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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爵_66
    “意思就是……”男人脸上两团浓重的红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有些可笑,他也确实笑了起来,“昆姬自身都难保啦!”
    “嘘,小点声,”海连赶紧捂了一把船长的嘴,“她为什么会自身难保?”
    “不知道,我不知道……”上尉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会醉倒过去,“我那天去找费科纳,无意中听见的,听见……他和影子说,昆姬其实是什么毒蝎那边的人,他跟这伙人一边合作一边都想整死对方,那个名字我真记不清了……”
    “毒蝎琥珀?”海连问道。
    “对对对!好像就叫这个!”上尉连连点头。
    海连却拧紧了眉。不对,全久梦城的人都知道毒蝎琥珀是阿巴勒的亲信,是国王的刺刀,至于费科纳,上次在山洞中海连也已经知道他同样是阿巴勒放置于允海上的暗棋。
    同属于国王的两方势力,一个在海上,一个在岸上,也会有矛盾?
    海连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事找个机会告诉方停澜,让这只东州狐狸帮他分析分析,对面的上尉已经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我听费科纳的意思,是想把昆姬的人也直接消灭在允海上。她那里收留了不少沉船上的孤女孤儿,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呀!打仗,我不怕,女妖号不怕,但是让我对着孩子们开炮,老子做不到!”
    “小点声,小点声,”海连按住男人的肩,努力安抚道,“总有办法的,从这里回到沙鬼湾也要十来天的时间,我们尽可以想想法子,比如给昆姬他们报个信,或者阻止费科纳的计划,咱们的目标只是赶跑莫亦人,不是么?你老这么丧气,可不像是我的船长。”
    男人浑浊的眼珠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清明来:“对,”他用力吞了口唾沫,“大不了……大不了就跟他翻脸!老子不干了!老子的女妖号也不是吃素的!”
    “小声一点呀。”海连对着一位老醉鬼十分无奈。
    他搀着上尉回了女妖号的船长室刚想回下舱室休息,忽然发现对方的船长外套落在了海滩上,海连叹了口气,不得不又折返回去。
    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只剩零星的船员在扑灭篝火,海连找到了上尉的衣裳,他才把外套搭在肩头没走两步,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小子。”
    “叫我?”海连回过头,居然是费科纳和他的影子大副。
    “对,叫你,”海盗将军直视海连,“刚刚有事耽搁,居然忘了去找你喝一杯。”
    “少喝了一口船长的酒,我亏大了。”海连打着哈哈,“等拿下了沙鬼湾,船长得送我一箱好酒才行。”
    “等拿下沙鬼湾,莫说一箱酒,就是一箱财宝,也是你这个女妖号的王牌该得的。”费科纳道,“说起来……你也是东州人?”
    上尉之前已经提醒过海连要小心费科纳,刚刚费科纳的一席动员陈词也未能在海连心中掀起一丝波澜,青年始终对此人保持着几分警惕,但自己的样貌没什么作假的必要,于是只答道:“是,怎么了?”
    对方不再说话,他的目光始终定在海连的脸上,仿佛要从青年的五官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出来,这视线让海连有些不自在:“费科纳船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你和你爹长得很像。”
    刹那间,青年脸色骤变,这下什么警告,什么小心,全都在这句话下瞬间变成了耳旁一阵风。他箭步冲了过去,劈手就要攥住对方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
    影子迅速抬枪想要阻止海连的脚步,费科纳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枪收起来:“你在岛上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如今看来,你果然是故人的孩子。”
    海连急剧地喘息着。
    他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或许对方只是随口一试探,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上了当,他心中大叫着失悔,但喉咙和嘴巴却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它们拒绝听从大脑的指挥,继续发出了颤抖的音节:“不可能,你既然……既然说我是故人的孩子,那你应该知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的名字才对。”
    “我怎么会不知道?”费科纳摇摇头,“要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费叔叔。从前在泰燕的时候,我还见过襁褓时的你。”
    海滩另一头的方停澜似乎感知到了小海盗内心的剧烈动摇,他猛地站起了身:“海连?”
    “你是未机和阿觅的孩子,商海连啊。”
    费科纳,不,费祎满意地看着青年骤然惊缩的瞳孔,那张并不适合微笑的薄唇弯出了一个僵硬的弧度,他朝海连伸出了手,“不如来我船上详谈吧,海连。你父亲留了一份东西在我这里,我觉得应该亲自交还给你比较好。”
    第46章商未机
    61.
    海连这是第一次登上海神号的甲板,尽管从外部看去,它和女妖号这种配备有高大船楼的巨舰没有太多区别,但是当海连的目光落在与其他船只形制不同的绞盘与轮舵上时,才能发现这艘船上刻着的东州痕迹。他还想再多看两眼海神号,影子大副便走到一旁挡住了他的视线:“船长室在这边。”
    青年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地转回了脑袋。
    “你在外面等我,我和他单独聊聊。”费科纳打开船长室的门,对影子说道。对方点了点头,同时打开了胸前枪带的扣子。
    海神号的船长室和费科纳在荒岛上的木屋一样古板又无趣,既没有挂满宝石珠链的骷髅头,也没有排列成行的昂贵利刃与枪支,除了地图,就是笔记,木箱,还有几件半旧的换洗衣裳——哪怕是法卢科那种棺材脸的治安官,桌上都会放上一盆绿植,费科纳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到底用到哪里去了?海连一面腹诽着,一面毫不客气地径自拿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你说你认识我阿爹,光凭一个名字我可没法相信你。”
    费科纳点燃了一盏玻璃罩灯后,转过了身,用东州话问道:“你记得你爹带你去阴山见过一位老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