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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摇下车窗,马小乐深深地呼吸了下,“哎呀,还是这里的空气好,多新鲜!”
    大路两侧的庄稼地一派生机,成熟的和没成熟的,都孕育着沉甸甸的希望,在阳光下摇曳着无比的喜悦。
    “老李,你说要是咱乡里到时跟县城一样,再也看不到庄稼了,你有啥感觉?”马小乐突然问。
    “嘿嘿,那也好啊。”老李憨憨地笑了,“那咱们老百姓也可以天天上班了,下雨天也不用走泥路了,都是水泥路,干净呐!”
    老李的回答没有引起马小乐的共鸣,老李的想法跟马小乐截然相反,马小乐觉得他还是比较喜欢乡村里朴实的生活,天上下雨地上泥的,还有鸡飞狗跳,很舒坦。
    不过那些都是想想罢了,马小乐直了直身子,点了支烟提提精神,估计办公室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眼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向庄重信汇报下地条钢的事情。
    回到沙墩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马小乐和老李到饭店点了两个菜,吃了几碗米饭,便进了zf大院。
    庄重信听了马小乐的汇报很高兴,说处理得很好,干工作就要这么活套,要不就会吃亏!
    “小马,现在是该回点颜色给冯义善瞧瞧了,***,背后捅了我们一刀子,不能就这么忍了!”庄重信咬着牙根道。
    庄重信提到冯义善,冯义善正懊恼呢,和吉远华一起,两人闷在办公室里嘀咕,县质监局咋就没查出啥动静的呢,就现在,农机站大院里的地条钢还在呼啦呼啦地冒着烟。
    “冯乡长,我看庄重信他们也肯定是找人托上关系了,要不没这么大胆子还继续生产。”吉远华说道,“当然了,现在的生产也是暂时的,估计熔完也就收手了,这两天我探听过,他们已经不收购原料了。”
    “哦,看来我们的举报还是起到了效果,可是并不如我意啊。”冯义善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叹着气道:“生产虽然是停了,不过没给他们抹上点黑,不是很好啊。”
    “是啊,按照我们想的,这次查了他们让上面知道,肯定要影响他们的业绩。”吉远华道,“其实也是个失策,我们应该把县报的记者请来,到时在报纸上给他们的地条钢曝个光,那时他们就是再怎么找人托关系也于事无补!”
    “唉,这就是经验呐!”冯义善不无懊悔地说,“早想到这步棋,估计庄重信和马小乐那小子,两人应该抱头痛哭了。”
    “下次,如果再有下次,一定这么办!”吉远华用右拳头击打着左手掌,极其惋惜地说。
    “也不要太难过,机会肯定还会有,只要马小乐那小子在,指定还会有瞎捣鼓的,到时再好好治治他们!”冯义善道,“不过小吉,也别老是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咱们自己也得小心呐!”
    【227】 开烤
    吉远华知道冯义善的意思,“冯乡长,你是说我们的烤烟叶?”
    “嗯。”冯义善点点头,面色凝重,“庄重信和马小乐,尤其是那马小乐,机灵得水底都能望人,怎能不知道咱们在里面做了手脚?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挑明了说的,心里都有数就是了,往后咱们也不提,只是得多加小心,要不咱们的烟叶烤制也不会顺当。”
    “没事,冯乡长,到时我找我舅舅,先和县烟草局打声招呼,给相关领导啥的表示表示就行了。”吉远华道。
    “那是一定的,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得小心点,总归小心使得万年船。”冯义善眼睛微闭,“好了小吉,你去跟供销社老刘说说,煤炭的事先不要急,咱们得稳住了,今个夏天就不开工了,等到秋天的吧。”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量烤制?”吉远华问道。
    “不,减一半。”冯义善睁开眼,“现在照地里产量的一半留下来,实在不行还可以再减,反正得悠着点烤。”
    “知道了冯乡长。”吉远华答应着退了出来,又被冯义善喊了回来,“小吉,你到计生办去看看,让吴主任来向我汇报下工作。”
    “好的!”吉远华关上门走了,心里骂开了,“老不死的东西,我还没捞到摸弄下那吴仪红呢,结果天天被你喊去汇报工作!”吉远华下了办公楼,往平房区的计生办走去。
    办公室只有吴仪红一个人在,在翻弄着抽屉,稀里哗啦的。吉远华没敲门,直接进去,一开口说话把吴仪红吓了一跳。吴仪红猛地一惊,“砰”地一声关上了抽屉,吉远华看到了抽屉里好像尽是些套套,各种各样的,估计是免费发放的,被吴仪红拿了些私藏起来。
    “吉乡长,有啥是不?”吴仪红站起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吉远华。吉远华瞧着吴仪红,心想要不是冯义善的原因,肯定扒光了按在办公桌上一阵揣捣。不过那不可能,不能走马小乐的老路,那是马小乐犯的错误。想到了马小乐,吉远华心里又不高兴了,觉得马小乐凭啥就能把吴仪红给搞了,而他却不能呢?
    越想越气愤,吉远华看着吴仪红,“吴主任,冯乡长找你去,要你汇报工作。”
    “哦,那行,我知道了。”吴仪红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没啥别的了?”
    “没了。”吉远华扭头就走,吴仪红也跟着出来了,“吴主任,汇报工作怎么不带上材料的?”吉远华实在忍不住,想弄上几句。
    “哦,情况很简单,说说就行了。”吴仪红没想到吉远华会发问,回答得有些慌乱,以前不会,因为以前吉远华和她一样,都是办公室副主任,可现在吉远华已经是副乡长了。
    “哦,是这样。”吉远华斜着眼睛,又说道:“反正有那张嘴就行了。”
    吴仪红根本不会想到吉远华会说出这种话来,所以压根就没往那上面想,“那可不是,反正要当面汇报,就算带了材料,那也还得用嘴说说。”
    “呵呵。”吉远华吊着眉毛笑了,“恐怕那嘴说得都是哑语吧。”
    说到这里,吴仪红哪里能不明白,不过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装嫩,娇滴滴地打了下吉远华的肩膀,“说啥呢你!”吴仪红这么对吉远华是有想法的,不管怎么说,人家吉远华是有关系的人,以前倒没认识到这个厉害性,要不在马小乐之前就和他搞上了。现在通过吉远华的提拔,吴仪红算是才明白了道理,直怨恨自己之前头发长见识短,没能攀上他这颗大树,要不没准也还能在提拔提拔呢。
    吉远华算是过了点嘴瘾,咔咔地加快了脚步。吴仪红跟在后头,想喊住他再多聊聊,好热乎热乎关系,但已经出了办公室,外面人多眼杂,万一要是被人看见了在冯义善眼前谗言一番,那她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本来和马小乐的事已经让冯义善怒不可遏,虽然最后原谅了她,可对她的震慑还是蛮大的,她已经不敢再搞啥动作了,毕竟现在靠的还是冯义善,吉远华,油头滑脑的,还不知能不能靠上呢,可不能犯傻。
    吴仪红“汇报”的事情就不说了,过程有点长,不过也还都是老一套,冯义善搞不出什么花样,弄来弄去还都是在录像里看到的那几个动作。
    却说吉远华径直来到了供销社,主任老刘不在,吉远华便闲转起来,走到后院,碰到几个人在装煤,吉远华问是哪儿的,回答是农机站。吉远华一听就明白了,是炼地条钢用的。吉远华不愿多插嘴,心想这事差不多完了,可不能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刚想回头走,却被一个人喊住了。
    “吉乡长,下来视察工作的啊!”
    吉远华回头一看,是马小乐,一时觉得挺不自在,忙说是来找刘主任有事,碰他不着,所以到处找找看。马小乐笑笑说,刘主任也在找他呢,估计是走了两叉路,没碰到。
    吉远华哦了一声,问马小乐来干啥的。马小乐一点不含糊,指指正在运煤的工人,开玩笑地说铁匠铺子里要用。吉远华心里有数,马小乐话有所指,便赶紧借口走开,不再说下去。
    马小乐说得没错,供销社老刘主任的确在找他,谈煤炭的事,自打马小乐说不再大批量要煤炭之后,吉远华那边也没啥动静,所以找他问问。老刘还不知道,吉远华这边也已经不要煤炭了,起码得等到入秋之后。
    吉远华往回走,在zf大院门口遇到了老刘,便把事情说了。老刘说行,怎样都行,那就等入秋再用。其实老刘心里是不高兴的,夏季是用煤的淡季,存煤量大,刚好可以大批量地出手,吉远华说好要用的,谁知现在又不用了。
    冯义善和吉远华就这么耗下去了,庄重信和马小乐也耐得住心,稳住不动,表面上看还挺和睦,开会时也都谈笑风生,一团和气。
    “小马,你觉得冯义善他们是不是打算不烤烟叶了?”庄重信偶尔沉不住气,把马小乐喊道办公室里问。马小乐心里有数,因为他知道冯义善和吉远华把近一半的烟叶都窖藏了起来,不用说,那肯定是要烤的。
    烤烟叶的地方就在烟叶种植地旁,算是野外了,比较隐蔽,要是晚上开工,也不容易被发现。当然,再隐蔽也是瞒不住的,就跟农机站里炼地条钢一样,只要是想去探听,肯定能知晓。
    马小乐在知道烤烟叶的窖窑里开始冒烟的时候,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了,风吹在身上也有了些冷意。
    庄重信得到了消息,立刻摩拳擦掌起来,“机会终于来了!”庄重信要马小乐立刻安排人去县烟草局举报,马小乐说得离开沙墩乡,找陌生的面孔去举报,要不到时露了马脚可不好办。这方面庄重信对马小乐很信任,说尽管去找,有啥费用只管回来报销。
    马小乐能找谁呢,关飞。
    已经相当长时间没和关飞联系,自上次沈绚丽的事件后,他还没联系过关飞。电话打过去,还好,关飞还在,不过声音好像很疲惫。马小乐问怎么了,关飞说太累了,现在除了上班,自己还搞点事情。
    关飞对马小乐说,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他呢,帮了个大忙,把沈绚丽给找了回来。马小乐说是应该谢谢他,可遭了不少罪。关飞嘿嘿笑了,说谁叫他运气不好。马小乐说是运气不好,活该倒霉,差点栽进了派出所。关飞一听,说不是那事,马小乐问是啥事。
    “啥事你不知道?”关飞的口气很神秘。
    “真不知道,你说的运气不好,到底是指啥?”
    “嘿嘿,就是你没能尝尝沈绚丽的味道啊!”
    “搞不死的!”马小乐骂道,“这话你都说得出,我跟她是啥关系,沾不到边的,怎么能乱搞!”
    关飞依旧嘿嘿地奸笑着,说就是能沾到边那也不一定。马小乐说为啥就不一定,没准还干柴烈火呢,一碰就着火。关飞一听,哈哈地大笑起来,“老同学,告诉你吧,即便是个大火炉,在沈绚丽面前恐怕也得灰头灰脑地灭了!”
    “为啥?”马小乐不解。
    “因为她有毛病。”关飞的口气很权威,“性冷淡!”
    “性冷淡?”马小乐一惊。
    “对,就是不喜欢搞事的病,看到男女间那点事还犯恶心呢!”关飞笑道,“你说这样的女人,你能和她干柴烈火地着火么?”
    马小乐琢磨了下,也可能是真的,要不沈绚丽怎么会说她还是个**呢!“关飞,你这是听沈绚娜说的吧,有没有假?”
    “绝对真实!”关飞一口咬定,“沈绚娜亲口告诉我的,她不会骗我。”
    “哦。”马小乐答应着,觉得关飞说得确实是真的,不过是不是真的无所谓,马小乐觉得跟他没啥关系。
    马小乐说言归正传,问关飞能不能到县烟草局去一下,看看私自烤制烟叶会受到啥样的处罚。
    “你又开始烤烟叶了?”关飞惊异地问。
    “没,烤那玩意干嘛。”马小乐不屑地答道,“上面领导让我打听的,我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就这点事情?”关飞不相信马小乐会为了这点小事找他。
    【228】 打算
    “聪明!”马小乐在电话里啧啧称赞,“关飞,这么长时间不见,还真是成大人了。”
    “过奖了,老同学。”关飞嘿嘿地笑道,“不过不是我自夸,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我可真是脱胎换骨了!”
    “脱胎换骨?”马小乐忍不住哈哈一笑,“就你那胚子,脱胎换骨还能咋样?”
    “老同学,小瞧人了!”关飞道,“现在我搞了点工程,嘿嘿,钱是不成问题了,现在上班,只是图个名声而已,要不就上班那点工资,我还真瞧不起呢!”
    “哟,好家伙,怎么短短时间就支起腿了?”马小乐有些惊奇,“是得哪个贵人相助了?”
    “沈绚娜!”关飞不无自豪地说。
    “你还和沈绚娜搞在一起?”
    “搞在一起?”关飞有点吃惊,“我没告诉过你么?”
    “啥?”
    “她早就走了!”关飞道,“沈绚娜是跟沈绚丽一起走的,说回去要转回心思搞点事了,不再用这种方法去报复她男人了。嘿嘿,其实这样也不错,便宜了我!”
    “你小子,走了远,这样一来,那沈绚娜还不得心里念叨着你!”马小乐道,“要是她找到像你这样的人多了,估计你也没啥好处可得。”
    “也许吧,反正我是得了她点资助。”关飞叹了口气,百感交集,“老同学,你还别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还真是不假,自从沈绚娜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头还有那么点空荡呢。”
    “行,你小子还能成大事!”马小乐道,“总算不是狼心狗肺,还有点人情味,还可以进步!”
    “搞不死的,怎么听你这话不像是在表扬我呢!”关飞笑道,“你小子有人情味,对人家葛荣荣怎么会不理不睬?”马小乐明白关飞的话意,这段时间,葛荣荣热情很高,几次打电话约马小乐去县里玩,可马小乐说太忙,葛荣荣说那她到沙墩乡去看他,马小乐也说忙,抽不开身,等等再说。结果一等无音讯,葛荣荣也没再打电话过来,马小乐知道,葛荣荣生气了。
    马小乐不想谈起葛荣荣,告诉关飞赶紧打听一下,顺便举报一下他们乡里的私烤烟叶。
    “哈哈,小子,我就说嘛,你不可能让我单单打听,还得要我去揭发检举。”关飞道,“老同学,没啥危险吧,可别把我拖进去,最后给被举报的捅刀子!”
    “不会!”马小乐嘿嘿一笑,“这你就放心吧,绝对安全。”
    事情就这么定了,关飞办事也算是利落,当天就打听,第二天就按照马小乐说的去烟草缉私科去举报了。接待关飞的人很热情,还倒了杯水诶他,然后详细做了记录,临走时还和关飞握了握手。关飞知道,他们这么客气,是因为他的举报能给他们带来收入实惠,要不才不会这么客气。
    回去后,关飞就给马小乐回了个电话,让马小乐尽管等好,保准一查到底。马小乐当然很高兴,这种事情虽然不光彩,但很解气。马小乐把这消息告诉庄重信时,庄重信拍着办公桌叫好,说这下可以出口恶气了。
    可是马小乐和庄重信没看到啥可让他们解气高兴的事情,冯义善的烤烟叶窖窑很安静,除了冒出的阵阵或青或黄的浓烟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小马,怎么回事,烟草局是不是不管这事?”庄重信坐不住了,主动找到马小乐问话。马小乐也正在纳闷呢,对庄重信的问话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再和同学联系下,看到底怎么了。
    马小乐和庄重信哪里知道,冯义善和吉远华已经把工作做在了前头,吉远华早已找到他人事局局长的舅舅,把烟草局的人请到一起坐了,谈得很妥当,哪里还会有事发生。
    因此,当关飞在马小乐的要求下,再次来到烟草局缉私科举报的时候,负责接待的知道了是那个“无效”举报,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关飞很不理解,自己不是拿热脸碰人家冷屁股嘛。关飞本想一走了之,可觉得这样就帮不上马小乐啥忙了,再想想马小乐在电话里跟他说的情况,一下就猜出来人家肯定已经托了关系。好在关飞不傻,当即脑袋瓜子一转,对接待的人说看来得到上一级去举报了,到是烟草局去,再不行就到省里!
    就这么一句话,起了作用。
    因为县烟草局怕担责任,不作为呐,会被上级猛剋的。
    看来是得去查了。
    不过查得力度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有关系,没有罚款没有记录,只是要求停止烤制。
    这对冯义善来说,损失不是很大,可以说很小,把那些储存的烟叶再卖了就是。但要从赚钱的角度讲,那可就亏多了,少赚很多呢。
    “一定是马小乐他们干的!”吉远华在冯义善面前气急败坏地说。
    “八成是的。”冯义善倒算是平和,“不管怎么说,和他们至少是打了个平手,只不过在效益上要差了许多,他们的地条钢开始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也怪我们认知不足,太大意了,结果让他们发达了一阵。”
    “那没事。”吉远华道,“像那种违规性的项目,他们是不会再搞起来的,往后绝对要密切注意,看见苗头就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