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韩觉人设崩塌，帖子下面的评论几乎全是黑粉在狂欢，极少有人在猜文中前女友是谁。
    章耀辉把帖子往下翻了又翻，出现的始终是没营养的叫嚣。
    觉得无聊，翻回到帖子最上方，看留言的发布时间，也就在前几天。
    章耀辉想起刚才闺女说的话。
    也就是说，闺女和韩觉在送那什么垃圾照片集的时候，也有可能是看到过这条留言的。
    章耀辉切出论坛，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刚准备拨过去，手指忽然停住。想了一会儿，他返回通讯录，另外找到一个拨了过去。
    “小靓。”
    “这么晚打扰你休息对不起了，小曼在回家之后情绪有点不对劲，我有点放心不下，这才打给你。你是小曼的助理，一直在她边上，你有没有看到韩觉对小曼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跟韩觉录制的时候一直挺好的？那就奇怪了……”
    “噢，早上怎么了？看到过恶评？”
    “确定韩觉没有做什么事？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章耀辉挂了闺女助理的电话之后，把玩着手机沉思了一下，随后起身，去书房，用电脑打开《我们恋爱吧》的官网。
    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了那条留言。
    留言下面是能够评论的。
    像章耀辉一样慕名而来的黑粉很多，最新的一些评论是黑粉和【职场情侣】粉大打出手的痕迹。
    官网这边是【职场情侣】粉丝的大本营，所以下面的评论对疑似黑粉的留言不会友好到哪里去。
    一些人攻击发帖人的，一些人要发帖人拿出证据来，不然造谣死全家，还有一些人并未将留言放在心上。
    【我证明楼主说得是对的，因为我就是那个游泳池。】
    【楼上说得对，因为我是游泳池里的救生圈。】
    在一堆调侃的评论中，也是有人看了留言之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猜近几年符合韩觉前女友特征的年轻女演员。
    章耀辉看着这些被网友猜测的人选，拿出纸笔来把名字一一写下，然后靠在老板椅椅背，拿着纸，思忖。
    名单第一个是叫姜瑜的女演员。
    【不是。姜瑜刚入行背后就是有金主的，那时候她应该不敢谈恋爱。】
    第二个是翁楠希。
    【应该也不是。翁楠希这女人挺聪明的，如果是她把韩觉调教成现在这样，那就应该不会把韩觉放掉才对。】
    第三个，孔莉。
    【孔莉倒是喜欢看书写作和西方绘画，这个很有可能……不对，三年前她跟王悬是一对，现在也没听说分手。】
    ……
    第十三个，陈棪琰。
    【陈棪琰也是偶像出身，脑子不怎么好使，和韩觉走一起的可能性挺大。不过这几年男朋友一直在换，每个都曝光，如果和韩觉一起，她是藏不住的。】
    章耀辉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得很伤脑筋。网友觉得这个可能，那个可能，然而对深知许多内幕的章耀辉来说，就是这个不可能，那个不可能。
    章耀辉觉得这一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不过本就没抱太大的期望，也就谈不上失望。
    在章耀辉把页面一个一个关掉的时候，导航页面边上的娱乐版面，突然闪出最新的咨询：【翁楠希携手秦琅，恋爱来袭！】
    标题起得很咋呼人，但其实是新电影的宣传。
    翁楠希从出道开始就打着【有演技的花瓶】人设，是近两年势头最顺的演员。圈子里无论看中外表还是看中内在的，追求她的人极多。就章耀辉所知，一些成名的电影演员试图靠近过翁楠希，不少大公司的老总也对她很感兴趣。
    只不过终究没听说谁最终得逞，以至于圈子里还有人传翁楠希喜欢女人。
    章耀辉对这些纷扰不感兴趣。这样聪明的女人，无论是为真爱坚守，还是待价而沽，都不关他的事。
    章耀辉突然想起自家闺女和翁楠希一起录制过一期节目，《恋爱信号》。
    当时节目播出之后，翁楠希成为本期亮点，还上了热搜，风头盖过了嘉宾章依曼。以独立清醒大女人的姿态，把沉醉恋爱的小女人章依曼，打得落花流水。
    后来章依曼不准章耀辉去看，原因是太狼狈了，章耀辉就一直没看。
    章耀辉听了听楼上傻闺女的动静，坏笑一下，搜索《恋爱信号》。他想着等下闺女进来催他去洗脸，结果发现他正在看《恋爱信号》，就一定会阻止他，不给他看。然后他就可以跟闺女谈条件，不洗脸了。
    章耀辉找到闺女参加的那一期。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新生代乐坛领军人、超人气歌手，【职场情侣】组合中的章老师，章依曼！”
    “大家好~”
    “……”
    “听说你在《我们恋爱吧》里谈恋爱的时候，就用我们《恋爱信号》当教科书来学习，有这回事吗？”
    “有的！”
    “那有效果吗？”
    “有啊有啊，我们拿到了【最佳情侣奖】就是成果体现！哈哈哈~”
    章耀辉看着屏幕里开怀大笑的闺女，立马想把视频关掉了……
    往后跳，还是章依曼大段大段高调秀恩爱的内容。
    章耀辉怎么看怎么心烦，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打开这节目，纯属给自己添堵。
    打算最后跳一次，再被里面的内容膈应一次就关掉不看了。
    往后点击进度条，屏幕里就出现了蔡远和翁楠希的对话。
    画面里没有闺女，正当章耀辉打算再跳的时候，他听着对话的内容，停了下来。
    “楠希，你觉得呢？你在恋爱中，会被你的男朋友影响吗？”
    “恋爱确实是会影响人的。就拿我上一段的恋情来说吧，我男朋友就被我影响的比较深。恋爱前和恋爱后的他完全不一样。”
    “……”
    章耀辉眉头一跳。
    “所以现在小曼谈恋爱，身上有韩觉的影子。这让我很感慨，让我想到了前任。因为我前任的身上也都是我的影子，和我特别般配。”
    章耀辉不知不觉放开了鼠标，表情严肃，环抱着双臂，躺在椅背。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像是在认真看着节目，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焦点。
    后面的内容章耀辉不但没跳，还往前拉，从头开始看。只有出现素人恋爱的片段，章耀辉才十秒钟十秒钟地跳。
    章依曼洗完脸之后没有下来，可能是在打电话，也可能是放弃了给爹洗脸的亲子活动。
    所以章耀辉得以顺利把节目看完。
    看完节目之后的章耀辉，沉思良久。伴随着一口浊气，他坐直了身体。
    拿起纸笔，在【翁楠希】名字的后面点了几下，自言自语道：“找到你了。”
    然而章耀辉脸上并无太多欣喜。
    闭上眼，再回想闺女和翁楠希对峙的情形，章耀辉的眉头就没放平过。
    “这可不是小事啊，傻闺女。”章耀辉揉着太阳穴，嘴角满是苦涩。
    为自己迟来的发现而懊恼。
    如果早点知道闺女陷得那么深，他就不会慢吞吞等着韩觉主动下车了。还什么体面退场，什么补偿大礼？
    “唉。”章耀辉叹了一口气。
    当爸爸很简单，可是持续当爸爸就很难，当一个尽职的爸爸就更难。
    章耀辉知道自己能被章依曼叫声爸爸，不过是占了血缘的便宜。他清楚自己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爸爸，他为了赚钱，放弃了陪伴女儿成长的时光。
    章耀辉也不是从小就很爱钱的，相反，他对钱的态度一直不算强烈。和妻子结婚的时候，住着租来的小房子，幸福美满，日子不算富裕，也不算清贫，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日子只要幸福就好，钱只要够花就行。
    然而那时候的章耀辉，对于【够花】的定位出了大错。
    判断一个家的经济状况如何，只要家里有人生一场病就知道了。
    在章依曼已经能够疯跑乱跳的时候，章耀辉的妻子身患绝症，幸福的时光戛然而止。当时还是个小小经纪人的章耀辉，四处求人借钱，求亲戚，求朋友，借钱借了个遍也依然拿不出足够的钱治疗。就当他准备借高利贷的时候，妻子阻止了他，说不必了，不能让闺女活得太苦。
    最后章耀辉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病逝。
    他第一次知道，钱这种东西有时候买不到幸福，却能够保障幸福。
    妻子去世之后，章耀辉还来不及悲伤，章依曼紧接着感染了肺炎，需要住院。然而这时的章耀辉负债累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年纪轻轻的章耀辉躲在照射着惨白灯光的安全通道里，抽了整整一包烟，然后把手机里的通讯录翻了又翻，借钱。
    之前借来的钱还没还上，便又要借钱，交情再好的朋友也禁不起这般消耗。但章耀辉实在没有办法了，厚着脸再去借，如果可以跪下，他会跪得毫不犹豫。结果依然没借到多少。章耀辉谁也不恨，只恨自己太没用。大冬天，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哭得不成样子，捂着脸，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哭完了之后，他一边抹着鼻涕和眼泪，一边拿起手机继续打电话。十倍百倍的用词已经不够了，他要给人做牛做马。但依然借不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尝试性地给刚入职【艾都】还是个助理的秦姐打去电话，秦姐在知道事情之后把钱汇了过来。
    此后章耀辉拼了命地工作，赚钱，只是为了不想再感受到贫穷的无力。把章依曼交给谭念和秦姐之后，章耀辉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从醒来到睡下，就是工作工作工作，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地升职。章耀辉本身人就不笨，人又肯钻，再加上一点运气，成效明显，一路升为管理层，后来更是被委派到海外开拓市场。然而事业的春风得意，换来的后果就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闺女。家长会、和老师沟通之类的责任，就落在了谭念和秦姐身上。
    每次带着礼物见到闺女，还没等章耀辉适应闺女的身高和外貌，也没等章依曼把生疏的【爸爸】叫熟，章耀辉就又要去工作了，谭念为此不知多少次地骂过章耀辉，说“就算买得起别墅和豪车是有钱人了，那又有个屁用，小曼一个人都不敢回家住！”章耀辉默默承受着，竭力保证会多陪女儿，但一扑到工作上，就又忘了时间。
    章耀辉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爸爸，错过了女儿的毕业，错过了女儿在青春期烦恼时的思虑，错过了女儿第一次登台比赛的紧张，错过了女儿拿起奖杯的光彩夺目。
    错过了那么多，等到章耀辉在董事会占有一个席位，成为了实权董事的时候，他知道他终于有一定的能力为女儿的人生保驾护航了。
    章耀辉坐在电脑前，想了良久，终于，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个互联网地址（ip），我发你链接。”
    “查到之后，过去接触一下。如果那个人手里有照片，买下来。如果没有照片，问出她三年前在琼省度假住的是哪家酒店，然后你去那家酒店调一下三年前七八月份的监控。监控不一定有，可以调入住记录。”
    “另外再查一下翁楠希这几年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对，三年内的。”
    放下手机，章耀辉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展开，从头看到尾。
    “这就对了。”
    收起信封，这封信就被章耀辉锁进了下方柜子的小保险箱里。
    “二月十四，是情人节啊。”章耀辉一边看着翁楠希的资料，一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