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低下头,难堪写在脸上,晚上旅馆里是什么声音她当然知道,她和乔闻森大学在一起那年,同学们一起出去玩,住的就是旅馆,真不是能睡得着觉的地方,乔闻森那时血气方刚,半夜还砸门吼了一句:再叫-床老子弄死你!
那晚大家男生女生分房睡,都没睡好,乔闻森差点拆了那小旅馆,也不知道这少爷脾气哪儿来的,后来顾熙才知道,乔闻森父母没离婚之前,他是正八经儿难伺候的少爷一个,顾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安抚好他不要在外地打架。顾熙记得出来骂乔闻森那男人光着膀子很吓人,真打起来乔闻森肯定吃亏,他只是年轻气盛不服输。
那次从外地回去乔闻森变了,一个读大三,一个大一,谈恋爱难免亲密,只是经历了旅馆一晚,顾熙知道乔闻森按耐不住了,不是开玩笑。
顾熙的拒绝乔闻森黯然,但没有勉强,没出一星期,她伤的头破血流,他温柔乡里正跟别的女人缠绵。
都想起了往事,一半甜蜜一半忧伤,乔闻森先开口打破尴尬,“对不起。”
“没事了。”顾熙早已无所谓,他这‘对不起’三个字是指的哪一次伤害该道的歉她也不想知道。
“熙熙,我……”乔闻森拉住她的手。
顾熙低着头,看到葛琳络出来了,她低低地说,“明天我要在医院,麻烦你帮我把左左送去他们学校,至于顾泽,他要去画班。”
“你的意思是?”乔闻森欣喜若狂,点头,“交给我,这房子里谁也不会欺负他们,这点你放心就是了。”
顾熙没有理会他,心里却不舒服,乔闻森,你现在的殷勤显得多么没必要,惘然徒劳的事情做多了想必也会乏,她不说,随他去,他不傻早晚会懂。
顾熙离开时没用他送,她不会较真的把两个最亲的亲人带出去流浪似的,倒不是真住不起酒店,大酒店在乔闻森心中的概念或许是昂贵的总统套,顾熙又不是白痴,大街上中低档又隔音的便宜酒店多得是。
只是看到从来拗不过乔闻森的葛琳络出来,在她儿子面前一声不敢吭,顾熙就决定让他们住下,这家凭什么顾泽不能住?这家凭什么只属于乔闻森母子?
刚上了出租车,顾熙手里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林曼曼。
***
林曼曼,挺好听的女人的名字。
响了几声,顾熙按照左蔚交代的那么做,挂断了,准备打给左蔚,告诉他。
“前面左拐去市医院。”顾熙告诉的士司机。
可是她刚要打给左蔚,手指按上按键的时候,那个林曼曼再次打了过来,左蔚这手机,除了红色挂断按键,随便按下去哪个按键都是可以接听电话,所以顾熙不小心接听了。
心跳加速,好像做错了事。
左蔚是个各方面要求严谨的人,她是不是太马虎太不像样了……
顾熙是有考虑的,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深夜接了左蔚的电话,想必对左蔚影响不好,没准花边新闻一不小心就出来了。
把电话急忙挂断了,立刻拨了左蔚的手机祷。
“咳咳,顾熙。”左蔚接的很快。
“还咳嗽?按时吃药了么。”男人一般都很粗心大意吧,尤其左蔚很忙。
左蔚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别样磁性慵懒,“估计快好了。”
顾熙结结巴巴,“我想跟你说……刚才一个叫林曼曼的来了一个电话,我不小心给接了……”
接了……
左蔚沉默,一直在沉默。
“你在听么?”顾熙问。
“说了什么……”左蔚良久开口,语气有一丝慌张,掩藏太好,顾熙根本捕捉不到。
“没有说话,这个时间太晚了我怎么敢接你电话,况且是我不小心按错键子接的,我又给挂了。”顾熙说完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你打给她的时候,就说……是你不小心的。”
她似乎听到了左蔚低低的笑声……
“不要笑。”
“我就说……是我养的小猫,刚出浴在我怀里不老实,爪子不小心踩上去挂断的。”
“……”
顾熙无语,平时一板一眼的左蔚,竟然捉弄调戏她!!
“左蔚,我今晚花了你二百块!”顾熙说。
“……”左蔚沉默。
她缓缓的看着夜色又说,“忽然觉得,我花了你的钱,你的,你的钱给我花过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她开心,觉得他们关系很近,跟用了多少钱无关,是他送给她的关心,她接受了。
左蔚本是心一沉,听她这样雀跃的问,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喜欢我长得安全?”不丑,但也不是大美女,顶多五官端正没有少鼻子少眼睛,但也不出众,扔进茫茫人海街头转角,一转身也是会消失不见得这样一个普通身影。
“在你面前,任何事情好像都摆放处理的很清晰,好的坏的你都敢,有勇气摊开来去说去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只是短暂的相处过几次,我也有种错觉,好像我真的被繁忙的工作尘封已久,在你面前开封了。”左蔚直白地说。
高兴时能大声的笑,沮丧时能大声的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顾熙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敢做有勇气去做,是不做不行啊,人太渴了,井水再远扁担再沉,也不能渴死总得去挑水吧。”她没他说的那么好,她自己知道。
跟左蔚聊了很久,到了医院。
还好左蔚的外衣还挺厚的,袖子撩起来老高,透气不热,又不至于让风吹到背上的伤口。
看了一眼熟睡的母亲,顾熙半夜又回了家里。
在邻居家门外的脚垫下拿出家里的钥匙打开门,她们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顾熙看着满室的狼藉,悲从中来。
小心翼翼的开始打扫,蹲在地上捡起大的玻璃碎片,捡起八成新台灯的碎片时,顾熙浑身一凉,还能想起母亲冲到卧室抄起台灯摔出来的样子。
大碎片装在一个袋子里放在门口,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邻居这个点儿都睡熟了。
蹲在地上正整理时,顾熙忽然发现……
“你怎么来了?”顾熙诧异,不久前还在电话中跟她说话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
左蔚没有说话,蹲下身去,把她抱进怀里,不敢用力,她的背有伤。
挂断她的电话,忽然想念的感觉折磨的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喝了一杯酒也睡不着,两天两夜,他没有睡过了,为的是早点赶回来见她,本以为两三天的出差,结果中途转去别的城市,来来回回七八天,第一次,有个牵挂在这儿。
开车在这样的深夜来,见她身上套着他的宽大男士衬衫,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蹲在地上整理东西,这股心疼又溢满了胸腔。
“你倒是找得到,也不怕扑了空。”顾熙想,他怎么都不打个电话就来了,倒是真惊喜了。
左蔚喜欢她的嗔怪,手指摸了摸她的小嘴,眼眸清澈的抚摸她额前柔软的发,“傻瓜,在电话里我问过你去过医院后去哪,你说家。”
“哦。”倒是成了她傻瓜了。
若是那次跟他一起去应酬,她局促不安的坐在车里,他倚在一旁闭眼休息,她很怕他这个优雅贵气的男人时,让她去想象,有一天这个男人放下身段帮她整理狼藉的房间,她一定会刚想就咬到舌头。
那完全不可能的,也是不敢想的。
可是现在就是这样,虽然他想帮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的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顾熙知道他还没休息,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想着快点收拾个大概就明天再说,否则天要亮了。
顾熙蹲在卧室的地上捡起一条小鱼,很小很小的红色小金鱼,“居然还活着,命不该绝哦。”顾熙对小鱼说。
“它听得懂么。”左蔚笑,总是那么浅,让人着迷。
“谁知道呢,跟我一起生活那么久总该懂点人话了。”顾熙自顾自的说着,她总是忘形,不会太刻意伪装,生活中的样子就这么真的展现在左蔚眼中,
接了水把小鱼放进去,一条小鱼的鱼鳞是逆着的,左蔚伸手抓出来,“这条怕是活不长。”顾熙和他站在一起,拿着洒在床上没碎掉的小圆形鱼缸,小鱼在左蔚手中一动,扑腾窜进顾熙的衣服里。
小鱼从衣领掉进去从下摆迅速掉了出来在地上。顾熙脸一下子就红了,被一条小鱼给吃豆腐了……
左蔚捡起来小鱼放在鱼缸里,把本要放在卧室的鱼缸放去了客厅。
“卧室窗台。”顾熙说他放错了。
左蔚走进来,俯身吻住她的小嘴,一分钟,在她眼神迷离时挑眉,“那鱼不老实,可能是公的,卧室不适合放它。”
“……”
顾熙无语又脸红……
这里暂时不能住,顾熙注意到左蔚站没站的地方坐没坐的地方,他又什么都不会做,只能锁门走了。
明天白天从医院回来再收拾一下,再买来新的被子床单这些东西就能重新住人了。
顾熙上车,后背不敢碰上什么。左蔚对她背上的伤真是束手无策,只盼着早点好起来,顾熙疑惑地看他,怎么不开车?
“我想……你应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左蔚迟疑着,也终究这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