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灵最终站起身来，跑去外面大办公室喝咖啡。
    “夏小姐，你手机在响，有来电。”苏醒诧异地提醒她。
    夏晓灵瞄了苏醒一眼：“不是来电，是我放歌听。”
    “咳——”苏醒挠了挠后脑勺，绽开他一向的招牌笑容，“司徒先生不在家，夏小姐悠闲多了。”
    没好气地瞪了眼苏醒，夏晓灵抿着咖啡，不再搭话。
    可偏偏苏醒就是不识相，还追问：“夏小姐，司徒先生马上回来了，可没这么悠闲了哦！”
    夏晓灵连喝咖啡的心情也没有了，瞪着他：“苏醒，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丈母娘不让你们结婚，并不是因为房子。”
    “啊？怎么会？”苏醒瞪着她，“就是因为房子。”
    夏晓灵淡淡一笑：“也许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人怎么了？”苏醒大吃一惊，“虽然离富翁差点，离帅哥差点，离优秀差点，其余哪里都还凑合。”
    “咳——”夏晓灵呛住了。
    之前多少以为，苏醒做五年助理没升过职，是因为司徒逸不想招新助理，免得不合作。现在看来，苏醒不升职，完全是某方面的能力有问题。
    能认真做好上司吩咐的每一件事，就不能说明是个好职员了。
    真正的好职员，还是需要一点开发性……
    夏晓灵揉揉眉心：“苏醒，你岳母已经不容易了。要是换成另外一个，早就让她女儿另找他人。”
    “……”苏醒咬牙切齿地瞪着夏晓灵，那目光似乎正在看仇人。
    “怎么了？”夏晓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个苏醒一脸悲切，目光悲凉，真是太违和了。她还是比较习惯那个笑得像弥勒佛般的苏醒。
    苏醒慢慢地趴到办公桌上，声音竟微微哽咽：“夏小姐，其实她已经在半个月前变成前岳母了。说我这个凤凰男，她们家高攀不起。我的未婚妻，已经变成别人的老婆了……”
    夏晓灵惊得杯子一晃，看着苏醒无奈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难怪自从她从夏威夷回来后的最近十天，苏醒每天都在加班，原来苏醒根本就是不想回去面对远去的爱情。
    又一个被房子拆了幸福的男人。
    想安慰苏醒，可她自己一颗心还乱糟糟的呢！
    最后，她轻轻地拍了拍苏醒的肩头：“苏醒，对房子比对你重视的女人，失去并不可惜。”
    苏醒红了眼眶，别开视线：“我们谈了八年恋爱了。就因为房子……不过现在，我没有心理压力了，也许才能真正在事业上放手一博。
    苏醒说的何尝不对，夏晓灵明明有些讨厌苏醒的势利，但现在总算有些明白，苏醒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苏醒是把他自己未婚妻的成见，带到她身上来了。苏醒讨厌势利的女人吧，所以当认为她是司徒逸的晴人时，才会如此讨厌她，一个劲想排挤打压她……
    ceo办公室的电话停了，夏晓灵这才默默回了办公室。却看着杯子发呆……
    接下来的时间，司徒逸没再来电。
    夏晓灵既有些安心，又有些失意。司徒逸不在，她的事情并不多，差不多都在看他桌上的重要文件。自然也看到了司徒逸回国五年的努力。
    这五年，他让凌天国际扎稳脚跟，还锋芒毕露，确实不会有时间和心情去风花雪月。但五年前呢……
    谁都有过去，她以前也和顾子晨谈过恋爱。可五年都过去了，司徒逸和她已婚，怎么还可以让罗果果进房间呢。那天，罗果果舍得离开么……不对，是司徒逸舍得让罗果果离开么？
    心思缠绕，一直到下班，夏晓灵都没理个头绪出来。
    手机响了，夏晓灵条件反射地心里一跳，不敢看来电显示。她怕是司徒逸的来电，可又盼着他来电。但手机真的响了，她又不由自主变成了鸵鸟，用沙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不一会儿，手机没响，夏晓灵才站了起来。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上了洗手间，回头正要拿手机走，有短信提示音。想了想，夏晓灵打开来看。
    原来是钟晴的短信：“灵灵姐，我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呀？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吃饭，忘了吗？我不好去ceo办公室找你，我去一楼等哦。”
    夏晓灵的脸，透出淡淡的羞愧——她还真忘了答应钟晴聚餐的事。
    提起背包，随手一扬，扬到肩膀上。夏晓灵向外面走去。
    苏醒的脑袋，正埋在电脑前，不知在忙什么。
    夏晓灵想安慰他几句，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向电梯走去。
    下到一楼，夏晓灵站在大门口，左顾右盼，寻找钟晴的身影。
    钟晴在哪？
    她没有看到。她刚刚上了洗手间，捱了下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的人/流高/潮，稀稀散散的几个人，应该一下子就能看到。
    正狐疑着，只听大门外面似乎传来争吵。
    是孙颖的声音：“钟晴，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假惺惺的了，我看不惯。”
    两人真的闹翻了？
    夏晓灵大步向外面走去。
    保安亭旁边，果然是钟晴和孙颖。两人正在吵架，保安正好笑地看着两个年轻的姑娘吵架。
    “怎么了？”夏晓灵问。
    离得有些远，她的话似乎没人听到。夏晓灵更加快了速度，还要劝说两人，只来得及看到孙颖高高扬起巴掌，朝钟晴甩去。然后，孙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孙颖——”钟晴捂着半边脸，喃喃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孙颖的背影。
    “天！”夏晓灵一个箭步冲上去，已经看不到孙颖的背影。
    而钟晴的半边脸，立即浮上淡淡的五指印，让夏晓灵不知不觉想起自己的“0808”事件，夏美薇给她的一巴掌。
    “去医院看看。”夏晓灵拉着钟晴朝医院走。
    “不了。”钟晴轻轻地推开夏晓灵，“灵灵姐，这是小事。我的脸不疼。”
    “你们到底怎么了？”夏晓灵问。
    “就为了点小事。”钟晴垂了眸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孙颖决绝了。灵灵姐，我在这里，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不，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啊！”夏晓灵淡淡笑了，看着钟晴，就想起曾经的自己，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怜悯，“来，我们一起去吃法国菜，我请客。”
    钟晴倒笑了。声音有些哽咽：“谢谢灵灵姐。不过我这张脸，现在真不能见人。灵灵姐，如果你有时间，就陪我去太阳湖那边走走再吃饭好不好？”
    这主意确实不错。去走走，钟晴脸上淡淡的五指印应该就消淡下去了。只可惜钟晴这模样，似乎不想谈她们为什么决裂。她便也不好相劝。
    一起走到太阳湖边，略凉的秋风迎面而来。夏晓灵有些举步维艰。
    这地方，以前是她和顾子晨经常光顾的地方。
    当初和顾子晨谈恋爱，顾家的大家长——顾氏董事长并没有什么不满意，有意见的是顾子晨他妈。然而只要一个人反对就够了。顾子晨从来不带她回家，最多带她就应酬什么的，其余的时间，全交给太阳湖了。
    多少次，他们一起在太阳湖上听风声，泛轻舟……
    “灵灵姐，这地方真适合没钱人来谈恋爱呢！”钟晴在旁喃喃着。
    夏晓灵轻轻笑了。
    对，这地方本来是没钱人谈恋爱的地方，结果却成了顾氏总裁谈恋爱的去向。想想真够滑稽的。
    “灵灵姐，司徒先生疼你吗？”钟晴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些梦幻。
    “还行吧！”夏晓灵淡淡一笑，想移开话题，“天气慢慢变冷了。”
    钟晴却一个劲儿提：“灵灵姐，今天看到司徒老先生那么顾着你，真让人羡慕。”
    “钟晴，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夏晓灵默默别开眸子，看着湖上情侣泛舟，“你说说你家里的事吧。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
    钟晴眼眶一红：“我家就只我妈。我是这里大学毕业的，正好要找工作。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回自己的城市，可真的很巧。本来只是试着投了简历，结果马上就应聘上了。于是我决定留下来。只可惜……”
    只可惜入了顾子晨的牢笼。
    “好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夏晓灵轻轻拍了拍钟晴的肩膀，“只要我还在凌天国际一天，我就会罩你一天。孙颖不理你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
    钟晴一喜，笑形于外，那模样多了几分少女的俏皮神态：“谢谢灵灵姐。”
    一仰首，正好看见阳光大酒楼。
    夏晓灵淡淡笑了：“夏美薇不知道你和顾子晨之间的事就好。否则……”
    否则依夏美薇那个性，钟晴压根没办法逃脱夏美薇的掌心。
    “唉……”钟晴轻轻叹息，“我听说，他们还是闹得很厉害呢！他老婆至今没回顾家。”
    “他们家的事，我们不要管。”夏晓灵淡淡一笑，拉着钟晴往湖边奔去，“我们一起坐船玩玩。放心，我出钱，你不用紧张……”
    钟晴眼泪汪汪地看着夏晓灵，没有拒绝，只听话地跟了上去。
    夏晓灵不忍见到钟晴那委屈的模样，只得一劲逗着钟晴。
    事到如今，钟晴也只能完全放下对顾子晨的爱恨，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苏醒和你很多话谈。”夏晓灵笑着。
    “苏助理啊！”钟晴脸儿红红的，把孙颖留给她的五指印都遮住了，“他是个好人，又有耐心又风趣。他老婆以后一定好幸福。”
    夏晓灵噗哧乐了：“要不，我帮你和苏醒做个媒怎么样？”
    “灵灵姐你怎么还取笑我。”钟晴的脸更红。
    夏晓灵却暗暗吁了口气，如果苏醒不在乎钟晴和顾子晨前一段关系，看上去性格真的蛮般配的。
    如果能成，还真的很不错。
    等钟晴脸上的五指印散得差不多，夏晓灵才带着钟晴去法国餐厅。
    法国餐厅的人向来不是太多，氛围十分好。
    在这样温馨安宁的氛围里，钟晴和夏晓灵的脸，都不知不觉明朗起来。
    “在这里用餐真是种享受。”钟晴感慨。
    “如果喜欢，以后常常来。”夏晓灵淡淡一笑，“只点一个菜，还是吃得起……”
    钟晴一脸崇拜地瞅着夏晓灵：“灵灵姐，你真看得开。我当初还以为，你一定恨死顾子晨了。”
    “我当然恨。”现在再谈曾经的恨，夏晓灵倒看开了，说话也不忸怩，“但身为女人，不是生来恨别人，而是要学会向前看。也许向前走一步，就柳暗花明呢。钟晴，我们都失意过。但那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没必要把顾子晨的错，用来惩罚我们自己未来的人生。”
    “灵灵姐……”钟晴久久地凝着夏晓灵，欲说还休。
    “怎么了？”夏晓灵瞅着钟晴——怎么一副想说又说不上来的样子？
    “没事。”钟晴摇头，似乎有了心事，默默地吃着。
    钟晴吃完就离开了。夏晓灵却没动。
    她是去哪里好呢？
    其实她应该回去看看老妈，可又怕老妈看出自己的心事。
    要怎么处理司徒逸和自己之间的事，她还没想清楚，被老妈一追问，会更乱。
    “唉，真烦人——”夏晓灵喃喃着。
    她到底要怎么办？
    “烦什么？”一个略微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说下来。
    夏晓灵肩头一僵。她飞快收拾好背包，大踏步向收银台走去。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身后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就是陌生人，也应该给个招呼再走。”
    夏晓灵蓦地转身，瞪着顾子晨：“我们不是陌生人，所以更应该不打招呼。”
    顾子晨久久凝着她。
    那深邃的眸子里，有着复杂的心思，深得连夏晓灵都看不透，那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男人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复杂难懂？
    “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谈。”顾子晨声音微凉，却有淡淡的煞气。
    这样的顾子晨，完全的阳光财团总裁的风范。
    很少见到顾子晨在她面前摆这公事公办的样子，夏晓灵倒微微一愕，她忽然转过身来，瞪着顾子晨：“为什么你还觉得，我们还有话要谈。你不怕夏美薇，我怕。顾子晨，我有我的家庭，你有你的家庭，希望你看清楚，我们早就不是同一个世界。”
    “对，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顾子晨倒附和着她，“不过，还是有许多事，不得不交融。夏晓灵，你今天不留下来，后悔的是你，不是我。”
    夏晓灵轻轻笑了。顾子晨昨天发给她的短信，就是这样说的。
    她还能有什么悔的呢！
    就算自己全身而退，但钟晴身心的创伤，却让她完全看透了顾子晨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无情，自私。
    “你别把自己看成钟晴。”顾子晨似乎一眼看透夏晓灵的心思，一言即中，“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从来就不曾和钟晴能相比。灵灵，你才是我曾经的爱人。她只是一个同/居的女人而已。”
    瞧他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真令人感动。原来这居然真是个痴情又长情的男人。
    夏晓灵想笑。还真笑了：“顾总全优的男人，也只有夏美薇小姐配得上。”
    “我和夏美薇已经分居二十多天。”顾子晨紧紧凝着她，“灵灵，我和夏美薇都知道，我的婚姻为什么走到现在这样。那就是因为你。因为我爱的只有你。”
    夏晓灵摇头。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是完全不明白顾子晨为什么现在还能说出这些话来。
    “我和夏美薇正在商议离婚。”顾子晨不疾不徐地说着他的打算，“灵灵，我很快就会成为自由人。我希望，你和司徒逸的手续，也办得快一点。”
    “什么？”夏晓灵吃惊地瞪着顾子晨，“我和司徒逸办什么手续？”
    顾子晨凝着她，手指慢慢抓住下巴，淡淡笑了：“你和司徒逸也分居快二十天了。离婚是尽早的事。早离早好。”
    “谁说我和司徒要离婚！”夏晓灵腾地站了起来。
    瞪着顾子晨，似乎要把顾子晨射出个洞来。
    “怎么，恼羞成怒了？”顾子晨淡淡一笑，“别人不知道，别以为我还不知道。司徒逸的前任女友和他和好了。灵灵，身为女人，应该有骨气一点。不要等到司徒逸亲自和你摊牌。早早离开，给自己留下退路，是上上之选。那个罗果果，可不是个好惹的主。灵灵，我这是为了你着想。”
    夏晓灵错愕地瞅着顾子晨——他怎么知道她和司徒逸的事？
    他怎么知道司徒逸的前女友叫罗果果？
    甩甩头，夏晓灵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看着顾子晨，淡淡地笑了：“三十岁的男人，有前女友才正常。顾子晨，别把那一丁小事，套到司徒的头上来。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弃我不顾。顾子晨，司徒不是你。没你薄情，也没你这么无义。”
    “薄情？无义？”顾子晨轻轻笑了，“好，就算司徒逸了为责任，不和你主动离婚。但他的心里，罗果果的分量会越来越重。经年累月，你在司徒逸的心中，到时连一根鸿毛的份量都没有。你是有了婚姻，却没有自己的幸福。这种婚姻，你也要？”
    心中一颤，夏晓灵挺直脊背，清清冷冷地笑了：“那也是我的选择。更何况，幸不幸福，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感受才是真的。”
    顾子晨的笑容，终是慢慢淡去。他久久地盯着夏晓灵，最后轻轻笑了，笑不及眼，几分凉薄：“本来，如果你听劝，也就算了。但既然你执迷不悟，真觉得司徒逸这么好。那我们就摊开了说吧！”
    他还能怎么说？夏晓灵大惑不解。
    顾子晨缓缓拉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来，轻轻摔在夏晓灵面前：“如果司徒逸知道你做事这么不可靠，害他凌天国际难以立足本市。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对你负责。”
    长城大厦的事，早就解决好了呀！
    夏晓灵困惑地拿起那份文件，翻看了两页，面色大变：“顾子晨，你阴险！”
    “你一定困惑，为什么你明明毁了两份真合同，可我这里怎么还有份真的合同。”顾子晨轻轻笑了，“这是你工作的失误。只要我拿着这份合同，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上凌天国际，让司徒拓洪押着司徒逸把长城大厦还给我顾子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晓灵想不明白。
    不可能有三份原装合同。她毁掉的两分合同，当时老爷子还看过。而这份，确实是凌天国际的合同。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好好想想，是跟着我，还是让司徒逸名誉尽毁。”顾子晨轻笑。一把拿来合同，依然装进提包里，“这份合同，你休想再抢过去。”
    夏晓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甚至去了家里的小酒吧，灌下一大杯红酒。几分灌醉地躺进浴缸，然后几乎爬着躺进被窝。
    她不想离开。她喜欢司徒逸。
    她才不会屈服于顾子晨。可是……
    可是谁能把顾子晨那份合同毁掉。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只觉身边一沉。似乎有温暖的体魄睡到身边。
    然后一双手搂过她的腰。
    而一双的唇，竟啃住她心房边的柔软。
    霸道，而又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