啊?或者是外国间谍怕我们中国人掌握了先进技术,把他们给……哎,您看看我都扯到哪儿去了。”说着自己也觉得离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刘队长道:“这些我们都会查的,有什么异常情况请你随时和我们联系,不过个人的猜测最好不要发布到网上,以免给我们的侦破带来麻烦。”
    “那不会的,我都懂。”靓靓妈说着,将韩小豆的衣服装到包里,叫他:“小豆,我们走吧,这里警察叔叔还要继续侦察,我们不要给他们添乱了好么?让他们早点找到你爸爸。”
    韩小豆依依不舍地把夹克还给了李维斯,拉着他的手一直走到楼下才松开:“再见叔叔。”
    “再见小豆。”李维斯毕竟亲手救了韩小豆,对他有点感情,从兜里翻了一个铠甲勇士的贴纸给他贴在胸口,“不管爸爸在不在,你都要像铠甲勇士一样勇敢,好吗?”
    韩小豆重重点头:“嗯!”
    李维斯告别小豆,驱车到了医院,进门的时候看见宗铭躺在床上,左手打着吊瓶,右手翻着手机,床头柜上放着吃了不到五分之一的病号饭,显然他中午胃口很差。
    胫骨骨折的复健过程是很痛苦的,即使宗铭非常能忍,每次都一声不吭,李维斯从他耳后殷红如血的纹身也能看出他有多疼。
    疼痛过度难免胃口下降,但平时他也不至于吃这么少……李维斯有点担心:“今天复健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怎么吃这么少?”
    宗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严肃。李维斯有点心虚,一时也摸不准自己这两天私下行动是不是犯了他什么忌讳,陪着笑脸问:“要我给你买点蛋糕吗?甜食吃了心情能好点。”
    宗铭抬手看了看表,说:“给你三分钟。”
    “什么?”
    “自我陈述时间。”宗铭说,“我说过会给你机会坦白从宽,现在机会来了,好好把握。”
    李维斯本来已经打算要坦白了,被他一说反而好奇起来,道:“我有什么好坦白的?你凭什么说我撒谎?我语速有什么不对了?”
    宗铭忍耐地看了他一会儿,说:“语言刑侦学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搞几次培训。不过你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吗?真当我这个处长是纸糊的吗?以为我被你塞进医院就眼瞎耳聋妈的智障了吗?”
    李维斯看着他深邃严厉、洞悉一切的目光,不禁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学生时代,掏鸟蛋被训导主任抓了个现行的场景……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道:“好吧,瞒着你是我不对,我主要是担心你知道以后会不安心治疗,毕竟身体是一辈子的大事,案子再紧,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宗铭冷眼看着他,嘴角不自然地绷了一下,说:“四层楼,至少十米,你站在上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很可能谁也救不了,反而掉下来摔死?”
    李维斯愕然,完全没料到他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他这是开了天眼吗?超级脑已经厉害到可以看到几公里以外的事物了吗?……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丝敬畏:“你怎么知道的?你在这里就能看见我干了什么吗?”
    宗铭嘴角又绷了一下,将手机丢给他:“我还没厉害到可以灵魂出窍的地步!你自己看!”
    李维斯拿起手机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早上的事被人用手机现场摄像,发到微博上了,怪不得他什么都知道。
    “你这两天老往急诊跑,就是为了跟进关杰失踪案吧?”宗铭说,“你今天早上去光电研究所福利区,是为了探查环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李维斯这下不敢再隐瞒了,将自己这些天查出来的、想出来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仔仔细细讲了一个小时。
    宗铭全程沉默地听着,虽然仍旧极力控制自己保持严厉的表情,眼神已经软了,眼底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激赏。
    李维斯全部说完了,忐忑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太冒进了?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我到现在也没感觉出到底谁才是那个超级脑,也不知道这两件案子是不是真的有关联……不过今天早上的事情确实是意外,我看那孩子马上就掉下来了,没多想就爬上去救人了,事后自己也有点儿后怕。”
    宗铭定定看着他,半晌忽道:“先去外科做个检查。”
    “啊?”
    “腿,别拉伤了。”宗铭指了指他的右腿,“家里有一个瘸子就够了,我还指着你跑外勤呢。”
    李维斯低头又抬头,不确信地问:“你没生气?”
    宗铭哼了一声,道:“二十大板,先挂账吧!以后不许背着我查案。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上司,我们的信息永远是不对等的,我知道的比你多,考虑比你周详,只有我才能最大限度保证你的安全,明白吗?”
    李维斯服气地点头。宗铭见他态度良好,终于微微地笑了,道:“不过你这一手很见效,我原本担心你能力不够,现在你用自己的方式向我证明了你自己。没错,你就是我想要的人。”
    李维斯从小到大听过无数赞扬,但从没有一个能像此刻一样让他从头到脚都像通了电一样痛快。抿着嘴唇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个铠甲勇士贴纸给宗铭贴在胸口:“你也挺乖,这是今天的奖励,我还担心我不在你不好好做复健。”
    宗铭黑线,要揭下来,李维斯挡着他的手不让他撕,跳起来往门外走去:“吃太少了,我去给你买蛋糕,蓝莓乳酪慕斯,加焦糖咖啡星冰乐,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喝咖啡了!”
    “先去看腿!”宗铭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在脑海中感受着他轻快离去的脚步,直到等他上了电梯,才把胸口的贴纸揭下来,拍到床头。
    从复健第一天开始,李维斯就坚持每天给他一个贴纸,宗铭一开始觉得傻得要命,简直智障,现在看着床头一排排铠甲勇士赛尔号洛克王国,却觉得心情特别好,连该死的骨痛都不那么难以忍耐了。
    这孩子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小太阳,连长了霉的墙角都能给你照得雪亮。
    第26章 s2.e5.好人卡
    下午三点, 正午的燠热正逐渐散去, 外头起了风,将临窗的梧桐叶吹得哗哗作响。
    李维斯将百叶帘卷起来,推开窗户, 清爽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淡了病房里经年不散的药味。
    “有点胃口了吗?”李维斯架起小餐桌,将买回来的下午茶在上面一一摆好, 新鲜出炉的红豆司康, 冷藏过的覆盆子麦芬和蓝莓乳酪蛋糕,外加一大盒烟熏三文鱼蔬菜沙拉。
    “买这么多?”宗铭嗅到蛋糕浓郁的香甜, 食欲微微振作了些,“中午刘队长没给你管饭?”
    “是我自己不好意思吃。”李维斯将星冰乐插好吸管, 摆在他面前,“大家都在忙, 我一个人在那添乱,还偷偷看人家电脑……嘿嘿,主要是有个消防员盯着我, 我怕他看出我是个蹭案情的。”
    蹭吃蹭喝还有人蹭案情……宗铭失笑。李维斯用餐刀将蛋糕划成小块, 递给他一把小叉子:“吃吧,这顿我请。”
    宗铭道:“报账吧,这算工作餐,说好管吃管住的。”
    “哎呀,我忘记要发票了。”李维斯翻了翻衣兜, 叹气,“下次吧,下次我记得要发票。”
    “要什么发票,我连个会计都没有。”宗铭叉着蓝莓乳酪蛋糕吃,道,“刷脸就行了,你这张脸在我这里管用。”
    李维斯瞬间感觉宗铭是个好领导,土豪的魅力真是无法阻挡啊哈哈哈!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虽然是在病房里,但有了美味的甜点和香浓的咖啡,这顿下午茶仍旧显得安适惬意。李维斯吃了半盒沙拉,感觉不那么饿了,才开始向土豪领导请教工作:“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我再去找刘队长可能不太合适了,今天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过我可以去看看韩小豆,他说过有韩博涛的消息会通知我。”
    宗铭摇头:“你找他他也不会理你的,今天是例外,因为你参与了韩小豆的营救。下次你再见他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们办案条例很严格,外人不可能接触到核心情报。”
    “唔。”李维斯有点失望,咬了一口红豆司康,又道,“那我还是继续之前的思路,寻找那天我遇到的超级脑吧,如果他是送关杰母亲来医院的人,那他肯定住在光电研究所福利区里,也许我可以通过靓靓妈打听一下。”
    宗铭仍旧摇头:“那么多人,大海捞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况且超级脑的波动是间歇性的,你哪里就那么好运再次撞上它活动呢?”
    李维斯“哦”了一声,有点泄气。
    宗铭道:“想第一时间深入案情,必须和刘队长那边共享信息。”
    李维斯问:“怎么共享啊?”
    宗铭道:“要么等局座的正式任命下来,光明正大让刘队长负责。要么……嗯,黑进刘队长的电脑。不过我现在已经被局座盯上了,再动用黑客必须慎重。所以最好还是赶紧把任命书拿下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起码等我治疗结束吧。”
    李维斯不禁皱眉。宗铭的治疗主要分三个部分,一个是胫骨骨折复健,这个过程很长,但后期可以在家中自行锻炼,并不强制住院。另一个是胸膜粘连,他已经打了五天消炎针了,如果没有意外,七天就可以出院。
    最麻烦的是他的脑部问题——医生发现他的脑电波比常人活跃太多,但ct和核磁共振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器质性病变,只有胼胝体内神经元显示有轻微的异常。
    但这种异常又无法证明和脑电波过度活跃有直接的联系,且无法确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经过脑外科、神经科和心理科三堂会审,现在医生认为他的大脑需要进一步研究,心理也需要进一步评测,植物神经似乎也有紊乱的现象。
    总之,他好像马上就要疯了。
    李维斯咬着红豆司康,看着疑似即将发疯的某人,忍不住问:“你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天生的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宗铭正在喝咖啡,抬眼看了他一下,摇头。
    “什么时候出现的?”李维斯追问,“你一直在追查王浩和吴曼颐他们出现异常的原因,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宗铭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咖啡杯,说:“我确定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李维斯好奇极了:“为什么?”
    宗铭再次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身体里流着吴曼颐的血。”
    李维斯愕然。宗铭放下杯子,沉沉道:“今年四月十二日,我设局困住了吴曼颐,她为了逃跑打了我一枪。”指了指自己的腿,“血管破了,流了很多血,但空间被我封闭了,我们都出不去。”
    “我躺在水泥地上,她向我走过来,我至今都记得她的眼神,那种时而冷酷,时而愧疚,反复挣扎的感觉,我感受得一清二楚。”宗铭看着窗外抖动的树叶,说道,“那一刻我怀疑过很多,我怀疑她人格分裂,或者被什么药物控制了,又或者遇到了强大的催眠者……我以为她要沦陷了,要彻底失去自己,给我补上一枪,但她忽然醒了。”
    “那短暂的一个多小时,我熟悉的妹妹又回来了。她看着我的血,吓得直发抖,一直不停地向我道歉,给我包扎伤口,后来又找到一个急救包,用橡皮管和针头做了一个简单的输血装置,把她的血输给我。”宗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些都是我手把手教给她的,没想到最后她都用到了我身上。她非常了解我,知道我不会真的设一个死局,到时间肯定会有人放我们出去,所以精确计算着我们两个人的血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输一点……”
    “有那么一瞬我特别矛盾,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干的,出去以后她迟早也是一个死,不如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了。但我又想,她明明还是我的小妹妹,正义的,正常的,只要找到她变化的原因,也许我还能救她,给她一个机会。”宗铭叹了口气,说,“可惜我没有犹豫太久,因为很快那个黑暗的她就回来了。”
    “在最后那段时间里,我们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对方屈服,她想让我告诉她出去的方法,我想让那个真正的她回来,然而我们都失败了。”
    “其实她差一点点就能赢,离我设定的时间已经不久了,但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救不了她,如果真的把她放出去,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本事把她再抓回来了。”
    “我用一粒子弹结束了她的生命。我以为我也要死了,但最终我活了下来,这一切都归功于她输给我的那一千多cc血液。”
    宗铭停止了讲述,慢慢神情恢复了平静,端起咖啡了喝了一点儿,道:“然后就是这样了,如你所见,我变成了一个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怪胎。”
    他语气平静,但李维斯完全感受得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痛苦,想要安慰他一下,然而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半天憋出一句:“不能叫怪胎吧?超级英雄不也是这样的吗?万磁王、x教授……说不定你将来会成为一个阿尔法级的……哦,刑警?”
    宗铭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说:“你是说我应该像黑凤凰——jean.grey那样,最后原地爆炸吗?”
    李维斯:“jean.grey是欧米伽级。”
    “阿尔法级能控制自己的超能力,而我不能,所以我最多是欧米伽级。”
    “也许你只是没有找到操纵自己的办法。”李维斯安慰自己可怜的领导,“你不要这么悲观,x教授一开始也没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后来长大了就好了。”
    “……我已经三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