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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兮(九)微微h,伪父女预警
    抚育晋王陆重霜的泠公子,据说是鸾和女帝陆启薇仍为相王时,醉酒后从勾栏里带入府的伎人。他无父无母,来历不明,虽出身低贱,却貌如碎星,姿态优雅,擅吹尺八,在莺燕众多的后宫里,曾一度受到女帝宠爱,与九霄公子平起平坐。
    可惜风水轮流转,帝王之爱转随即灭,尤其是在彼时仍为帝君的如月公子的提议下,代为抚育晋王陆重霜后,泠公子愈发受到女帝冷落,终日闭门不出。
    他是鸾和八年的夏日见到陆重霜的。
    正是令人心烦意乱的燥热午后,宫侍匆匆回报,说今年的冰不足,司库不愿多取。泠公子暗暗发笑,心道那帮狗仗人势的东西,连消暑的冰都要贪上几块,随即挥手让宫侍退下,莫要毁了自己的清闲。
    而年仅五岁的陆重霜就在那时,被宫婢小心翼翼地牵着手,缓缓步入殿内。
    女孩身着不合体的绣裙,梳双丫髻,瞪大的眼眸敏感而多疑,像一头通体雪白的小老虎警惕地舔着自己还未长成的爪子。
    “你要成为我的父君了吗?”她轻声问。
    “我不会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如月帝君,就算是九霄的女儿陆怜清,也要认如月作父君。”泠公子倚着软塌,懒懒打了个哈欠。“殿下随其他人一样,唤我泠吧。”
    陆重霜扬起头,圆圆的脸朝向塌上百无聊赖的男子,淡淡道:“泠公子万福。”
    泠公子瞧她板着一张小脸,大抵是觉得有趣,突发奇想地招手,让女婢送她到跟前来仔细悄悄。
    陆重霜被宫婢抱到塌上,那女人手向前直推,兴许是想让小主子在泠公子面前卖个乖,赶鸭子似的把她往卧榻上休憩的男人怀里塞。陆重霜忍不住皱眉,活像不愿被主子强抱的幼猫,双手抵住泠公子的胸口,甚是抗拒。
    泠公子见状,倏忽大笑出声。他也不管陆重霜乐意与否,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到怀中,箍住后脑勺,对准细嫩的脸蛋亲了又亲,仿佛一只大猫用肉粉色的舌头为身下的小猫舔毛,直至将肚皮上抗拒的小猫亲得恨不得伸爪子挠花他的脸才肯罢休。
    他接纳了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女,与她同食同住,视如己出,却从未以他作筹码,在女帝面前博得零星圣宠。
    泠公子虽是父辈,年纪却不必陆重霜大多少,掰指头算也不过十二个年头。
    如月公子十叁岁就嫁与鸾和女帝为正君公子,孩子自然也生得早。嫡长女陆照月生于如月公子弱冠时,即重明十九年,而次女陆重霜生于鸾和叁年正月。
    泠公子是个脾气古怪的男人,比陆重霜的性子还要难以琢磨。
    殿外的宫婢嚼舌根,说泠公子不再受宠是由于性子过于清冷,不是如月公子的雅正温顺,又不似九霄公子能作女帝的解语花,更不如新来的那些公子们放浪讨喜。
    他总呆在寝宫里睡大觉,一觉睡醒便传膳,待到吃饱喝足,便拉陆重霜上榻,抱着她,或靠在她膝上一动不动地闭目养神,美其名曰“消食”,十足的惫懒模样。
    陆重霜寄人篱下,哪能不低头。面对泠公子的古怪,她只得在殿内各个软塌旁垒书,待他犯困一把将自己掳到床榻时,能顺手抽上一本打发时间。
    “霜儿在读什么呢?”泠公子阖眸问。
    “六韬,”陆重霜道,“还有,不许叫霜儿,要叫也是叫青娘。”
    宫内的奴仆皆尊陆重霜为殿下,贴身的宫婢称她为主子,零星几个亲昵之人可以唤她的小名,唯独泠公子总爱霜儿、霜儿得叫。
    陆重霜年幼时脾气倨傲,为这称呼几次叁番冲他发火,拧眉的凶悍模样似是恨不得凭空生出一双爪子,挠花他俊朗的面容。
    “不准叫,跟叫小猫小狗似的。”陆重霜道。
    但不管她说多少回——自己的小名是青娘,取《淮南子》中“青女乃出,以降霜雪”——泠公子依旧我行我素。往后叫着叫着,连他自己也说,霜儿霜儿,叫你跟叫小猫一样。
    陆重霜不喜欢猫,多名贵的品种都不喜欢。尤其是陆照月豢养在宫内的那些皮毛鲜亮的波斯猫们,谄媚且骄纵,吃饱了肉糜还要去捉鸟,将鸟雀捉弄死后随地一扔,回到主人怀里又是可怜无辜的模样。
    可惜贵为皇太女的陆照月很快就厌倦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宠物,转而将目光投向色彩缤纷的鸟雀。失去主子的宠爱,昔日养尊处优的猫儿霎时间被仆役们捉去,或是剥皮抽骨炖成肉汤,或是暗暗运送出宫卖给商贩。
    选错了主子,活该,死得越快越好,陆重霜心想。
    除却睡觉,泠公子还有一项爱好,吹尺八。
    陆重霜吹奏尺八的技巧便是泠公子手把手教的。
    月色正好的夏夜,他拿上尺八,拉开正对小院的木门,踱步而出。热气还未散去,风中隐约传来蟪蛄的哀鸣,仰头望,没有星星,一轮清冷的圆月独挂天幕。庭院中央,老梨树茂密的枝叶遮住了粗壮的盘虬卧龙般的躯干,满地铺陈的白石如同覆了一层轻薄的雪。
    他着一件素白色的轻衫,长发披散,双眸低垂。尺八的乐声萧瑟肃杀,迎着月色将暑气一刀刀割裂,令人目眩神迷。
    每逢这般寂寞的夜晚,男人就会说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我不爱圣上,她是个蠢东西,但我着实喜欢荣华富贵。”泠公子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日后若是成了女帝,可要尊我为太上帝君。”
    陆重霜抚摸着他一向贴身放置的尺八,温习方才学到的指法:“陆照月才是太女。”
    “那又如何?陆照月也是个蠢东西,跟她娘一样。”泠公子坦然道。“你不一样。太白经天,民更王,你天生要当女帝。”
    “你这话大逆不道,被人听去要砍头的。”
    “我们这些被困深宫的男子,早已生不如死。”泠公子轻声说。
    他伸手摸了摸陆重霜细软的长发,又挨近她,双唇吻过鬓角。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宫人同我说,你选了一个贴身侍从。”
    “嗯,”陆重霜点头。
    “那你好好待他,对他好,他才会为你卖命。”
    “明白。”
    “但你也不能爱上他……爱会让你软弱,也会让他贪心。”
    “是嘛。”
    “对男人,你可以喜欢,但不能爱,可要装作是爱。让他们摸不清你的心思,若近若离,一收一放,这样他们才会飞蛾扑火般地去爱你,最终为你所用。”泠公子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要像我一样会骗人。”
    “你要是真那么会骗人,能叁年不得女帝召见?”陆重霜微微挑眉。
    泠公子笑道:“从前想要荣华富贵,现在深感无趣,也就不装了。”
    陆重霜误以为他在说大话,没理,自顾自得吹起尺八。
    泠公子有时也会屈尊去看她练武,不过要先命宫婢在一旁的空地搭好竹塌、立起伞盖,再配上一盘冰樱桃。只见他懒散地坐着,看着挥刀的女童,以手打节拍,兴趣盎然地唱: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的确是善于歌咏的美男子,长安大雪时必饮酒放歌,时而唱“身轻如烟,心如止水”,时而唱“生民若草芥,我命似转蓬”。他想教陆重霜歌咏的技艺,然而重霜嫌此举过于轻浮,不愿学,泠公子知晓后,大笑着要将她灌醉,宫婢见状急忙拦着他,连连喊:“公子不可,公子不可,殿下还是个孩子。”
    “宫里哪里有小孩,我怎么从没见过,”泠公子说这话,在鸾和十五年,陆重霜年仅十叁。
    陆重霜冷着脸,躲过他手中的青玉盏,仰头将手酿的梨花酒一饮而尽。泠公子不依不饶,伸手去拽她的衣袖,抱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兴许是习武的缘故,她个子长得很快,已经窜到男人胸口。
    他面颊酡红,拉着她一道上床歇息。
    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手指解开不掺一丝杂色的月白轻衫,仿若趁着夜色浮上海面的鲛人。
    陆重霜不满泠公子的戏弄,忽而出言嘲讽:“泠公子五年不受圣上的恩露浇灌,可曾传唤侍从舒缓身子。”
    后宫不得宠爱的公子怨旷无聊,常常暗地里与贴身侍从同床共枕、互相抚慰,往来服侍的宫人对此亦是心照不宣。
    因而陆重霜这话相当刻薄。
    泠公子也不发火,反而笑吟吟地亲了下她微红的脸蛋,应当是醉了,白净的十指触到少女生涩的乳。
    “霜儿和长庚可曾尝过鱼水之欢,”他问。
    陆重霜似懂非懂地答:“未曾。”
    泠公子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继而拨开她微湿的额发,悄声同她说:“我这种勾栏里的男人,没什么可教殿下的,非要教,也只有这个了。”
    他话音刚落,拨开散乱碎发的手慢条斯理地拉开她的衣襟,含着热气的吻落在稚嫩的乳尖,舌面刮过边沿,轻轻吮着,鼻尖呼出的热气蹭着小桃似的乳肉。
    陆重霜情事的启蒙并非长庚,而是泠公子。
    他如同扯开华美的织锦为她裁新衣,用旖旎的吻装点她仍显稚嫩的身子,自上而下,舌尖探到圆润的肚脐绕圈。她被吻得朦朦胧胧,双腿忍不住多动了两下,泠公子见状,将她的双腿向上抬起,手指抵在了入口处。
    中指从两股间挤进去,性器未生毛发,作孽的手指拨弄起肉粉的花瓣。陆重霜开始颤栗,倍感陌生的嘤咛愈发热烈,她的心勃勃跳动,仿佛在海中挣扎,垂下的帘幕化作深夜的海雾把她赤裸的身体完全遮蔽,隐约能瞧见二人交迭的剪影。
    于是他又加上一根,食指也进去了,指腹微微曲着,不断抚摸内壁一处略显粗糙的嫩肉,来回抽动。陆重霜夹紧他的手臂,不许他再往内顶。男人好似也没有深入的想法,浅浅地在入口往内两个指节不到的地方旋转,陆重霜的腰肢瑟瑟颤动,她觉得小腹有一股咸腥的热流顺着他的手涌了出来。
    泠公子贴在她发烫的耳朵,半眯眼眸,与她耳语道:“爹爹弄得你舒服吗。”
    “你不是我阿爹。”
    泠公子仍是笑,眉眼弯弯:“我当然不是。”
    “往后长庚服侍你,也会这么舒服……天下任何一个俊俏懂事的男子,都能让你这么舒服。”泠公子慢慢说着,抽出湿濡的手指,放在口中舔净蜜液。“永远别被男子牵着鼻子走。”
    陆重霜别过脸,“一个宦官罢了。”
    “霜儿,永远别小瞧男子,你底子薄,更要学着操纵被忽视的力量。”泠公子道。“你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我还等你封我当太上帝君呢。”
    陆重霜听他说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心坎微微发软,嘴上却闷声闷气道:“泠公子果然很会骗人。”
    泠公子应答如流:“对,你要如我一般会骗人才好。”
    陆重霜不语,翻身欲睡。泠公子将她拉回怀中,手指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在哄一只闹脾气的小猫。
    鸾和十六年,年初,陆重霜奉旨出宫立府,泠公子亲自来送。叁月后,宫内来人,道泠公子身患恶疾,请晋王速速入宫。
    男人在床榻瑟缩成一团,浑身直冒冷汗,宫婢守在床边拿湿帕子帮他擦脸,井水一沾肌肤,他便喃喃冷,不擦,又是从头到脚难耐的燥热。
    听见陆重霜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却是笑着同她说:“霜儿,我要死了。”
    陆重霜紧紧地搂住他,素白的面颊贴在他冷汗涔涔的脖颈,低声安慰:“你会没事的,太医署最好的医师都来了。”
    “能与你在深宫中相伴近十年,泠心满意足。”他撑起身,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到怀中,蜕皮的惨白双唇触了触少女的面颊。
    陆重霜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泠公子已年满二十六。
    “还是孩子呢,”男人叹了口气,一件件嘱咐道。“记得照顾好自己,早些睡,少喝酒,在边关交点信得过的朋友,找点能将命交给你的下属。回来了,要是还想当女帝,就去抢,他们欠你的……女帝,帝君,所有人,他们欠你的。”
    “好,好,”陆重霜一件件应下。
    泠公子看着她,用往常的口吻道:“困了,霜儿陪我来睡一会儿。”
    陆重霜默默爬上床,紧挨他瑟缩的身子。她用力握住他的手,不知多了过久,男人没了鼻息。
    他嘴唇发紫,是被人下了毒。
    同年,晋王任右武侯大将军,北击东突厥,年仅十四。
    皇城里的消息自此模糊不堪。
    某日,长庚告诉她长安有消息传来,大意是说泠公子是害恶疾死的,是不祥之兆,安葬的尸体要挖出来拖到野郊焚烧干净,不然整个皇宫都要害病。女帝准奏,降下一道圣旨,不出叁日便将事情办妥。
    陆重霜淡淡应了声嗯,继续对着地图研究行军路线。即将天明时,尺八的曲调忽而穿梭在军帐间,声音高寒而悠远,好像一口气想说许多事,却又茫然得不知从何讲起。
    鸾和十八年,耗时两年多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晋王凯旋。
    她回宫,发现旧时居所早已住进别家公子。
    后庭砍了昔日的老梨树,换作满院芙蓉。
    ……
    陆重霜缓缓醒来,车窗外正下着暴雨。
    马车走得很慢,稳稳的,在疾风骤雨中如同一艘航行于无垠海面的巨船。车厢内的貔貅金炉内,香丸焚尽,空余一堆灰烬。
    陆重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她坐起,膝盖刺痛。
    这时,长庚的声音自帘外飘飘忽忽地传入耳中。
    他道:“殿下,到安阳寺了。”
    (月中生了一场病,虽然不是大事,却也难受许久,恰好又忙得厉害……一来二去,搞得现在才有空写文……磕头认错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