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信满目通红地站在门外,怔怔地听着自己父母的话语,每听到一句,他面上的怒气就越深重,身子也颤抖地越厉害。
自从大儿子死后,他就整日地难以入眠,即使是勉强入睡,也是噩梦连连。
终日的失眠导致他心情差到了极点,向来脾气极好性情温和的他现在变得脾气十分的暴躁,动辄打骂下人。
那日皇后令人将迟挽茗押走,他便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定是死在了迟挽茗的手中。
他一直知道姐姐虽然和自己不亲近,却是明事理的人,手段也强硬,只要是她想查的东西,基本上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既然她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一定是迟挽茗杀的。
他这些日子始终在想自己的和父母计划,原先他还对此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丹阳公主宫变失败、他的夫人李欣然因为题图谋害皇族郡主的罪名被处斩之后,他就彻底的绝了想要跟随着鬼门门主造反的念头。
丹阳公主出身皇族,年轻的时候倍得宠爱,年老之后也财力人力雄厚,甚至买通了宫内侍卫,最后的造反也以失败告终,这一事件极大的打击了他对于追随鬼门门主的想法,加深了他对于巍峨皇权不可动摇的信念。
同时,大儿子和原配妻子的先后离世也对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重击。
昔日的信念全盘崩塌,在身边只剩下尚且年幼的小儿子和糊涂的父母之后,百里信忽然清醒了过来。
在这一刻,他忽然之间明白了之前,失去了妻子和女儿的百里熠贤为何会表现的那般的绝望和颓废。
造反还没开始,他便因为给鬼门办事而先后失去了妻子和儿子,若是他再继续地支持鬼门,说不定会赔上全家的性命。
百里信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和父母讲明白自己的想法,并劝说他们放弃追随鬼门门主,最好能把鬼门门主的事情给供出来,好获取百里瀚等人的信任,这样他们既可以避免继续损失,又可以继续荣华富贵而不至于万劫不复。
虽然大房和二房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但以百里信对自家哥哥姐姐的了解,只要自己能及时地认错并声明改过自新,他们看在自己先后丧失了妻子和儿子的份上,是断然不会再和自己计较的。
本想改过自新的百里信没想到,自己一来,就听到了父母和迟挽茗这般的对话。
他盛怒之下,气血上涌,头部一阵眩晕,幸而有跟随在他身边的下人及时地扶住了他。
百里信是真的很愤怒,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儿子被人害死,自己的父母平日里口口声声地说疼孙子,却在这个时候,为了利益而选择追随那个害死自己儿子的人!
可谓是既贪婪又愚蠢!
百里信怒火用上心口,迈开步子便要冲出去。
“万万不可!”就在此时,他身边的下人死命地拉住了他,满脸忧心道:“您可不能这么这么冲动,万一您进去之后情绪失控,伤了公主怎么办?门主知道之后,岂不是要怪罪您?”
百里信怒极:“反正不过是一死,不如我直接杀了她,为阿治报仇!”
“不可!”那下人惊慌之极,拼命地劝道:“您若是死了,门主也定是不会放过七少爷的!”
提及自己的小儿子,百里信的理智稍微地回笼了一些,拳头狠狠地朝着身侧的柱子砸去,到底是放弃了想要和迟挽茗同归于尽的想法。
下人见自己的话起了成效,顿时松了一口气,赔笑道:“您先回去吧,待公主走了,您再私底下和老夫人、老太爷说此事也不迟啊。”
“既然如此,本宫便先行离开了。”在谈好条件以及以后他们该怎么配合迟挽茗之后,迟挽茗再屋内咬牙切齿地开口,旋即,在张嬷嬷地搀扶之下,艰难地准备离开。
百里信闻言一惊,赶紧地闪到了一旁,躲在了迟挽茗看不到的角度。
过了一会儿,迟挽茗终于慢吞吞地出来了,张嬷嬷亲自将她扶到了院子外面,将她交到了百里珑瑛的侍女们的手中。
侍女们见迟挽茗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就连走路也要人搀扶,皆是变了脸色,有一个侍女忍不住问道:“敢问嬷嬷,我家公主为何是会变成这般的模样?”
张嬷嬷尴尬地笑了笑,按照刚刚他们约定好地说法低声道:“公主……今日言语之间惹得老夫人不快,所以老夫人便对公主动了手。”
迟挽茗虽然痛的几乎要晕厥,但还是强撑着,模仿着百里珑瑛平日里撒泼的模样,愤然道:“明明是祖母不公!我有什么错处!本宫看她是老糊涂了!”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奴婢这就扶您回屋,为您请府医来。”百里珑瑛的侍女不敢说什么,只好极力地安抚着“百里珑瑛”,张嬷嬷则是飞快地走掉了。
待到张嬷嬷回屋,却发现,百里信已经和老夫人和老太爷吵了起来。
迟挽茗凭借着自己的意志,硬是在腰间痛的要昏厥的情况下,在侍女的搀扶之下回到了百里珑瑛的院子里。
才刚回到百里珑瑛的屋内,她便支撑不住,软倒在侍女的怀中,无法再走一步。
由于老夫人下脚太重,踢中的又是腰部,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迟挽茗都宛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要一动,腰间便会传来锥心的痛意,而且那日她刚回到房间之后,没多久便失禁了,弄得满身都是,此事让向来注重面子的迟挽茗颜面尽失,只恨不得立刻吊死在梁上。
一开始是府医照料她,后来皇帝听闻此事,暗地里派来了御医,即便是有良好的医师照料着,迟挽茗还是过了整整七日,才能顺利地、不靠人搀扶地走路。
为了此事,心力交瘁的圣和长公主还和老夫人大闹了一场。
这几日被小儿子百里信闹得心烦意乱的老夫人干脆躲了起来,对于长公主的愤怒不给予理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特而希特国内,罗德尔在迟玉钗的守护之下,最终醒了过来。
他虽然醒了过来,多年来练就的功力却全部的失去了,现在的他,和从未学过武艺的人,没有半分的区别。
这就是触犯禁术的代价。
罗德尔能平安醒来,已是大幸,历来修炼这门禁术的人当中,但凡是违反了禁术规则者,全都神魂俱灭。
罗德尔的灵魂在密闭空间之内受尽磨难,差一点儿就神魂俱灭了,还是迟玉钗在一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呼唤着他,和他说起种种他们相处的日常和罗德尔所期望的王位,才使得罗德尔在痛苦绝望之中一点点的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醒来之后,迟玉钗再也控制不住她的情绪,猛地抱住罗德尔,便是失声痛哭。
罗德尔很自然地回抱住了迟玉钗,轻轻地笑了笑:“别哭了,我没事。”
迟玉钗依旧抽噎不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罗德尔失笑,他叹息道:“是我自己和艾薇娜翻脸,才导致事情变成这样,如何能怪你。倒是你,被我连累了。”
迟玉钗哭得伤心,眼见罗德尔声音温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一如平日里温柔,原本是想收泪的,却不知为何,哭得更厉害了。
罗德尔眼见迟玉钗哭得厉害,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剑一般,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