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涛的这颗苹果射出去之后,他就后仰着倒在地上了。他的耳朵里清晰地听到一声闷哼。应该是击中了!
当他一个骨碌翻身起来的时候,看到聂绍安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刚刚应该是他露了头才引得那家伙打了第二枪。雷涛匆匆地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聂绍安摇了摇头,其实他并没有被击中,只是躲避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雷涛转身出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对面楼,在那些莫名其妙的住户的眼皮子底下冲到了楼顶。
可惜,那个枪手已经不见了。看来刚刚雷涛的那颗苹果并没有使他失去行动能力。这家伙成了惊弓之鸟已经溜了。在现场,雷涛找到了两颗7.62mm制式弹壳。
“这个枪手是谁?”雷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聂绍安冷声地问道。
雷涛的声音中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势,聂绍安迟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他叫耿林……”
“耿森的弟弟?”秦殊惊声地脱口而出。聂绍安赫颜地点了点头,说出了实情。
耿森就是秦殊击毙的那个毒贩。而耿林则是他的弟弟,三年前因为一起故意伤害案被捕入狱,后来一直就在省三监服刑。之前秦殊他们办耿森的案子时,就曾去监狱里提审过耿林。不过这小子是个死硬分子,并没有提供任何有益的线索。
两个多星期前,耿林突然从省三监越狱脱逃了。不过这并不归邯江市局管,所以也就没有引起相关人员的重视。可谁料到今天早上,刑警队的一位警官在上班途中被人用刀刺死了。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指认,杀人凶手就是耿林。按理说耿林和这位警官之间并没有关系,在考虑耿林的杀人动机时,也没往那方面去想。直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聂绍安想起来,这位警官当初是去监区提审耿林的三人之一。这三人除了聂绍安自己之外,另一个就是在家养伤的秦殊!
“所以你就立刻跑到这里来看看秦殊有没有事?”雷涛听完了聂绍安的叙述之后,立刻问了一个问题。
聂绍安点了点头道:“是的,当时我看她没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想错了,也许并不是这个原因……”
“可恰恰就是你暴露了秦殊的住处。”雷涛冷声打断了聂绍安的话,直视着聂绍安鄙夷地说道,“你和那位马警官是天天在警局出入的,只要守着警局门口就能盯住你们。而秦殊受伤也没住院是住在家里的。这个地方以耿林的能力短时间内是查不到的。可你在马警官死后来这里,耿林就是跟着你来的!”
雷涛的分析丝丝入扣,完全合乎情理。他揭开的这个结果却让聂绍安无言以对。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地冰冷压抑。现在耿林依然在逃,他随时都会对聂绍安和秦殊两人发动袭击。
沉默了半晌之后秦殊开口问了一声:“雷涛,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雷涛摇了摇头说道:“只有等!等他再次出现,以我判断这小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罪犯。马警官的那把64式手枪的有效射程只有25米,最大射程是50米。我刚刚测算过,从他隐蔽的地方到这里至少有46米。也就是说他能够在50米的极限射程内,还能准确的用手枪进行狙击……这小子当过兵,而且是特种兵!”
聂绍安看着雷涛的目光有些茫然,他并不认识雷涛。而他和余荷秦殊两个女人住在一起,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也不清楚。但这个男人有着如此超绝的身手和判断力……
秦殊看出了聂绍安的疑惑,这才想起给他介绍了一下:“雷涛是我姐姐的战友,他……是个退伍的特种兵……非常顶尖的那种。”
这是她唯一可以描述雷涛身份的词语——非常顶尖的特种兵。
聂绍安这才恍然大悟,对于雷涛的判断也就深信不疑了。很自然地他就顺着雷涛的思路思考了下去。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聂绍安提了个建议:“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安排,找一个地方我和秦殊呆在一起,然后由警方进行保护和监控。争取把这个耿林给钓出来……”
“耿林要找你们两个人,肯定是为了他哥哥报仇。他不知道警局里有多少人参与了他哥哥的案子,他只认识你们三个人,所以你和秦殊现在就是目标。”雷涛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之后,沉声说道,“以身为饵的确是可以将耿林钓出来……但是……我不会让秦殊和你在一起的!”
聂绍安自然能够听出雷涛话语中的不信任:“你不相信我们警方能够保护好我们两个?”
“我不会让秦殊离开我的视线,特别是现在这种危险的时刻。而且你们两人在一起目标太大,我觉得你们分开来比较好。我带秦殊回吴都去,她父亲可以帮她疗伤,我可以保护她。我们之间保持每天的联系。”雷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见雷涛如此的坚持,聂绍安转头看了看秦殊。
“好吧!”他见秦殊没有异议便答应了雷涛的想法。
雷涛已经决定了要保护秦殊回吴都去养伤,走之前必须安排好公司里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他打了几个电话。公司里的事情目前还算平稳虽然面对着安华公司和孙士良的两方面的竞争压力,但经营上还没什么大问题。邹宁负责邯县雷霆,公司里各个部门也都有各自的负责人,反正有什么事还能电话联系。雷涛让余荷暂时先住在公司里,事情解决之前他们的住处也是不安全的。
安顿好了一切之后,雷涛带着秦殊回了吴都。
秦殊的家在吴都市平江区桃花坞。这个地方曾经出过一个闻名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首诗我从小就会背,我妈妈说住在桃花坞里,不会背这首《桃花庵歌》,那也太丢人了!”秦殊依偎在雷涛的身边,越是接近家门。她就越是兴奋,她曾经无数次地梦到过带着雷涛以男朋友的身份回家的场景。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实现了。
穿过弯弯曲曲的窄巷,雷涛和秦殊走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院落门前。院子的门屏上挂着一块老旧的匾额,上书“养真堂”三个大字。
大门虚掩着,院子里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秦殊轻轻地推开了门。雷涛和她刚一迈进院落就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在练武。
从他的动作,雷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秦氏咏春。老人的拳路和秦曼秦殊两姐妹使的咏春拳是一样的。只是老人的拳速度要慢许多。
很多人都以为咏春拳出拳过快,不适合老年人习练,但其实咏春拳在练习时非常柔和。就好像秦爸爸现在所练习的一样,讲究调理气息,出拳时和太极拳一样缓慢柔和。他下盘完全是以站桩地样子保持着,任凭上身的动作如何教下边却是纹丝不动。
不过雷涛细看之下就发现,秦爸爸所练的拳法并没有依照套路来打,而是……乱舞,根本无套路可言。
看了一会儿之后,雷涛细心地发现原来老人家是按照实战的情况,在心中有一个假想敌,出拳并没有按照顺序,而是随着瞬间的思维打出,已经达到忘记招式的阶段。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应该就是说的这种状态了。
所以雷涛看到的不再是严整的身形和手法。对于发力,他灌力于桥手,多用前三关力和挥臂的力,腰马发力有但是少见。出手慢但有力,这与寻常的咏春要求放松发力不尽相同。而且不同的招式出拳前的动作和上一招收拳动作也没有完滑衔接,这也证明了他打的不是套路。
“你看得出来吗?我爸爸的拳其实完全是按照我妈妈的琴曲旋律节奏在打的……”秦殊凑到雷涛身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琴曲!
雷涛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这“乱舞咏春拳”的来历。原来竟是照着曲式的抑扬顿挫而随机舞动,但这每一次的出招和收招却分明能够看出在意象中和秦爸爸对招的那个假想敌的动作和姿势。
“你这丫头回来就揭你老爸的底……这位是?”秦爸爸此时已经收了拳脚轻抚双臂,整了整挽起的衣袖。而他问雷涛身份的时候,眉眼中却透出一丝欣喜。老人家其实已经看出女儿挽着雷涛胳膊时显露出的那种亲昵地神态。雷涛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
可让老人家没有想到的是,雷涛听到他这么问,随即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毕恭毕敬地喊了声:“爸!妈!”
雷涛突如其来地动作一下子让两位老人是既惊又喜。在他们看来小女儿的好事将近了。否则怎么这愣头小子进门就喊爸妈呢!可细想想这也有些太突然了……
正在两位老人狐疑猜度地时候,雷涛已经磕完了头,直着身子说道:“我叫雷涛,秦曼是我的战友。我们虽然没有互相表白过,但我心里有她,她心里有我。我就是秦曼的男朋友。现在她不在了,您二老就是我的爸妈。我会替她给您二老尽孝的。”
秦曼的名字在这个家里,已经多少年没人提起过了。他们虽然口上不提,但心里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女儿。而今天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秦曼的男朋友。
这让两位老人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当然,还有另一个无法接受的人就是秦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