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迟笑了，这种笑容很好看。
    如果非要用一首诗来形容的话，那么大概可以称为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对于一个理科生而言，能够绞尽脑汁想到这句话已经实属不易了，吴晓晓匮乏的脑回路真的完全没有什么形容词可以用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不小心就迷了眼，甚至毫无抵抗力。
    吴晓晓觉得自己非常没有骨气，可这些都是她在心中默默想的，脸上竟然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
    伴着大家的笑声，她便默默坐下，不打算再多言。
    陆栖迟貌似也没有执着于她那近乎于发疯的言论，继续向下一个同学提问。
    吴晓晓总有一种感觉，或许陆栖迟这个家伙早就认识他们班的每一个人了，因为在他这类似于走过场的提问后，不属于他们班的护理系同学全部被清了个一干二净，应该在他们班上课的同学依旧还在座位上。
    他好像是根据每个人的程度在不停的调整问题的难易，有一些学习成绩不佳的同学竟然也破天荒般的回答出问题，能够留在座位上。
    待最后一个问题结束，陆栖迟只是淡淡的舒了口气。
    “在课程开始之前，我需要和在座的各位约法三章。第一，本班专业课课表绝对不可以泄露给外班同学，我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第二，你们都是要成为医生的人，我不知道你们是抱着何种想法看待这个职业，但对于我而言，医学是严谨认真的，我希望你们可以用严谨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课业。第三，以后所有的实验课，解剖课，与我临床医学有关的科目我都会亲自来上，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认真做好课前预习。好了……下面我们开始今天的内容吧……”
    陆栖迟的声音很好听，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却又铿锵有力。
    吴晓晓觉得他的第三点总是话里有话。
    所有课他都亲自来上，对于整个班级的同学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压根不存在侥幸心理的。如果非要说到侥幸的话，那么不盼着他来上课的，貌似只有吴晓晓自己。
    一堂实验课，上得吴晓晓心猿意马。
    这大概是她上大学以来，走神最多的一次了。因为她的神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线。
    由于没有认真听讲，课前又没有预习过，到了实验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手忙脚乱，错误频频。
    陆栖迟自然是发现了，他在路过吴晓晓身边的时候，敲了敲她的桌子，轻声道了句。
    “下课来我办公室。”
    周遭的同学们再次开始奚落她，毕竟在他们这个学习气氛相当浓厚的班集体里，大家全部坚持‘脸就是正义’这个基本原则，对于陆栖迟的课程充满百分之三百的热情。
    就连平日里一直吊车尾的同学们，最近都会认真记笔记了，如此看来未来的医学界将出现多少只看脸的混蛋医生。
    这堂实验课的一个小时，大概是陆吴晓晓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一个半小时了。
    前面的半个小时一直在盼着下课，后面的一个小时又开始害怕下课。
    可就算她再恐惧，再抵抗，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在过去。下课后，陆栖迟拿着书本离开，走之前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但她记得他刚刚说的话，她得去他的办公室报到。
    吴晓晓非常虔诚恭敬的将自己的双肩背包捧在怀里，挪着步子走到了陆栖迟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陆栖迟正在脱他身上的白袍。
    “我……我来了。”
    吴晓晓用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哼哼了一句，随即将自己的包捧到了陆栖迟的办公桌上，未等他开口，便立刻取出了里面的袋子。
    “我仔细想过了，这些东西我不能收，所以还是还给你。还有那个戒指，替我还给陆双姐姐。”
    陆栖迟的眉心拧了拧，他并没有急着理会吴晓晓的话，只是对着她身后的门努了努嘴。
    “把门关上。”
    好吧，在陆栖迟的命令之后，吴晓晓立刻转身去关门了。
    自己用一整夜外加一节课的时间编纂出来的台词竟然被他这句关门而彻彻底底打断，吴晓晓不甘心，很愤怒，一张小脸憋得像吃了猪肝。
    可偏偏对于陆栖迟的一切要求，她从来是逆来顺受，没有什么胆量与之抗衡。
    “你上次说过让我期待你的成绩？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吴晓晓知道陆栖迟是在说她实验课出错以及一系列随堂小考都没有取得好成绩的事情……可那又能怎么办，她也不想这样的啊。
    “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很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陆栖迟缓缓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优雅宛如禽兽。
    吴晓晓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她能有什么看法……没考好就是没考好咯，实验出错就是出错了。
    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导致她没考好，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解释。
    不过这些话她通通不敢说，只敢放在心里默默吐槽。
    陆栖迟似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听吴晓晓的解释了，他只是望着她，端坐着一言不发。
    或许是空气中的宁静打通了吴晓晓的任督二脉，也或许是她太想要抓紧时间逃离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
    顿了顿，她只是默默道了句。
    “可能，可能是……我和任课教师八字不合吧。除了临床医学以外，其他的课我的成绩一直不错。”
    吴晓晓觉得此刻自己的话说得非常有技术含量。
    她没有直接说和陆栖迟八字不合，而是用任课教师这样非常富有深意的代称形容他。
    这样陆栖迟会不会不那么生气？恩，肯定是的。
    毕竟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陆栖迟并没有对着她大吼大叫，反而是轻声笑起来了。
    恩……只要他还笑得出来，就证明情况还好。
    “你的意思是……你的学业出现状况是因为我？”
    那可不呗，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要不是你来教这门课，扰得我心神不宁，我怎么可能上课没有什么精神听讲，下课没有什么精神复习？
    吴晓晓率先在心中如此回答道，可脱口而出的，却是非常谦卑恭敬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教授。”
    好了，说道怂这个字，吴晓晓坚信如果她称第二，就没有人可以称第一了。
    心里咒骂陆栖迟的话早就积累了千八百句，可到了正题上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她也是够了。
    陆栖迟依旧没有理会她放在桌子上的衣服、鞋子、包包和首饰。
    而是慢条斯理的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做我教学秘书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额……这个问题陆双觉得很尴尬。毕竟按照他们两个昨天谈崩的程度，这件事情应该作罢了才对，怎么可以重新被提起来呢？
    可偏偏陆栖迟还是那么的执着，见吴晓晓没有回答，又干脆的补了句。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答应下来，毕竟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不……我想还是不了。毕竟您也知道的，临床医学这门课我学得不太好，成绩也没有在您的期待之中，甚至都达不到我们班的平均水平。所以……为了避免给您添麻烦，我想还是……还是您公开招募好了，这样大家各自凭本事竞争，您也能找到最适合的人选。嘿嘿，对吧。”
    吴晓晓觉得自己这番话依旧说得很好，诚恳，靠谱，还带着些许理智。
    可陆栖迟并不这么看。
    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自己办公桌下面的一个柜子，吴晓晓并不知道那个柜子是什么东西，只不过看着他摁了密码，又拿了两把钥匙开锁的动作，大概可以猜到那个是保险柜。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用眼神示意吴晓晓拿起来。
    她觉得陆栖迟这个用保险柜装几张纸的行为有些过分了，学校是个相当纯净的地方，而且a大又是重点校，不会有那么多人乱翻东西或是窃取情报，同学们的素质高的很，完全不需要保险柜啊。
    见吴晓晓迟迟没有拿起那个文件夹，陆栖迟便曲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即使一句话不说，依然可以达到命令吴晓晓的目的。
    吴晓晓硬着头皮拿起了那个文件夹，可单是看封皮，她就不想要翻开。
    貌似，这又是一个大秘密……每次陆栖迟找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秘密要告诉他。
    一件又一件，铺天盖地。
    吴晓晓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学生，还是个小孩子，没有那么大的潜能去承载陆栖迟的信息。
    可偏偏这家伙又总是不甘心，总是想要将她往火坑里拉。
    “咳……这东西我拿走回家看好不好？我只是想来还你东西的。”
    吴晓晓的眼神中写满了哀怨，她是真的不想打开，很抵触，预感很不妙的那种。
    “现在看。你觉得我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可以让你随便拿回家吗？”
    陆栖迟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可那眼神又不是简简单单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