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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
    李江感激不尽,立马爬了起来,道:“皇上,奴才伺候您洗漱吧?”
    骆显哼了一声,率先出门。
    舒慈倒在床上,扯过锦被,继续睡。
    不一会儿,一串脚步声朝龙床边走来,她还未睁眼,一个带着温度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等朕下朝了一起用膳,不准先走。”
    她轻哼一声,捞起被子盖住脑袋。
    第107章 迂回
    舒慈在龙床上睡够了才起身, 由宫人们伺候着洗漱完了,夏荷捧着新衣裳笑意盈盈地走来。
    “这是哪里来的衣裳?好漂亮。”舒慈上前, 伸手摸上布料的一角, 竟是难得的蜀锦。
    夏荷笑着道:“这是皇上私库里的料子,一匹秋香色一匹鹅黄色, 都剪了给娘娘您做成了夏衫。”
    “什么时候做的?本宫怎么不知道。”舒慈惊讶。
    “大抵是开春的时候, 皇上听您抱怨说春衫的料子不够鲜亮,心里记住了, 回来就让李总管把这两匹蜀锦找了出来,比照着娘娘您的身形裁了夏衣, 您试试?”
    果然是飞云流彩的蜀锦, 这一穿上, 上面的云纹像是流动起来了一样,一转身,飘然若仙。
    舒慈的长相偏柔媚, 但气质却很独特,时而端庄威严时而楚楚动人, 气质多变复杂。这蜀锦裁制的衣裳美,但能驾驭这衣裳的人更是美得夺目。
    此时正值骆显下朝,一进殿就有此等眼福, 某人眉梢都是笑意。
    不顾殿里还有其他人,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她笑着撑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他:“怎么?看我穿上新衣裳美得你都把持不住了?”
    骆显被她打趣惯了, 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夏荷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然后看到了李江向她示意的眼神,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骆显抱着人,连连亲吻她的脸颊,像是怎么也爱不够似的。
    “够了,够了……”她抱着他的脖子,左右闪躲,“别糊我一脸口水。”
    他抱着她转了两圈,像是年轻的小伙儿抱着自己的新娘,心里满满的喜悦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她感受到了他非比寻常的好心情,两人倒在榻上,她翻身问他:“有什么喜事儿吗?”
    他嘴角一勾,指了指他的唇。
    舒慈轻笑一声,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本想一触即离,却被他一下子吸住。气氛瞬间擦热,他搂着她的腰,热烈地吻她的唇,反复蹂躏、撕咬,然后敲开唇关。
    她粉黛未施,妆发也没来得及整理,可谓是素得不能再素了。玻璃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将她的皮肤照射得像是毫无杂质的羊脂玉一般,温润而美丽。
    很多时候,舒慈觉得他在她面前就是另一个禹儿,会对她无缘无故地生气,也会像此时一样……无缘无故地撒娇。对,她把这种毫无由头的靠近称之为撒娇。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才停止了下来,她脸色绯红,气喘吁吁。他眼眸深沉,手指恋恋不舍地在她脸颊上游移……
    “皇上,礼部的周侍郎求见。”李江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不见。”
    她握住他的手,挑眉看他:“为何不见?”
    “他来找朕只有一件事。”骆显伸手拨弄她被蹂躏得通红的唇瓣,“你猜猜。”
    她的唇被他的拇指揉捏,她一巴掌挥开:“我怎么猜得到,你直说好了。”
    “近来你可听闻秦少卿的事了?”
    “你是说他和他嫂嫂的事情?”舒慈眼睛一亮,她正对此事有兴趣呢,“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骆显轻笑,刮了一下她的俏鼻子,道:“朕哪里会知道得比你们这些女人更详细。”
    “什么叫我们这些女人?注意你的措辞。”舒慈哼哼。
    “周侍郎来见朕不过就是想让朕发明旨申斥秦礼,斥责他不顾伦常迎娶他嫂嫂。”
    “那你是如何想的?”舒慈好奇。
    骆显说:“朕需要的是能为朝廷做贡献的能臣忠臣,至于这些私德方面……他又没有违背律法,朕如何干预?”
    “可我听说不少大臣都上本参他了,你就这样不见不理,不会出事吗?”
    “可如果非要让朕表态,朕会支持秦礼。”他眼神一转,落在了她的脸上。
    舒慈皱眉:“这……”
    “如果是为了常伦而坏了一段姻缘,伤了两颗有情人的心,那这常伦不要也罢。”
    舒慈终于咂摸出味道来了,她震惊的看他:“你——”‘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沉稳的力道,他说:“秦礼和秦大夫人便是我们的先锋。你能否和朕同享宗庙一起留名史书,就看这回了。”
    若是秦礼成功,伦常也就被打破,叔嫂都能结合,那他们在一起的阻力也就会小很多。到时候有了“前车之鉴”,大家的接受度也被秦礼拔高,转头再看他们的时候就不觉得惊世骇俗了。
    “可我毕竟身份特殊。”舒慈愁眉紧锁。
    “你不愿偷梁换柱换了身份待在朕的身边,那摆在眼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骆显看着她说道。
    舒慈抬头,目光和他对接在一起……
    ”如果……”她咬唇。
    “如果什么?”他盯着她的神色,像是在找一丝她犹豫的裂缝。
    她想了又想,却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关。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容易,可她就是做不到。她生来是舒慈,这一辈子就是舒慈,就算是死,她的墓碑上也只能刻着“舒慈”这个名字。
    “我不管。”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他,“这秦礼是马前卒也好先锋也罢,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你派出去干扰众人视线的也好……在这件事上,我只做舒慈,这是我绝对不会退让的底线。”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朕果然没有猜错你。”
    如果她心软了,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自然高兴。可她不会,他这般试探她都没有松口,可见她的内心是有多么坚定。
    她坐起身,一把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靠了上去:“就算你最终做不到我也不会怪你,这世间无奈的事情太多,我能理解的。”
    若是不成,日后她就住在行宫也不错,带着禹儿和乐畅一起生活,等他闲暇的时候来看看他们母子,一家团聚,这就足够了。
    “你这女人,惯会口是心非。”他伸手搂过她的腰,轻轻叹道。
    有时候退一步比进一步更难,对付他这种男人,偶尔的让步更能让他觉得感动。
    “我没有跟你耍心眼儿,这是我的真心话。”她低声说道。
    “朕知道。”他点头,搂她搂得更紧,“所以朕更舍不得委屈你们母子了。”
    大的这个已经让他束手就擒了,何况清泉峰上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的,若要他受委屈,那他这个父亲就算是白当了。
    “你真好。”她蹭了蹭他的颈窝,难得撒娇。
    他抚着她背,轻轻叹气。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有一天有人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他用这万里江山来做交换,他肯定会毫不迟疑的点头。这万民易了主还能活,可他若没了她,那真是断了生的念头。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他偶尔也会想要深究一下原因,她到底是哪里让他魂不守舍,心甘情愿地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说不清楚。
    而这世间最怕的就是说不清,病根儿都找不到,怎么开药方?
    ***
    接连二十天,为了秦礼一事,朝堂在吵,街头巷尾的百姓也在议论。大家兴致高昂,一时间熟人见面聊的都是这件事,若是谁知道了什么新进展,那可真是人群中最闪耀的星了,保证顷刻间被围得滴水不漏。
    而此时茶馆里的说书人也瞄准了这热点,各大茶馆纷纷将此事改编成了故事,绘声绘色地开始讲了起来。有的说这秦礼是天上的文曲星,这秦大夫人是守护瑶池的仙娥,编出了一段轰轰烈烈的仙界爱情故事;也有的编造起秦礼和秦大夫人的前世今生,说两人足足轮回了九世,每一世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直到今生重逢。
    然而,更受欢迎的还是秦大夫人是江南巨富之女这一说法。千金小姐,锦衣玉食,为了信义嫁给了一个牌位,这可是至诚之人啊……可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的真命天子竟然不是死去的夫君,而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叔子!两人暗生情愫,感情却深受礼教的约束,使得灵魂备受折磨……忽然有一日,秦大夫人不慎跌落在了湖中,九死一生,几乎在阎王殿门口绕了一圈,醒来之后她开始不再抗拒和小叔子的感情,两人决定冲破牢笼,不再畏惧世俗的目光,明媒正娶,昭告天下!
    这种带着些许现实心理投射的故事显而更得众人的心,也流传得最广。时间一长,众人真开始掰着手指数起来,这江南巨富之家到底那家是姓秦呢?
    “娘娘,您真是绝了。”紫婵给舒慈竖了一个大拇指,“奴婢今日才晓得您竟然是大才女!”
    舒慈捏着一本画本翻开,挑眉:“本宫的厉害之处还多着呢。”
    “可您让人这样写,不怕秦大夫人说您造谣?”
    “造谣的人多了去了,本宫这是她夫君一臂之力,她感谢本宫还来不及呢。”舒慈淡定地翻着自己授意写的小话本,对里面抓心挠肺的情节设置和华丽不失直白的词藻十分满意,尤其是秦大夫人落水一段,描述得十分到位。
    “这是找的哪位秀才?赏他二十两银子。”舒慈看得兴起,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当初随口诌的故事了。
    紫婵笑:“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沈秀才主笔的。”
    舒慈拿开画本,眯眼:“你找的他?”
    “他自告奋勇要来写的,奴婢就让他试了试,果然不错。”
    舒慈沉下脸:“本宫之前怎么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拌着饭一块儿吃下去了?”
    “奴婢不敢。”紫婵噗通跪地,低下头,“奴婢上次捉弄了他,内心愧疚,所以才会在皇上和娘娘面前救下他。娘娘不要误会,紫婵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误了娘娘的大事,也不敢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
    舒慈盯着她,见她神色正经,不像是敷衍,这才收了凌厉的目光,道:“你知道便好,响鼓无须重锤敲,同样的话本宫不想说第二遍。”
    “是,奴婢谨记在心,不敢忘记娘娘的教诲。”
    舒慈点了点头,抬下巴:“去拿二十两银子赏给沈秀才。”
    “……是。”没想到舒慈还要赏他,紫婵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站了起来,缓步退出去。
    紫鹃端着果盘进来,见舒慈皱着眉,上前道:“娘娘不用忧心,奴婢看紫婵对沈秀才也没有那个心思。”
    “哦?”
    “她上次害沈秀才掉进捕兽坑之后一直内疚着呢,此番估计也是想补偿他一下。”
    舒慈捻起了一颗葡萄,说:“你平时与她走得近,多观察观察,要是有什么苗头就赶紧给我掐断。她的姻缘本宫已经有数了,待皇上来了行宫之后本宫就会与他商议。”
    “听娘娘的意思是皇上身边的人?”紫鹃试探的问道。
    舒慈瞥她:“你可不要通风报信。”
    “奴婢哪儿会做这等事,要真是良人,奴婢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放心,本宫多番考察过了,定是良人。”舒慈嘴角一勾,胸有成竹。
    紫鹃暗叹:紫婵,对不住了,只怪娘娘的口风太严啊……
    “还有你,本宫一块儿帮你看好了。”舒慈吃下葡萄,吐了籽,用手绢擦了擦手指上的汁儿。
    紫鹃诧异,赶紧道:“奴婢不急的。”
    “急不急的,你们说了也不算。”舒慈的话拐了一个弯儿,“当然,本宫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紫鹃疑惑地问道。
    舒慈抬手指了指上面,她说:“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