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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十)
    顾锦时的婚事办得实在匆忙,哪怕稍富庶一点的人家,都不会这么急地举办婚礼。为了皇家的一点儿颜面,即使礼都备好了,婚期还是迟迟未宣布。
    程朝在家里闲待了十几日,候到屋前叶子落尽,秋末冬初,才确切知道结婚的日期。
    本着替白玲珑打算的主意,程朝先去了皇宫,问问顾锦时有没有反悔。
    为了迎接太子婚礼,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忙得脚不沾地,偏僻一点的路,甚至看不到一个人,程朝就打算自己步行前去。
    角落突然冒出一个人,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到地上。
    他被勾起当时在马车上不好的回忆,疯狂挣扎起来。但他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竟然敌不过那人的一只手。
    良久,那人将手从程朝的脖子上移开,程朝以为有了转机,喊道:“我养父是当今烨王,只要你肯放过我,要多少钱.....唔唔唔!!”他的话全被那人的唇舌堵住。
    那人恐怕是第一次与人接吻,生涩得不行,莽撞地啃破程朝的嘴唇,血腥味蔓延开来。他还不肯松口,抱着程朝吻得天昏地暗。
    程朝发狠地咬破那人的舌尖,那人方才松开手。
    程朝倒在一边喘息,等气顺过来,才看向那人的脸,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眸。
    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慵懒薄情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眼睛上仿佛蒙着一层红纱,盈满了狂躁。
    毕竟有一饭之缘,程朝怂怂地喊了声:“楚将军?”
    楚离绍闭上眼,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底的红全部褪去,只剩下一片清明。他怔了片刻,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随后将目光,移到程朝破了皮的嘴唇上。
    程朝被这露骨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你疯了?”
    “抱歉,”楚离绍迟钝地垂下眼,似乎不愿意过多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来,“你不用这么怕我,我和程时是好朋友。”
    或许是因为听到程时的名字,程朝气壮了几分:“你、你、你大胆。”
    楚离绍装作没听见,微微一笑:“小公子能不能帮我去太医院拿一下药?”
    程朝骂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将军而已,我凭什么......你要什么药?”
    楚离绍收回放在程朝脖子旁边的手,笑道:“你去太医院,只要说是我要你拿的药,便知晓了。”
    程朝恨恨地跺脚,向太医院走去。
    在程朝的背后,楚离绍靠着墙,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神色纠结。
    程朝到了太医院,报了楚离绍的名字,就有人送来了药。
    程朝不认得这是什么药,凑到鼻尖嗅了嗅,收进袖子里,正欲离开时,看见旁边有个太医拿着瓶药,愁眉苦脸的。再一看,名字叫凝春散,程朝在青楼见到过,也就是传说中的春、药。
    这种药竟然能进得了宫里,程朝皱眉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太医认识程朝,连忙回答:“这是皇后吩咐下来,用于在太子成婚夜里,混着香料点燃,能助兴.....”
    程朝眼皮直跳,觉得这香料到时候一点燃,顾锦时一时没撑住,真的和白玲珑发生关系,他们到哪哭去?,他骂道:“你放这么多作甚!太子年少,狼虎之药对他有害无益,你这是蓄意谋害储君?”
    太医背不起这么重的罪名,连忙道:“请二公子赐教。”
    程朝亲自将那药倒入药碗里,只倒了一滴。太医苦着脸说:“这也太少了吧。”
    程朝又多倒了两滴,见太医还有话说,不耐烦地道:“皇后要问罪,自然有我顶着,你别多嘴了。”
    他见这个太医脾气软,医德也不是太好,便偷偷拿出楚离绍的药,问他这是什么。
    太医闻了闻,摇了摇头:“应该是治疯病的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办完这些事,又回到原地,然而楚离绍却不见了。
    把楚离绍的药扔到路边后,程朝去了东宫,得知顾锦时不在的消息后,失望地对顾锦时最亲近的小太监说:“等太子回来,你告诉他,皇后给他准备了狼虎之药。”
    他准备离开,被小太监拦住:“二公子不妨多坐一会儿,太子马上回来了。”
    传达完消息,程朝便不想久留,拒绝了小太监的请求,出了宫。
    不日就到了太子婚日,程朝趁着程时不在,独自一人去了尚书府。
    尚书府外门庭若市,比程朝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热闹。程朝毕竟是男方亲属,又不属于接亲队列,只能悄悄溜去后门,找到了早早等候在那里的木郎。
    木郎带着他进了白玲珑的闺房,倒也不避嫌。房间里只有一个白玲珑,她一身喜服,红衣如火,寡淡的眉眼在这红衣的衬托下,竟显得鲜艳夺目,看到程朝,勉强露出一个郁郁不乐的笑容。
    三人皆有些焦急,程朝宽慰白玲珑道:“只是行个虚礼,太子是个真君子,定不会对你……”
    他剩下半截话没说出口,脖子就被人轻轻一击,昏了过去。
    白玲珑和木郎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少年。少年白皙清秀,看上去温和毓秀,他拿出一块令牌,道:“太子让我来的,事情有变。”
    ……
    程朝是被别人的说话声吵醒的。
    “这、这怎么好?要是连累了二公子,我和木郎会愧疚死的。”这是白玲珑的声音
    “二公子不会出事吗?”这是木郎的声音。
    随后传来一道陌生的轻笑声:“太子殿下怎么舍得让他出事。”
    昏昏沉沉中,程朝连动也不能动,感觉到白玲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一些在婚礼上的一些注意事项。
    过了一会儿,程朝的五指终于恢复知觉,也能说话了:“你们要干什么?!”
    他感觉自己浑身沉甸甸的,睁开眼睛,视线却被一样红色的东西遮住,有些不耐烦地想去掀,手被一人按住。
    “二公子不要妄动。”是个温柔轻缓的少年音,他又道,“临时出了点事,皇后娘娘那边不好糊弄,白姑娘只能临时逃出尚书府,暂且只能劳烦二公子了。”
    程朝心跳加快,低下头,发现白玲珑身上那套凤冠霞帔,竟然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你是顾锦时的奴才?快放我离开!”程朝怒火攻心,也不对顾锦时用尊称了,“我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穿女子衣物!”
    “二公子小声,”那少年道,“太子会向你解释。”
    程朝也不管白玲珑的事了,翻身就要逃走,却被少年死死按住。这动静有点大,有人掀开轿帘问了句:“小姐怎么了?”
    少年捏着嗓子回答:“小姐有些饿了。”
    便有下人拿来几个鸡蛋,然后道:“小姐吃快些,轿子马上要出门了。”
    轿帘被放下去,少年松了手。
    程朝掀开盖头,发现那少年也一身女装,坐在他脚下。
    少年生得好看,穿女装也毫不违和,温柔乖巧的样子,险些将程朝也骗过去。他一边剥鸡蛋,一边道:“二公子要不要吃一些,接下来一天,您恐怕一滴水也不能喝。”
    可能是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原因吧,程朝也放弃挣扎,接过少年手中的鸡蛋,几口吃完。
    程朝虽是养子,却自小娇养,养父母和养兄都舍不得他受一丁点苦,故而皮肤白到反光,此时红妆加身,半盖着盖头,映在他脸上的光线也染上了模糊红色。
    少年看着他的脸,微微一愣,然后笑着劝:“二小姐把盖头盖上吧。”
    程朝气得踢了他一脚,嘴上骂着:“你是太子的下人?我回头就要向他告你的状!”手上却乖乖盖上了盖头。
    轿子一直颠簸到皇宫,入宫门时,轿子忽然停下来。
    一片惊呼传入程朝的耳朵,“将军不可!这不合礼数!”
    紧接着,一只手挑开了程朝的盖头,程朝眼睛一眨不眨,与掀开他盖头的楚离绍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