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心里一阵发冷,女儿不仅不认他这个生父,并且对他极其厌恶、鄙夷。
身形晃了晃,他踉跄着向后退出两步,“婉婉,你不认爸爸,而且尤为厌恶、鄙夷爸爸是不是?”心下明明已有答案,他却不死心地加以确认。
刚刚他定是听错了,同时眼花看岔了,那是他的女儿,与他血脉相连,身体里流着他血液的亲生女儿,她怎会厌恶他这个父亲,甚至深深地鄙夷他!
月色朦胧,灯光昏暗,他眼力不好,而且人老了听力也不好,所以才会看岔,听错。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苏婉嗤笑出声,“认你?我为什么要认你?你是谁啊?”没种的男人,既然抛下自己的女儿,携巨额赔偿金失去踪迹,就不该再回来。
钱挥霍完了,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找她这个所谓的女儿,真特么是孬种!
“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啊!你不能不认我!你想想,若没有我,又怎会有你?你再想想,如若我当年带你走,你又怎会成为苏家大小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婉婉,爸爸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找上你的,看在咱们的父女情分上,你不能不管我啊!”这个女儿他认定了,没有她,他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过?
要么饿死在街头。
要么毒、瘾发作猝死路边。
生活多姿多彩,他享受过,岂能就这么死去?
不,他不要如蝼蚁般死去!
他要活着,要赖住这似摇钱树的女儿,好好地,痛快地活着!
好难受,毒、瘾发作了,怎么办?
他不想女儿这么早就发现他的丑态,可他没法子,陈鹏张嘴连打着哈欠,“婉婉,爸爸……爸爸……”一句完整的话他都说不出,他蹲在了地上,双手抱膝,周身哆嗦不停。
好多年的毒、瘾了,一旦发作,他连死的心都有。
今个早起,他的货就断了,想找上家购买,却碍于囊中羞涩,只能想法子尽快搞到钱。
“你染上了毒、瘾?”苏婉虽是问,但语气尤为肯定。
烂男人,一无所有,染上毒、瘾才想到找她这个女儿,他以为她是什么?是他的摇钱树,还是他的储蓄所?
“婉婉,爸爸是被人骗着吸上的,你得帮帮爸爸,要不然,爸爸会死的!”陈鹏蜷缩在地,吃力地抬起头,语声艰涩求苏婉。
“帮你?你要我怎样帮你?现在的你就是个无底洞,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帮你吗?”说着,苏婉拉开手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钱扔在陈鹏面前,“拿上这些钱给我走远,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我直接打电话报警,等着你的将会是什么,相信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
捡起面前约有一千多元的现金,陈鹏颤颤巍巍地站起,断断续续说:“婉婉……你……你就给爸爸这么点钱?这点……这点钱能做什么?是……是够我住酒店……,还是……还是够我用餐……”浑身战栗了下,他接着时断时续说:“没有……没有那东西……,我……我一天都……都活不下去……”住酒店,用大餐已经习惯,一时间要陈鹏纠正过来,简直难如登天,更别说染上毒、瘾的他好吃懒做,要想过回二十年前的苦日子,那还不如拿刀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既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早点了结自个?”要说没见到陈鹏前那一刻,苏婉心中还存有那么一点渴望,渴望见到与她血脉相连的父亲,那么这一刻,苏婉恨不得自己没出别墅,没见眼前这邋邋遢遢,还染着毒、瘾的矮胖男人。
将手包里剩余的现金掏出,一股脑摔在陈鹏脚底下,苏婉冷笑出声,“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倘若你不知足,我可是说到做到。”语落,不管陈鹏脸上的表情如何,苏婉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跑车。
“婉婉……”陈鹏唤出声时,只见不远处停放着的红色跑车倏然没于茫茫夜色中。
弯腰拾起地上的现金,陈鹏眼里划过一抹劣色,注视着红色跑车驶远的方向,无声喃喃:“乖女儿,爸爸会再找你的!”
苏敏离开丽豪不久,楚亦寒穿戴整齐开车回了楚家别墅。
“老爷,少爷今晚怕是不回来了,我将饭菜热热你还是先用吧!”王妈看了眼墙上的闹钟时间,见快十点整,目光闪了闪,禁不住劝自家老爷。
“再等会吧,小寒没在外面留宿的习惯。”楚博雅随意地翻阅着报纸,于王妈说的话全然不在意。
少爷是没在外留宿的习惯,可他有在外用餐的习惯,王妈心里暗自犯着嘀咕,老爷疼爱少爷,处处关心少爷,换来的却是少爷的冷脸,及漠然疏离。
夫人若是在世,看到少爷对老爷这样,可还会早早撒手而去?
十点的钟声敲响了,客厅外依然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王妈不由再次劝说:“老爷,你胃不好,总这样不按时用晚餐,身子会吃不消的。”
楚亦寒停好车,走到客厅大门外就听到这话。
明知自己不会陪他用晚餐,却一次次这样坐在客厅等。
他心里就不难受吗?
“小寒今个怕是太忙,在外面歇了,我不饿,你把饭菜收起吧!”楚博雅说着从沙发上站起,准备上二楼回自个房间。
“少爷,你回来了!”看到客厅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王妈高兴地说:“我这会就去热饭菜,少爷和老爷很快就能用上。”她是有意这么说的,好让楚亦寒留在客厅,父子俩一起用晚餐。
若是往常,楚亦寒会直接说自己在外面已用过,然后径直上二楼。
然,此刻他却点点头,将手里的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朝饭厅走去。
楚博雅站在原地怔忪片刻,怀着微微激动的心情才提步往饭厅走,见他在餐桌旁坐下,楚亦寒低沉的声音扬起,“我在外面有应酬,以后别这么晚等我用餐。”说这话时他俊脸上虽没什么表情,楚博雅却看着这样的他满心温暖。
孩子在关心他,在关心他这个父亲,眼角略显湿润,他眸光慈和,语声亲切说:“两个人吃饭热闹,爸多等你一会没事。”
楚亦寒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直至王妈摆好晚餐,父子俩沉默着用完后,楚亦寒起身准备上楼时,低沉中略带些关心的声音才又扬起,“我以后会尽量早点回来。”说完,他转身出了饭厅。
目送他走远的背影,楚博雅笑了,那笑发自心底,有着满满的幸福。
“老爷……,少爷……少爷和你说话了,而且,而且他还说以后会早点下班回家……”王妈难掩心底的激动,边收拾桌上的饭菜,边颤声说:“老爷,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你,你怎么落泪了?”少爷和老爷之间的关系,多年来冰冰冷冷,除过冷漠与疏离,再无其他。现在好了,少爷终于肯跟老爷说话了,并关心起老爷的身体来,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的心意。
“我,我这是喜极而泣,我这是喜极而泣,小寒终于肯好好的与我说话了!”抬手边擦拭眼角,楚博雅边站起身往饭厅外走。
小寒虽还没开口唤他,但他知道,这一天将不会太远。
有多少年他没唤过爸?
好像打妻子离世,他就没再唤过,暗自摇摇头,楚博雅靠坐在沙发上,慢慢阖上双眸。妻子离世,他也很伤心,却没想到孩子会因此与他生出隔阂,无论他怎样接近那孩子,都于事无补。
慢慢的,冷漠与疏离在他们父子间筑成一道坚厚的强,这道墙晃眼就存在近二十年。
然,今晚过后,这道墙将会渐渐地被挪走。
他信,信这道墙会被挪走,且不用等太久!
回到自己房间,楚亦寒单手插裤兜,站在落地窗前。
自己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就引得他激动不已,且那激动之色是发自心底,无一丝伪装。
父亲,多么熟悉的词眼,却多年来被他摒弃在心门之外。
书房中的谈话,以及今个中午从她嘴里听来的话语,让他觉察出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错得有多离谱。
那个无微不至关心他的男人,从未做过对不起妻子和儿子的事。
只因爱一个人没错,且他并未用那份爱伤害他人,而是深埋在心底,又或是全然放下,总之,他从未在自己和母亲面前提到过心底深处的那个女人。
是母亲想不开,有心事,不知与丈夫沟通,才导致郁郁而终。
心口微微一阵刺痛,楚亦寒身子一震,由父亲身上,他想到了自己。
对她,他知道自己是动了心,但他同时又深知,他和她是没得可能。
未来他该怎么办?
学着父亲洒然放下,亦或是将对她生出的情愫深埋心底,独处时默默舔舐伤口,还是再寻着法子掳获她的芳心?
掳获她的放心芳心,他能做到么?
楚亦寒唇角牵起一丝苦笑,有那人在,她不可能拿正眼看他,“呵呵!”即便没那人,以他对聂氏做下的事,及当着聂氏那么多股东的面,直言解除婚约,她也不会倾心于他。只因她是不同的,不同于围在他周围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独立,她心思睿智,她做事果决等等,这些在聂氏见到她第一面时,从她的面部表情和言语中全然彰显了出。
错过,他就这么错过她了么?
本是他的未婚妻,却被他主动放弃,错过彼此的姻缘。
乱,楚亦寒这会子心里很乱,他揉了揉额头,禁不住想到了那个看似小白兔,实则被逼急时宛若小野猫般的女人,她倔强,明明特别怕他,哪怕他一个眼神过去,她都怕得脸色苍白,周身战栗,却在守护自己的家人,守护苏氏,守护腹中的孩子时,仰起小脑袋,倔强地挑战他的权威。
甚至还张嘴咬他。
大手抬起,抚上左肩,这里现在还隐隐有些发痛。
“女人,你明天会去医院拿掉孩子吗?”深邃的黑眸蓦地一闪,楚亦寒低喃出声。
静默片刻,他倏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助理拨通电话。
“楚先生,您有事吩咐……”助理恭敬的声音自电话中传出。
楚亦寒轻嗯一声,接着说:“将苏氏二小姐近一个多月的行踪查出,尽快告知我。”顿了顿,他又说:“尤其是查查看她有无和男子接触。”她腹中的孩子十之八九是他的种,但也不排除意外,毕竟有苏婉那个劣迹斑斑的女人在前,他虽不能断言有其姐必有其妹,但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是。”
电话中,助理恭敬应声。
唇角动了动,他犹豫了一会,继续吩咐助理:“明天多留心下市里各家医院,尤其是明仁医院,看苏二小姐有无前往。”为何要做这样的吩咐,楚亦寒现在不知,亦或是他不想探知这没来由升起的念头,反正,他就是想知道那咬了他,又惧怕他的女人明天会不会前往医院,遵照他的命令拿掉腹中的孩子。
与助理通完电话,他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然后去了洗漱间。
翌日午后,明媚的阳光倾洒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徐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楚亦寒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坐在乳白色的欧式木椅上,边翻阅手中的书页,边轻品着咖啡。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落在他俊美的脸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润气息。
往日的他太过冷然凌厉,他身边的人无不知道。
对于他今个没去楚氏上班,楚博雅心下虽感惊讶,却未出言问询。
父子俩难得这么温馨地坐在一起,一个翻阅着手中的报纸,一个翻看着一本外文书籍,周遭静谧一片,好不闲适、舒畅。
“今个没什么事要处理,你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合上书页,楚亦寒抬眸看向父亲,淡淡地问了句。
眼前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可他对其了解并不多。
平日里,父亲喜欢吃什么,闲了喜欢去什么地方,又或是有什么兴趣爱好,他都不知。
而他的喜好,父亲好似都一清二楚。
比如餐桌上的饭菜、糕点,回回都是他喜欢吃的,还有他喜静,父亲坐在他身旁,就不主动找他说话。
每当他开口说什么,哪怕不带有丝毫表情,父亲都会抬起头认真地聆听。
“爸……”见父亲看着自己发怔,楚亦寒薄唇噏动,唤出了近二十年未曾喊出的字眼,“爸,对不起……”昨晚他有将以前的事从头到尾好好想过,是他错了,当初的种种全是他的错,因自己太过执拗,才会误会父亲,才会与他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冷漠、疏离。
楚博雅鼻子一酸,眼角有泪水滑落,他的目光定定地锁在而在俊美的脸上,拿着报纸的手不停地发抖,“小……小寒……,你唤爸了……你唤爸了……”轻颤的声音,听得楚亦寒心酸难耐,“爸,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才将妈的死全归咎在你身上!”
“别,别对爸说对不起,是爸不好,是爸不好,没能照顾好你妈,才让她早早离开了我们!”报纸从手里跌落,楚博雅抬起手伸向儿子,楚亦寒见状,递上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感受着父亲掌心传递来的丝丝温暖,“小寒,爸很高兴,很高兴你能原谅我,原谅我没照顾好你妈妈!”楚博雅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着。
他实在是没想到,就一晚功夫,孩子就张口唤他爸了。
这一声轻唤,这一声带着敬爱的称呼,他等得太久太久。
“爸,要说原谅,也是你原谅我。妈离世后,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心里都知道,却固执地认为这是你在忏悔,忏悔对妈犯下的错,弥补对我失去母亲的亏欠。是聂小姐点醒了我,否则,我恐怕会永远被自己的执拗捆绑住,无法懂得你无微不至,真心实意的关爱。”楚亦寒眸色真诚,说得情真意切,“人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份纯真的爱恋,都想着能和爱恋的女人相守在一起,有的人幸运,终了和爱人如愿以偿地相守白头,而有的人,却要将那份爱恋深埋心底,独自舔食那抹伤痛。于后者,旁人没资格埋怨,甚或是鄙夷他们,因为他们埋于心底的那份爱,没伤害到任何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守着那份爱,来抚慰内心深处的伤痛。”
“他们很有分寸,不会让那份爱对自己的妻儿造成影响,更不会因那份爱,影响朋友之谊。”
“小寒……”楚博雅掌心收紧,摇着头说:“别说了,是爸不好,是爸做得还不够好,才会让你妈多想,才会累得她郁郁而终!”
楚亦寒抬起另一只手帮父亲拭去眼角涌出的热泪,唇角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笑容虽似有若无,但却是出于内心深处,再真诚不过,“爸,以前的我或许对你的感情不是很理解,但……但现在我能理解你,能理解你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感。”
“小寒……”楚博雅眼里的泪水慢慢止住,想张口说话,却见儿子对自己摇头,示意听他说下去,“爸,因为我对你的误会,我很不待见聂小姐,且多年未曾留意她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更别说约她相见。我恨你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给我和她订下婚约,却因为年幼,对绑住我未来幸福的婚约无能为力,因此,我不再亲近你,对你冷漠、疏离,直至飞往国外留学。多年过去,我无时无刻都在想法子和她解除婚约,并筹划着收购聂氏,致聂董事长深受打击,最好能一病不起,这样一来,他的夫人势必会伤心难过,而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目的?你的目的?”
楚博雅喃喃出声。
“是的,我收购聂氏,解除和聂小姐的婚约,都是有目的的,我要聂董事长的夫人,也就是你放在心底,致我妈郁郁而终的女人失去一切。那女人痛苦,你就会跟着痛苦,这就是我的目的,我要报复你,要你知道聂董事长的夫人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楚亦寒的语气平平淡淡,好似在讲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却听得楚博雅眼神呆怔,看着他的目光一转不转。
“我的秘书为讨好我,擅自做主制造一起车祸,致聂董事长身受重伤,我知晓这件事后,虽然很生气,但心里却有着一丝块感,收购聂氏的计划有天不紊的进行着,聂董事长得知此事,不堪打击深陷昏迷之中。”
“然,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时,聂小姐突然出现了,看到她第一眼,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很美,美得令人炫目;她很理智,理智的一双明眸中尽显睿智;这样的她,就像是个发光体,不自觉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身上,我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我却鬼使神差地当着聂氏众股东的面,提出和她解除婚约,”
“她应了,很洒脱,一点都不在意的应了,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猛地一突,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刹那间被我遗失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再寻回。”楚亦寒笑了,他笑得很苦涩,“聂氏股票倏地回升,他出现了,‘rs’的掌舵人出现了,当他和聂小姐面对面看着彼此时,我的心情很不好,隐约间,我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却又不愿承认。”
楚博雅松开了他的手,静静地听儿子说着,背靠在椅上,楚亦寒将手搭在额头,静默了一会,接着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满脑子都是聂小姐的影子,我知道我对她动心了,真真切切地对她动心了,即便我再不想承认,可心底生出的那份情愫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自个。”
“原来,原来我遗失了一份最美好的感情。我想要挽回这份感情,得到的是聂小姐一句绝无可能,那人很优秀,比之我毫不逊色,甚至于他的优秀远远超于我,可我不想就此放弃,放弃聂小姐,放弃你给我早先订下的未婚妻,然,我不想放弃又有何用?就算我拿整个楚氏与那人对抗,落得两败俱伤,甚或是被‘rs’吞掉的结局,又能怎样?聂小姐终究是不喜欢我,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有想过,就算我不提出解除婚约,聂小姐多半也不会嫁给我,因为打一开始我就排斥与她之间的婚约,她不傻,又岂会不知我的态度,再加上那人的介入,我与聂小姐想要成就姻缘,就更无可能。”
“你放手了?”良久,不见楚亦寒再说话,楚博雅注视着他,轻声问。
楚亦寒点头,跟着又摇头,轻叹口气,他说:“放手如何,不放手又如何?心里有了她的影子,这一生恐怕都无法遗忘,但我告诉自己,只要她一天不与那人成婚,我就还有机会,就是不知她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曦曦是个好女孩,或许你与她有缘无分吧!”楚博雅目中神光满是关心,出言安慰着儿子,“爸的小寒很优秀,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
“可她只有一个。”楚亦寒笑了笑,可那漾在唇角的笑容依然苦涩,“未来我会娶妻,但我或许会和爸一样,将对她生出的那份情愫深埋心底,看着她幸福就好。”
楚博雅脸上一热,唇角动了动,终没有说话。
“爸,你对我和妈很好,将来我多半不及你,不过,我会努力对妻儿好,努力做到和爸一样。”说到这,楚亦寒眼里涌出一丝痛色,“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恐怕很难吧,现在我一想
起她和那人在一起,整颗心就没法安静下来,好想看到她,哪怕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就好,但我没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一阵嗡嗡声这时响起,楚亦寒目光低垂,就见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振动着,“爸,我接个电话。”说着,他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就听里面传来助理的声音。
“行,我知道了。”孩子果真是他的,该死的女人竟敢骗他说不是,楚亦寒神色一凛,冷声说:“她今个可有去医院?”
“目前还没有。”助理在电话中恭敬地回他一句。
楚亦寒蹙眉想了一会,语声低沉而清冷,说:“落实她这会在哪,等到了医院,给我拨电话过来。”
“是。”
挂断电话,楚亦寒薄唇紧抿,久久没有说话。
“小寒,是出什么事了吗?”医院?谁要去医院?因掌控楚氏,家族里的其他亲人与他们父子基本不再来往,那还有谁能引得儿子注意,更是牵动起了他的情绪?难道是曦曦?楚博雅一想到凌曦会出事,忙开口,“小寒,是曦曦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事。”楚亦寒摇头。
她怎会出事,有那人全身心地呵护、疼chong,她每日只有开心和幸福,根本不可能出事。
“那是你聂伯父……”想着儿子最近关心的不外乎是好友一家的事,楚博雅神色一怔,不由想到聂南希夫妇身上。楚亦寒再次摇头,淡淡地说:“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不经我同意,怀上我的种,竟还想私自生下来。”
“我要做爷爷了?”楚博雅惊愕地睁大眼,“那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她多大了?你怎么不带她回家给爸看看,”顾不得楚亦寒的脸色,他自愕然中回过神,眼里涌满喜意,“你妈要是知道自己有孙子了,肯定也很高兴,快给爸说说,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这都怀了咱们楚家的子嗣,该赶紧娶进门来,要不然,肚子大了,岂不是要那女孩子和她的家人受人闲话。”
“我不喜欢她,也没打算娶她,至于她腹中的孩子……”楚亦寒的话宛若一盆冷水从楚博雅头上浇下,他急急地说:“你该不会要那女孩子拿掉腹中的孩子吧?万万不可,那可是我的宝贝大孙子,你不能这么做。”听完楚亦寒说了对凌曦的感情,楚博雅还很担心自己要抱上孙子,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却不曾想,突然间让他听到这么个好消息,见儿子薄唇紧抿,一语不发,他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白光,张口就说:“该不会是那位苏小姐吧?”
苏敏那晚留宿在楚家别墅,并且被楚亦寒折腾到近乎天明,楚博雅的卧房亦在二楼,儿子整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想不知道都难。
但,那会儿子与自己的关系在那摆着,他即便想敲门规劝,别那么粗暴地对待一个女孩子,却出于种种顾虑,终没出面。
楚亦寒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不错,现在又怀了你的孩子,若是不太讨厌就给她个名分。”楚博雅这话的意思楚亦寒岂能听不懂,以他这种身份,婚姻只是两个家族利益互补的纽带,夫妻真爱很少,就像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严董事长夫妇,结果呢?他的母亲因思虑过多,丢下年幼的他郁郁而终;而严董事长的夫人,则因丈夫背弃,直接选择走入极端,了却生命抛下年幼的女儿,还有的夫妇,明面上看着恩恩爱爱,背地里却各玩各的,私生活好不肮脏。
这是他要的吗?不,不是,他想要的女人,要与他心意相通,与他出于真心地相爱,再者,楚氏是他的,也不需要他牺牲自己的婚姻,娶个不爱的女人在身边。然,他想娶的,想要与其心意相通,想要相爱白首的女人,这一辈子怕都不会成为他的另一半。
“爸,你除过妈,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吗?”楚亦寒这突然间的问话,令楚博雅身子一震,接着他脸色变了又变,说:“小寒,爸怎么可能背着你妈在外面有女人?就心底深处住着那么一个身影,爸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妈,又怎么可能背着她在外面乱来。”无论是身还是心,他都是保守的,没能全心爱自己的妻子,他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她,又怎么可能连身也背弃她?做不到,他做不到那么无情无义。
“爸,我这么问你并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和爸一样,都有自己对待感情的看法。就算我不喜欢未来的妻子,但也不会由着自己在外面乱来。”楚亦寒淡淡地说着,不能娶她做妻,与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只不过是解决了生理需求,精神上却依然空虚寂寥,既如此,他为何还要去沾染那些可有可无,宛若苍蝇般的女人。
楚博雅轻舒口气,温声说:“爸还以为你们年轻人有自己对待感情的方式,所以,所以就说了刚才那句话。”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那女孩子你若真对她无心,爸不逼你,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你要想留着就安排她在外面生下来,若嫌麻烦,也由着你处理。”
说到这,他缓缓站起,“爸年纪大了,这多坐会便感到浑身不舒服,就不在这陪你了。”目送他走远,楚亦寒眉头微拧,渐渐陷入自我思绪中。
“嗡嗡嗡……”手机振动声又响起,将他飘远的思绪倏然拉回。
摁下接听键,助理略有些迟疑的声音传入耳中,“楚……楚先生……,苏二小姐……苏二小姐失踪了!”
“你说什么?”楚亦寒脸上的表情顿时冷凝,“给我说清楚些,什么叫她失踪了?”娇娇弱弱的千金大小姐,怎可能说失踪就失踪,“苏家那边没什么动静吗?”
“没有,苏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助理语声轻颤,恭敬地回答着。
“知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楚亦寒沉声问。
“昨晚离开丽豪,苏二小姐没有回家,然后,然后我遵照您的吩咐到b大打听苏二小姐的下落,结果听说她今个没来上学……”助理将他知道的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地说了出。
失踪?
该死的女人给他玩失踪?
好得很!
若是以为生下他的孩子,就能嫁进楚家,做他名正言顺的女人,那她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继续打听她的下落,一有消息立马告知我。”按下挂断键,楚亦寒起身,在近旁的草坪上来回走了两圈,然后遥望远方天际不知在思索什么。
晃眼四天时间过去,苏婉心情很烦躁。
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没出两天就将她给的钱全部花光,这几日只要她一出门,他就会适时出现在她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要么给他钱,要么他就当街叫嚷,让所有人知道她是苏家养女的身份,知道她嫌弃生父落魄,不愿相认一事。
被闹得没法子,见他一次,她破财一次,可她的零用钱也是有额度的,就是包里的信用卡,突然间支取太多现金,也不好向苏家两夫妻交代。在苏婉心里,她已经不把苏氏夫妇视作自己的父母。
“婉婉,爸爸现在手头上只有两百多元了,今个晚上你再给我送点钱过来吧!”苏婉坐在车里,盯着阮云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口,听到陈鹏要钱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当即冷了脸,“你有脸没脸啊?凭什么每天都向我要钱?你是我的谁啊,我又是你的谁啊?你去死吧!”没好气地挂断电话,随手一扔,手机就被她丢在了副驾座上。
钱钱钱,整天就知道要钱,以为她是他的银行卡吗?
苏婉神色很不好,这几日她无数次诅咒,诅咒陈鹏死于非命,这样她耳根子就清净了。
无耻的男人,为什么就是她的生父?苏婉抬手在额头上拍打了两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苏敏突然间失踪,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连续几日跟踪阮云,都未发现什么线索,心下本就烦躁不已,凭空冒出的这个生父,却还不长眼地总找她要钱,想想就怒火上涌。
阮云是苏敏的跟屁虫,更是她的好友,肯定知道苏敏的去处。
身怀有孕,突然失踪,她是为了躲避自己逼她拿掉孩子,还是担心楚先生知道她怀上身孕,直接勒令她去医院堕、胎?而她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安然地生下孩子,然后,然后凭借孩子嫁进楚家,做楚先生名正言顺的女人。
苏敏,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心机竟比我还深。
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苏婉抓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暗道:苏敏,我不仅要找到你,并且还要毁了你!
“小敏,我出发啦,两个小时后我肯定到,”阮云一手提着个大大的旅行包,一手拿着手机正说得高兴,“我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零食,还给你带了几本书,哦,还有几套换洗衣物……”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苏婉眼里。
今个,苏婉没开她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而是开了辆毫不起眼的白色私家车。
“跟屁虫,你这是打算去找小敏吗?几天没见你有异常,今个可总算等到了。知道么?为等你,我今个天不亮可就到了你家小区外候着呢!”眉梢微挑,苏婉唇角漾出一丝阴笑。
夹着花香的晨风,透过浅蓝色的窗帘吹进卧室,凌曦睡眼惺忪,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璟……,该起chuang了……”她轻声唤着,唤着仍在安睡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