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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解情 第52节
    不等殷奶奶开口,她径自站了起来,朝沈北城颔首道:“这件事,多谢沈总了,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沈总有什么需要,我路南的能帮得上忙的,必定不会推辞。”
    沈北的面色有些复杂,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敷衍的告了个别,也出了门。
    客厅内,殷少擎仍旧直愣愣站在那儿,身上沾染着无人问津的寒意。
    殷奶奶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孩子,为什么总要这么较劲呢?你明明就是……”
    “奶奶。”殷少擎仿佛卸下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声音变得苍凉,“您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辰,你睡了吗。”路南弦轻轻坐在床边,被窝里小辰的脸蛋儿红通通的,好像有点热。
    路南弦帮他把被角往下拉了拉,结果这孩子忽然动了一下,又死死的将被子揪住,整个人缩成一团。
    路南弦顿时鼻子一酸,轻轻拍着儿子的肩膀,试图给他安全感。
    “不要抓我。”忽然,路佑辰发出急促的喘息,“妈咪救我,我害怕……”
    眼泪一瞬间滑了下来,路南弦鼻子酸的像吃了一万只柠檬,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汹涌的泪水还是顺着手指缝流出来。
    “小辰,都怪妈妈,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路南弦握着路佑辰的手,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令人心里发酸。
    “妈咪,你会来,你会来救我的……”
    再一次梦魇之后,路佑辰终于睡稳了,脸色颜色也慢慢回归正常。
    路南弦擦了擦眼睛,一不留神擦进去一根睫毛,刺得她十分难受,揉了好几下揉不出来,便闭着眼睛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讽刺着她的懦弱无能,她拼命用水冲眼睛,没一会儿,眼泪跟池水她也分不清了。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话音,她被一股大力强行拉起来,面前的水声也停了。
    是殷少擎,他就站在她后面,宽阔的胸膛几乎蹭到她的肩背,“路南弦,你发什么疯,小辰还在里面睡着。”
    路南弦就算不睁开眼睛,也知道这个男人此时的表情是严肃的,不满的,甚至眉头紧锁。
    她自嘲的笑了笑,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视着镜子里的人。
    “我没有发疯,我只是眼睛里进了东西,这个解释殷总还满意吗,满意了就请你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哪怕你说这整栋别墅都是你的所有物。”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十分礼貌的从他身前擦过,尽可能的没有碰到他,动作小心的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殷少擎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股无力感浮现眼底。
    “你哭过?”他追了出去,拦住路南弦出门的步伐,“路南弦,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路南弦仍旧一副平静的样子,她淡淡笑了笑,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我说了,我只是眼睛里进了东西,也没有什么想说的,殷总请出去吧。”
    这是她第二次下逐客令。
    殷少擎脸色愈发阴沉,整个人身上弥漫着冷嗖嗖的气息,令人窒息,连带着卧室里的气压都低到了冰点。
    “路南弦,你真无情。”忽然,殷少擎再次开口,“出事的是你儿子,刚刚的审判,你居然全程都不参与,甚至还跟你的心上人暗送秋波。”
    他咬着牙,声音里布满异常的醋味。
    直勾勾盯着路南弦的后背,他忽然发现她又瘦了,来的时候轮廓还能圆润一点,可是现在,她瘦的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了。
    在他锐利的目光中,路南弦缓缓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气氛一触即发。
    “那么殷总,您觉得我该做什么,我应该怎样面对那些人,那些一棍子将我敲晕,又掳走了我儿子,让我们留下重大心理阴影的人?”
    她话音尖锐,毫无预兆的,突然激动起来。
    “你们,你,沈总,还有那个罪魁祸首齐思蕊,甚至那个傀儡薛超,你们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你们想做什么,只需要钱到位,自然有人代劳。
    所以你们当然可以肆无忌惮了,可是我呢,我没权没势的,仅有的那些钱还是奶奶接济我的,我最珍惜的,不过是我儿子。”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首先别开脸,眼底的嘲讽愈发浓重。
    “我现在满身的伤,我儿子做梦都在哭着让我救他,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可我又能做什么?
    是跟那个女人拼命?还是以牙还牙,让那些人也尝尝被人捆绑暴揍的滋味?”
    说到这儿,路南弦又是一笑,重新对上殷少擎的目光:“可我做不到啊,我没能耐替自己报仇,也没能耐替儿子教训那些坏人。
    若是只有一个齐思蕊,我尚且可以与她拼上一拼,可她背后站着殷总,你让我该怎么办?”
    殷少擎的目光倏然一变,周身凌厉的气场也逐渐削薄。
    “殷总这么厉害,这么高高在上,我能怎么办,您一只手就能捏死我,一句话就能让我们母子两人没有翻身之地,你说,我能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凄厉。
    “我真实一个失败的女人。”她低着头,笑得嘲讽,“不,我更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不应该……”
    “路南弦!”殷少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别扯没用的,你瞧瞧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从前可没这么窝囊。”
    从前的路南弦,可是第一名媛,第一美女,第一才女,五年前谁不知道鼎鼎大名的路家千金,谁不知道殷家人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那个时候的路南弦,是天之骄女,是所有女孩羡慕嫉妒却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是所有男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喜欢遐想却无法真正拥有的女人。
    就连殷少擎,也不会忘了当初的那个熠熠生辉的路南弦。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隐忍压抑,只是偶尔肆意放纵时,才能隐约显现出从前的光彩。
    “那是因为从前我有资本,我没有弱点,可现在呢?”路南弦气得大叫,脸色通红,就连眼睛都变红了。
    “我的儿子,我就算不能保护他,最起码不能再给他惹麻烦,你以为我不想报仇,我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姓齐的千刀万剐!”
    第八十章 局势逆转,舍我其谁
    她咬着牙,一声一声直刺入殷少擎的心底,撕扯着他的灵魂,令他震惊,也令他惶恐。
    这样的路南弦,这样嫉恶如仇的愤怒的满身戾气的女人,才跟五年前那个女人稍微有点类似。
    短暂的呆滞之后,殷少擎漆黑深邃的寒眸里逐渐浮现出明晃晃的颜色,他直勾勾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怨愤的女人,许久挪不开眼。
    “你看我做什么?”路南弦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沉静下来,锐利的目光一射向殷少擎,后者便从呆愣中醒了过来。
    “殷总后来越来越闲得慌了,有事没事都爱来看笑话,哼。”
    她冷冷一笑,转身要进门,却被人抓住手腕。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有了上次那件事,路南弦对殷少擎多了很多防范,她警惕的盯着他,一手把着门把手,防止被强行拉走。
    然而,这家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猛一用力将她拽走。
    路南弦大惊失色,连忙往地上坐:“殷少擎,你想干嘛,你还想再受一次伤吗,这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了!”
    殷少擎果然停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转过身:“你不是想报仇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放开我!”路南弦一下子甩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们两个根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她的眼底流淌着愤怒,就在知道始作俑者竟然是齐思蕊之后,她对殷少擎一丝丝期待都没有了。
    “路南弦,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放掉了,这辈子可就没了。”
    片刻之后,两人坐直梯来到地下两层,殷少擎命人打开暗室的小门,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去吧。”殷少擎指了指那边,声音里带着蛊惑一般的怂恿。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说什么么?”路南弦挑衅似的抬起头,目光嘲讽,“殷少擎,她可是你的情人,这你也舍得。”
    停顿了下,又道:“可别说什么为了儿子,我想小辰在你心里并没有什么分量。”
    话里话外透着自嘲,同样令别人也不好受。
    许久没听到回应,路南弦狐疑转头,正巧对上殷少擎阴晴不定的脸,那道锋利的目光,让她浑身一颤。
    “路南弦,我对你,已经够忍耐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进去里面之前,路南弦问守在门口的一名保镖要了个手机,后者征求殷少擎的同意,殷少擎果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哐啷。”铁门关上,路南弦这才完全看清楚这间暗室的构造,本以为关押齐思蕊的地方,最起码得有张床吧,没想到里面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连壶茶水都没有。
    “你来干什么?”路南弦进去之前,齐思蕊正呆呆的坐在那儿发呆,身上绑着绳子,一见到路南弦,她立刻警惕起来。
    路南弦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才几个小时,你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路南弦将齐思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光停留在对方红肿的眼睛上。
    齐思蕊冷然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她靠在坚硬的座位背上,身上衣服已经被绳索捆绑出丑丑的褶子,头发凌乱,脸色也苍白得厉害,完全没了大家小姐那样的气度。
    “当然是来报仇了。”路南弦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愚蠢的女人,红唇吐出冰冷的话语:“难道你不觉得愧疚吗?”
    她简直明知故问,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么会有“愧疚”这种感情?
    果然,齐思蕊只是阴险的勾了勾唇角,低声道:“我不后悔,噢不,还是后悔的,后悔没有做到天衣无缝,没有斩草除根。”
    她直勾勾盯着路南弦的眼睛,目露挑衅,似乎打定主意后者不敢动她。
    “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齐思蕊阴恻恻一笑,随意的摆了下头,试图让钻进眼睛里的发丝出去。
    “路南弦,如果是在五年前,你还是值得我稍微忌惮一下的,可如今,你无依无靠的,有什么可怕的?”
    或许是路南弦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极大得满足了她的虚荣心,齐思蕊说得越来越过分:
    “路小姐,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未婚先孕,又带着孩子死皮赖脸的缠着殷少,可人家殷少又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你看看,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有帮你什么吗?”
    说到这儿,齐思蕊停顿了一下,用力带着椅子向前挪了挪,距离路南弦只有毫厘。
    “你知道那天你打电话发信息的时候,殷少在干什么吗?”
    这个问题真是残忍,相当于刺入路南弦的骨髓了。
    “当时他正在我的床上呢。”齐思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殷老夫人打发他去国外,我也跟着去了,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动物,我只不过随意施展手段,他便缴械投降了。
    或许你可以学一学,毕竟你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了。”
    她的笑,衬托着路南弦的冷脸,显得后者异常凄惨。
    见路南有一直不说话,齐思蕊的表情逐渐变了,她眯了眯眼睛。
    “路小姐该不会被我气哑巴了吧?那可怎么办,我家里人肯定已经在找我了,说不定殷少明天就会放我走,到时候路小姐可不要气得吐血噢。”
    路南弦死水微澜的面孔终于浮现出一丝正常人会有的怒色,虽然她就静静的坐在那儿,周身的戾气却已经四散。
    齐思蕊更加满意,活像打了胜仗的大统领。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路南弦淡淡开口,声音不加任何情绪,“小辰是你派人绑架的,事后你还想让薛超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