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从柯娘屋里搜出包药粉,还在五小姐院里的一处角落,也找到一小包药粉。”
“嗯,照你这么一说,柯娘和惠梅确实没什么可狡辩得了。但,胡姨娘却是咬牙没认、是自己指使柯娘害得五小姐,国公爷对此什么态度?”岑氏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
连翘怔忪一会,才道:“国公爷下令杖毙了柯娘和惠梅,并冷声吩咐府里的侍卫抬她们的尸身去喂狗。至于,至于胡姨娘,挨了十多下杖刑,浑身是血被老妈子抬上马车,说直接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国公爷有吩咐,说不准给她请大夫医治,由着她在庄子上自生自灭。还说,要不是看在胡姨娘有生下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份上,就直接将她送官法办了!”
真够精彩!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摆摆手,岑氏打发连翘离去。
待屋里只剩下她和水依晴两人时,她看向女儿,问道:“依姐儿,你怎么看胡姨娘的事?”
水依晴秀眉紧蹙,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事情明明不是胡姨娘所为,但证据却在那摆着,这事情感觉好蹊跷!”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自个姨娘听,水依晴于静苑传出的事,很是不解,“姨娘,胡姨娘当年没了的那个孩子,真是母亲下的手?”说着,她抬眸看向岑氏。
目光闪了闪,岑氏道:“是不是她下的手姨娘不知,不过今天的事于咱们没什么坏处。”哼,胡氏的事是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别想从她这找出所谓的证据!苏玉锦,你最好有本事护住你的女儿,要不然,你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哦!”水依晴嘴角动了动,看着明明有话要说,却终没启唇,岑氏见状,眉梢微挑,问道:“依姐儿,你是有话要与姨娘说,又不知该不该说是吗?”
水依晴轻点头,跟着又摇头,眉眼低垂,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有话就说吧,姨娘不会怪你。”轻抚着女儿脑后的秀发,岑氏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
水依晴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吞吞吐吐道:“姨娘,我觉得胡姨娘,柯娘和慧梅她们很可怜。”岑氏脸上的笑容一滞,但转瞬就恢复先前之态,眼神示意女儿继续说下去,水依晴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却并未发现她刚才的细微变化,低声道:“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就这么想想我……我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说完了?”收起脸上的笑容,岑氏道:“你同情她们?”水依晴张了张嘴,想要说她没有,岑氏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声音稍冷道:“她们今天遇到的事是她们命不好,是她们活该,是她们自找的你犯得着同情她们吗?再说,若没有她们替我背黑锅,今个被杖毙的人可能就是我,就是你的姨娘我!”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冷。
水依晴被她严肃的表情,冷厉的声音吓得边摇头,边哭着道:“姨娘,你别生气,我……我没有同情她们,我不希望姨娘出事。我只是……我只是一想到万一咱们的计划没成功,到那时谁能救我们,我怕,怕姨娘会离开我,怕血淋淋地死去……”
知道自己误会了女儿,岑氏面上表情有所缓和,揽过女儿的肩膀,她喃喃道:“不会的,姨娘不会出事,咱们的计划也不会失败,乖,不哭了,姨娘一定会让你嫁给摄政王,到那时国公府还有哪个敢与咱们作对?”
“姨娘……”环住岑氏的腰身,水依晴哭得泣不成声。
她心里自问:我一定要嫁给摄政王吗?我要姨娘这么为我冒险吗?万一事情没成功,我要眼看着她被爹下令施杖刑,看着她被送官吗?
然而这种悲迷的情绪,很快被她的贪念和虚荣心掩盖了下去。
没事,姨娘做事向来谨慎,她们的计划绝不会出现差池。
做好心里建设,水依晴眼里的泪水倏然止住,看着岑氏,目中神光坚定,道:“姨娘说的对,我一定能嫁给摄政王,到那时,国公府所有的人都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哄好了女儿,岑氏冷冷一笑,道:“其实姨娘对胡姨娘的事,心下并不全然相信呢!”
水依晴眸子眨了眨,没太听明白自个姨娘说的话。
岑氏道:“胡姨娘的事太过突然,如果这只是个局,只是苏氏那个jian人设的套,目的是引出真凶,那么,她还真是有些手段呢,也不枉姨娘和她相斗一场。”苏氏,胡氏是你给我设的套吗?
“姨娘,那咱们如何确定胡姨娘的事是真是假?如果这真是主院设的套,咱们可得小心些了!”
水依晴眼神认真,低声道。
“别担心,姨娘会有法子确认,不过咱们最近还是静观其变,小心谨慎点好。”
静苑,主屋。
“五儿,你说岑姨娘会进咱们设的圈套吗?”苏氏放下茶盏,看了慎国公一眼,轻声问严霏。
“她会不会进入圈套,咱们等着就好,她若是和咱们比耐xing,咱们奉陪就是。”严霏笑得一脸轻松,好似猜到苏氏还要说什么,她勾起唇又道:“她如果对今日发生在胡姨娘身上的事有怀疑,尽可想法子去查,咱们今日走出的每一步,都没有丝毫纰漏。”
水牧文笑了笑,看向苏氏,道:“娘,我们要相信五儿,咱们如今只需等就好。”
“孩子们说得没错,如果真是她对五儿下的手,那么目的没达到之前,她一定还会出手,咱们已经做足准备,只需耐心的等就好。”对于岑氏慎国公心里真的很复杂,在情事上,他向来很节制,可一到岑氏院里安寝,就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怎么也要她不够。
因此,他近些年,来后院安寝的次数有所减少。
来了也会大多半时间歇在主院,三个妾室那他都极少去,如此一来,岑氏即便想耍脾气,看别的院里没动静,只能忍着。
他正值壮年,可不想身子早早被掏空。
闲下来时,他坐在书房会禁不住想,岑氏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眷恋她的身体,却在一段时日观察下,什么都没发现。
是他什么多想了么?
岑氏可是出身书香世家,虽说在她父亲这辈,家里有些没落,但对女儿的教养总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然,就是这出身书香世家,xing情温婉,样貌娇柔的妇人,chuang上的手段却花样百出,若不是早认识她,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单从chuang事上来看,说她花楼里的女子也不为过。
喜欢她么?
无数次自问,得到答案则是年少时对她有那么点臆念,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他没有过。
就是对苏氏,他有的也不过是敬重。
喜欢,爱,根本谈不上。
说来,他或许根本不懂何为喜欢,何为爱,只要不讨厌,他一般不会给女人冷脸。
苏氏要给他纳妾室,说好为水家开枝散叶,他没说什么,想着由她安排就是。
反正后院多一两个女人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再者,以他的身份,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更何况天下男子,只要有那个条件,都会往后院多抬几个女人,没事时解解闷,也蛮不错。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不,准确些说,在胡氏生下他第一个男嗣,早早夭折那刻,他就后悔后院不该有除过妻子以外的女人。
女人多,争斗就多。
有争斗,伴随而来的就是阴谋,是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
但人已经抬进府里,且都是良妾,他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只能做到不往后院再抬女人进来。
胡氏那孩子的死,与苏氏没关系,他有怀疑过一个人,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只因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美好。
现如今,五儿接连出事,若真与她有关,他必不饶轻饶于她!
一并会问出当年的往事是不是她而为。
如若是,只怪他当初瞎了一双眼,错把恶妇视佳人!
苏氏一听慎国公的话逐放下心来,道:“好,咱们就等她露出狐狸尾巴,不过五儿院里的下人还是要时常敲打敲打,免得被她那日又钻了空子,再做出恶事。”
“娘,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小桃的事在我院里发生。”严霏笑容娇俏,嘻嘻一笑又道:“爹和娘,还有哥这么疼我,我才舍不得一命呜呼,离开你们去那冷冰冰的地方呢!”
“快别瞎说!”苏氏脸上微白,这孩子如今变得一点忌讳都没有,什么话都随口往外说,也不怕自个这做娘的能否接受得了。
水牧文留意到母亲的脸色,摇头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对严霏道:“五儿,你吓到娘了!”小丫头真俏皮,她刚刚的话虽是随口说说,可听在他们这些亲人耳里,不免还是有点担心。
“呵呵,我以后管住这张嘴,再也不随口乱说,要不然把娘吓出个好歹,爹一定会拿我问罪!”严霏说着,朝兄长挤挤眼,然后又朝母亲吐吐舌头,最后捂住小嘴一脸怕怕地看向父亲。
慎国公此刻老脸涨红,干咳两声后,对上她无辜,却又怕怕的目光,佯装生气道:“没大没小,连爹和你娘都敢打趣!”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微掀起的唇角,却泄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苏氏看到他唇角的那么浅笑,心里顿时一阵温暖,随之脸上也现出一丝红晕来。
自从五儿出事,他对她与以往明显有所不同。
说话时不再那么相敬如宾,变得随意很多,拿她做真正的妻子在对待。
兄妹俩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不由得都勾起唇角,严霏笑着道:“爹,娘,五儿爱你们,希望你们长命百岁,永远恩恩爱爱!”岑氏捏起帕子直抹眼角,转向慎国公喃喃道:“老爷,你瞧瞧这孩子,说的妾身都忍不住失态了!”
慎国公面上表情柔和,道:“好了,孩子是在祝福我们呢,我们该感到高兴才是。”苏氏轻嗯一声,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道:“娘会的,娘会和你爹长命百岁,看着你们兄妹俩都幸福一生。”
“嗯,我和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娘和爹也一样。”颜霏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微笑着与慎国公道:“爹,你身边有武功很厉害的高手吗?”慎国公挑眉看向她,“你说的高手,爹不知道其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不过,爹手里有那么几人武功还是相当不错。”注视着女儿看了一会,他接道:“你问这个可是有事吩咐他们去做?”
颜霏道:“我是有事吩咐,不过,我只要一人就好,爹若是舍得,就借我用段时间,等眼下这件事了了,人我自会还给爹。”清华苑除过丫头妈子就是几个小厮,没一个会拳脚功夫,如果明日她进了皇宫,有哪个能帮她留意芳院那边的动静?
白日里,喜鹊和翠喜只要隐匿好踪迹,倒是能留心芳院那边一二,可夜里呢?
以她们的能力,根本没法完成她分派的任务。
“说什么还不还的,给你了,你就是他的主子,不过,一人够吗?”慎国公专注地看向女儿,“你从爹这要人,是不是要用到今日这件事上?”
“爹,你真聪明!”自椅上站起,颜霏蹦跳着到父亲近前,环住他的脖颈,娇声道:“明日傍晚时分,我又得进宫了呢,在我不在府中这段日子里,芳院那边的动静很难知道,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有个会功夫的,能够隐在暗处对芳院加以留意,这样一来,咱们要找出证据就更容易一些。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收获!”这个其他的收获颜霏没说,但慎国公父子心里却都是清楚明白。
“既是这样,爹会着人留意那边的动静,你在宫里就别为这事操心了。”
想着女儿在宫里多有不便,慎国公道出了他的想法。
“爹,你和娘都答应这件事由我自己处理,不许反悔哦!”站直身体,摇晃着父亲的胳膊,颜霏撒娇道:“就算我在宫里,可不是还有哥吗?若是芳院那边真有什么动静,那人直接与哥禀报就是,我相信哥定是欣然帮我的忙。”说着,她目光挪至兄长身上,就见水牧文含笑点头,“爹,你和娘年纪大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和五儿吧,我会帮着她将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好吧。”慎国公思量片刻,终于答应不插手芳院的事,“晚些时候,我会着人直接去找你,有什么吩咐你直接对他吩咐就是。”
“爹最好了,谢谢爹!”
颜霏这一高兴,就顾不得太多,倏地窜至慎国公近前,吧唧一声在老父脸上亲了下,紧跟着转身,边咯咯笑着往门外小跑,边道:“爹,娘,你们和哥继续聊哈,我先回院里了!”
“爹,娘,五儿可是越来越俏皮了呢!”朝门外望了眼,水牧文语声chong溺对父母说了句。
清华苑。
“小姐,惠梅身上的伤不会有事吧?”出了静院,喜鹊和翠喜都想出声问主子有关惠梅的情况,可碍于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忍着回到清华苑再问主子,这不,刚一进屋,翠喜随手关上房门,喜鹊就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小小声地问。
颜霏慵懒地靠坐在椅上,接过翠喜捧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你这是不相信主子我的安排吗?”挑惠梅演今个这场戏,她是有过仔细考虑才做出的决定,喜鹊和翠喜是她的心腹,加本来选她们参与今天的事中再合适不过,但,喜鹊是母亲身边的人,翠喜又是那便宜大姐身边的人,她们不仅是家生子,而且是母亲从娘家带到这边府里的老人儿所生的后代,若是她们反水,帮助柯娘谋害她这个主子,芳院的肯定不会相信。
而惠梅就不同,以她的身份做出背弃主子的事,岑氏起先会怀疑,但在明了惠梅的身份后,心里生出的那丝怀疑多半会消失。
加之惠梅心xing坚韧,受杖刑时,不会因为身上吃痛,就把她交代的都抖露出。
至于慧香,完全就是个怯弱的主,一害怕,保不住没受两下杖刑,就会坏了她的计划。
“小姐,我,我自是相信你的,可我就是看到惠梅血淋淋地被抬走,心下过于担心,才,才禁不住问……”喜鹊揪扯着手指,弱弱地说着,颜霏轻瞥她一眼,又抿了口茶水,截断她的话,道:“好了,信我就别多问,等事情解决,惠梅自会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为找出岑氏谋害本尊的证据,她可做不到真正罔顾无辜之人的xing命于不顾。
阳光西斜,皇宫,御花园。
瑾瑜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站在凌曦先前抱着他坐过的那座凉亭里,凝望着不远处枝头上开得正盛的梅花,眼角渐渐变得湿润。
“老师……老师……”他紧攥着手里的玉箫,低语呢喃:“瑾瑜想你,想父皇,你们都突然间离开这个世界,去那冷冰冰的地方,瑾瑜好伤心,好难过……,璟皇叔经受不住打击,带着阳离开了京城,他们也离开了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再会来了!你知道么?我几次想出宫到王府看旭,可又担心自己见到他,控制不住会抱着他哭个不止。我不能哭,我即便很伤心,很难过也不能哭,因为这样的话,旭肯定也会跟着哭个不停,他还那么小,若是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所以,我忍着,忍着不出宫去找他,忍着不与他见面。”
泪水沿着瑾瑜的小脸滑落而下,他却像是没发觉一般,继续呢喃着,“老师,你虽是我的老师,但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对我好,就是父皇,祖母,还有我那很早就去世的母妃,他们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爱护,都远没你对我的多。我不怪他们,我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而且皇家规矩太多,有时候他们也身不由己。”
“你留给我的那些手札,我都有认真地读过,甚至于都能倒背如流,老师,你信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呢,但我不能对别人说,因为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在宫里就是透明的存在,我怕,怕自己太过出众,会招来杀身之祸,就这,我还是差点死在先皇后手中,要不是你,要不是旭和阳两个弟弟,还有皇叔,我多半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师,你放心,我会记住你手札中留给我的最后几句话,我答应你,我会做个好皇帝,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才不枉你和璟皇叔,还有父皇,煜皇叔,皇祖母对我的期盼!”举起手中的玉箫,瑾瑜垂眸看了一会,“老师,我吹首曲子给你和父皇听好不好?我对音律的掌控,有进步了呢,这都是老师平日里的指点,让我才有所长进,老师,你和父皇仔细聆听哦,若是我那里吹奏的不对,记得夜里托梦给我,我会继续加以努力……”
执玉箫于唇边,不多会,婉转悦耳的箫声自亭中袅袅弥漫而开。
忽如云鹤展翅,忽如泉水飞溅;忽如落英缤纷,忽如飞瀑直下……
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再次往低处漫下,落入耳里,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却仍清晰可闻。
慢慢的,那一个个音符宛若玉珠跳跃,此起彼伏,灵动不已。
煜双手负于身后,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看着亭中正在吹奏曲子的少年,渐渐的他眸中升起一抹怜惜,小小年纪就登上那高位,于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阖上双眼,他感受着那飘飘渺渺的箫音,仿若自个此刻置身于山林之间。
鸣泉飞溅,群卉争艳,花团锦簇,鸟语唧唧……
清越的箫音一个急转,百鸟散去,春残花落,细雨蒙蒙,若有若无,终万籁俱寂。睁开眼,他就看到少年遥望向远方天际,夕阳余晖落在他的身上,宛若给他披上了一袭金缕衣,风儿掀起他的袍角,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是那么的孤寂、落寞,凄伤!
“瑜儿。”提步走入亭中,轻启唇,唤少年一声,煜站其身后,眸中怜惜毫不遮掩,就那么注视着少年单薄的背影。
缓缓转过身,瑾瑜对上他充满怜惜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道:“皇叔,我没事。”与璟皇叔相比,他更怕眼前这位煜皇叔,不是因为他有这蓝发蓝眸而害怕,而是,而是煜皇叔比璟王叔的脸还要冷,平日里,基本没见他笑过。可璟皇叔就不同了,他在老师面前,在旭和阳面前,他眸光柔和,脸上始终保持着暖暖的微笑,就是偶尔对自己,他也会流露出那么一丝暖笑。
敬畏,他对煜皇叔有的只是敬畏。
“瑜儿,你怕皇叔?”少年面对他虽然微笑着,但他却能从小家伙的年里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怯意,唇角微勾,煜笑了,这是他对瑾瑜流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皇叔就是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和你璟王叔的不同,其他的都与他一样,你没必要怕我。”他用了我字,说话的声音很是温和。
瑾瑜摇摇头,实话实说,道:“皇叔的眼睛和头发都很好看,我没因这个害怕皇叔,我只是见皇叔从来没笑过,就有点怕与皇叔接触。”
“我不经常笑吗?”抬手在自己极其妖孽的俊脸上mo了mo,煜牵过瑾瑜的小手,靠着栏杆坐下,笑了笑,道:“可能皇叔在你面前很少笑,不过,皇叔答应你,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板着脸,这样好不好?”
点点小脑袋,瑾瑜精致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瑜儿,你刚才是不是想起夜相,还有你父皇,璟皇叔和阳儿他们了?”
揽瑾瑜靠在自己身上,煜温和的目光凝聚在眼前的小脸上,温声问了句。
“嗯,我想父皇,想老师,想璟皇叔和阳儿,他们都离开我了,尤其是父皇和老师,他们去了那冰冷黑暗的世界,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说到伤心事,瑾瑜微微泛红的眸中,又再次聚满了水汽。
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煜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你父皇和老师没有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他们与你璟皇叔和阳儿,去了另外一个时空,那里是你老师的故乡,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呢!”瑾瑜惊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功夫过后,才颤声问:“皇叔,你没骗我?那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煜笑着道:“皇叔自然没骗你,这件事你皇祖母也知道。”顿了顿,他眸光蕴出抹怅然之色,接道:“那里距离咱们这太远太远,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们!”
“只要……只要他们都平安无事就好,我不哭,我不哭,我也不伤心,只要他们在那里过得好,过得幸福,我不哭……”瑾瑜边说,边抬手抹着脸上的泪水,他控制不住泪水往下掉落,好开心,好开心老师和父皇,还有璟皇叔和阳儿他们都好好的,但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他心里还是很难受,很伤心。
“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是万民之主,万不可哭鼻子!”煜表情温和,不疾不徐地道:“而且你是旭的皇兄,相比较你再也见不到父皇,他可是永远也不能和爹娘,还有阳相见,但他在和你璟皇叔,还有阳分开那晚哭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哭过,你得做个好榜样,做个好兄长,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嗯,我听皇叔的话,再也不掉眼泪。”瑾瑜抬手在眼睛上一抹,泪水还真没再落下来,吸了吸鼻子,他很认真地道:“我要做个好兄长,要好好照顾旭,好让皇叔和老师在那边放心。”
“皇叔可会在旁一直看着你呢,若是你做不到,别怪皇叔到时想法子惩罚你。”煜怜爱地说了句。
瑾瑜起身,拍着小胸脯保证道:“皇叔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好,皇叔信你。”说着,煜跟着站起,道:“走,咱们到福寿宫看你皇祖母去。”
叔侄俩出了凉亭,朝太皇太后的寝宫径直而去。
转眼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与家人一一道别,颜霏一脸愤愤地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嘴里不时小声嘟囔:“死妖孽,臭妖孽,你要是敢折磨姐,姐准和你没完!”贴身服侍,什么叫贴身服侍啊?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伺候他沐浴更衣,还有给他暖chuang,试吃吧?
一想到贴身服侍要做这么些工作,颜霏登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结果,待她进宫,被宫侍带到昌璟殿后,煜压根就没怎么搭理她,只吩咐宫人安排她在偏殿住下。
日子一天、两天、三天……
晃悠着十日很快过去,某男每日除过上早朝,再有就是陪着瑾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然后回到昌璟殿安寝,至始至终没传某女到自己身边来,带着满心不解,颜霏回到府里,想着某个妖孽既然不要她贴身服侍,是不是就不再传她进宫,登时,整个人愉悦不已。
洗漱过后,从喜鹊和翠喜,及被慎国公派给她的高手嘴里得知,芳院那边近段日子没丝毫动静,岑氏母女除过每日遵照规矩到主院给慎国公夫妇请安,就是呆在自个院里,哪儿也不去,且一到天黑,就熄灯就寝,也没发现有外面的人来芳院找岑姨娘。
奇怪,真是奇怪,为什么就没动静呢?
难道芳院那位真打算和她比耐xing?
好,她奉陪到底!
在府里开开心心的待了两日,傍晚时分,想着宫里没派来马车接她,颜霏躺在chuang上,哇咔咔地直乐呵。
没成想,高兴没多久,就听到有小厮跑进院里,说宫里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死妖孽,你到底要怎样啊?
将她丢在偏殿不闻不问,而且还不许她在宫里四处乱走,这是要关她禁闭,拿她闲着没事玩吗?
再不情愿,再愤懑不已,某女还是乖乖地坐上接她的马车,回了被她称之为奢华无比,却令人深感无趣,感到窒息的金丝鸟笼子。
到宫门口换上软轿,一路朝昌璟殿行去,因轿子晃悠个不停,颜霏顿感一丝困意袭来,打了个不雅的哈欠,就可是去约见周公,迷迷糊糊中,有声音飘入耳里,“五小姐,昌璟殿到了!”
“到了?什么到了?”缓缓睁开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软轿中坐着,倏地就往起站,结果只听一声闷响过后,跟着她毫无形象地跌坐在轿内,“奶 ̄奶的,疼死姐了,疼死姐了!”边揉额头,边自言自语了句。
“人接回来了?”一道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在轿子外扬起。
“回摄政王,奴才把五小姐接回宫了。”
“嗯,吩咐她回偏殿整理好自己,再过来见本王!”在御书房处理完政事,见天色不早,煜便起身回昌璟殿,谁知快要到殿门口时,看到一顶软轿迎面醒来,是蠢女人被接回宫了吗?前面十日冷着她,是他故意为之,意在惩治她没尊没卑的坏毛病,熟料,蠢女人郁闷归郁闷,每日过得却逍遥得很,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简直与御膳房那边养的猪有得媲美。既然冷着她起不到惩治的目的,那他就换一招,这一回,他可不会便宜她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逍遥日子。(作者腹诽:煜大大,你确定小霏儿前面十天的日子过得很逍遥?)
粗俗,实在是粗俗,宫人都说昌璟殿到了,竟还问什么到了,接着起身不小心撞上轿顶,就爆粗口,白痴,难不成在轿子中睡着了?(无良作者咧嘴笑:宾果,煜大大,你这回猜对了!)
不过,一想到某女毫无形象地跌坐在轿中,边揉额头,边呲牙咧嘴呼痛,某人眼里划过一抹异色,跟着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死妖孽在轿外?如某男所想那般,某女正揉着额头,呲牙咧嘴地呼痛,一听到他低沉清冷的声音,猛地一把掀开轿帘,冲着转身已朝殿内走的高大背影就吼:“喂,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然,某人并未理她,依旧优雅从容地往前走着。
微卷的长发,紫色的衣袍,在他一步步地走动中轻荡着,宛若蝶儿轻舞一般,令人甚感炫目。
好美的背影,好漂亮的蓝发,某女本含着怒意的眸中,这一刻,全是痴迷之色。
“五小姐,摄政王让你回偏殿打理好自己……”某个花痴女没等人宫人说完话,就不耐烦地摆摆手,“话真多,没看到姐正在欣赏美男吗?”那说话的宫人倏地怔住,紧接着嘴角不由抽搐,心道:水府五小姐不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温婉娴静吗?为什么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粗俗的花痴女?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不可尽信啊!
那宫侍朝主子风华无双的背影看了眼,禁不住为其暗自抹了把辛酸泪:主子啊,未来的王妃如此直白大胆,你以后怕是没消停日子过了!
耳边似乎听到一阵抽气声,颜霏这才回过神,见侍立在昌璟殿门口两旁的宫人们,个个额上冷汗滴落,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盯着自个的脚尖,登时小心肝一抽,暗忖:“娘啊,我刚才竟然光明正大地犯花痴了,而且是在一干宫人们的面前!”死妖孽喜怒不定,他刚才铁定听到了她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会想出怎样恶毒的法子来对付她。
煜不喜人盯着他专注地看,更不喜人在背后谈论他,在宫里呆了段时日,颜霏有从宫人口中听到过他的这俩忌讳。
基于这两点,她才不免为自己等会要面临的处境担心起来。至于那腹诽传言有误,并为自家主子暗自抹辛酸泪的瘦小宫侍,他额头有无滴冷汗,颜霏并未去看,但,事实就是事实,那宫侍额上一滴冷汗都未滴落,只是脸色平静,静候自家这未来王妃说话。
宫里的人,甚或是宫外的人大多怕主子,可与主子真正有过接触,就会知道他人其实很好,不过是不喜说话,经常冷这个脸罢了!瞥了眼那些侍立在殿门口,额上冷汗不停地滴落的数名宫人,那先前与颜霏说的宫侍,恭谨上前,又对自家这有些不靠谱的未来王妃到:“五小姐,王爷有过吩咐,让你回偏殿打理下自己就前往……”
颜霏截断那宫侍的话,道:“我知道了。”语落,就低着头朝偏殿走。
简单漱洗过后,在两名宫婢伺候下换了身衣裙,看着镜中的自己,某女心里禁不住吐槽:死妖孽,你什么不好有,非得有那什么洁癖?姐进宫前有沐浴过,且身上穿的衣裙也是崭新的,进到这宫里,还得被你指派的宫婢可劲地折腾一番,姐告诉你,这茬姐给你记下了!
见她迟迟不动,那俩侍立在一旁的宫婢互看彼此一眼,跟着其中一人上前施礼,小声提醒道:“五小姐,摄政王还在正殿候着呢!”
“知道了。”回过神,看那宫婢一眼,颜霏转身边朝正殿走,那俩宫婢眼睑低垂,紧跟上她而行。
谁知步入正殿,穿过一道一道的珠帘、帷幔,并未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在,皱了皱眉,某女撅起嘴,正欲返回偏殿,却听到那令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从内殿中传出,“进来!”不应声,我偏不应声,气死你个死妖孽,臭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