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俊已经告诉了左蔚这件事,左蔚没有说什么,那么意思就是很明确的期待顾熙去机场见一见他。
千算万算,秦斯平和陆文俊没有站在顾熙的难堪立场上算计,若她们都是女人,一定不会对顾熙做出这种事。
所以呢,这世上其实并非全都是女人在为难女人,何尝不是因为男人不懂女人所以在不断为难着女人,也间接导致某些女人有机会为难女人。
机场。
登机的时间到了,左蔚并未见到顾熙。
清晨六点不到时,只休息了一个小时不到的左蔚曾起身,发现手机上仍旧是什么都没有,她真的吝啬给个回复么。
这个早晨,左蔚飞往法国,顾熙哭的发懵的去了医院。
孙朵乐早上到顾熙家里敲的门,董雅早上七点多打给孙朵乐,说顾熙的手机关机,董雅离不开医院,只能让孙朵乐去找顾熙,顾熙手机开机的时候,孙朵乐已经到了她家小区,顾熙和秦斯平结束通话也是因为孙朵乐急促的敲门声。
这两天,每次顾熙给董雅打电话,董雅都说没事,马上就回去了,叫她别担心。原来,没事的声音背后是这样大的事。
“爸……”
“爸……理她们做什么?已经离婚了啊,为什么不能看开点……你这一辈子,为我和顾泽活过没有?葛琳络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承认,这一刻,作为一个没有过太多父爱的女儿,心里不平了,也为弟弟感到不平了,哀伤的埋怨冲口而出,也是因为对父亲离世感到心痛,无法平静心里汹涌的埋怨,因为不舍得父亲。
顾熙跪在冰凉的地上,通红的眼睛望着病床上被白布蒙起来的父亲遗体,痛哭起来,生活中所有不如意的哀伤都发泄在这止不住的眼泪里。
医院里,医生护士虽是见惯了这种亲人生离死别的事情,但也难免替家属们伤感了些。
红了眼圈的旁人能做些什么,只能道一句‘节哀’。
孙朵乐与顾熙关系甚好,但也只能拍着顾熙哭的颤抖身子安慰,这时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对于顾明海突发脑溢血去世,董雅伤心,也心寒。
医院里本就给人一种苍凉感觉,顾熙不知道怎么了,浑身冰冻过一样的麻木又疼,顾熙感觉哪里都疼,好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承受呼啸的烈风打在脸上,眼泪流在脸颊肌肤上,脸颊都是被泪水侵蚀后的发疼。
顾明海浑身是受不得刺激的病,刚做完心脏手术才不久,血压不稳定。董雅这会儿才说实话,葛琳络遇到了事,不敢去找儿子乔闻森,找上了离婚的丈夫顾明海,不知道葛琳络究竟说了什么,导致顾明海进了医院,保姆那天中午给董雅打的电话,总是要有一个家属去医院料理的,当天抢救过后,只是半个身子瘫痪了,左边的半个身子完全失去知觉。
葛琳络三天不到,人已经离开大陆城市了,顾熙很想让她偿还父亲的命!
董雅开始没给顾熙打电话,心想过两天病情好转再告诉顾熙,可没成想,三天的尾巴都没抓住,就这么突发脑溢血去了。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过来了,顾熙也看清了父亲,和母亲的婚姻,有点年龄到了该娶妻就草草把这婚结了的意思,人到中年,风流更甚,再有一点小钱,风流的资本,葛琳络在父亲眼中,是花店里艳丽的一枝花,看着,念着,拥有,可到老,吃了自己种下的恶果,为年轻时肮-脏的欲-念买了单。
母亲呢,母亲在父亲眼中只是一棵长在院子里的树,偶尔他在树下遮遮阴,也不会对树有一句半句的感激,更不用对这自家院子里的树呵护,认为这树怎样都是长在这不动的,没事儿乘乘凉,用不到的时候,砍了扔出去。
婚姻中若遇不到良人,感情深重受伤害的一方,是否都有一种投错了胎来错这世界的厌倦感?恨不能洗去记忆,眨眼来生,所有重头来过。
孙朵乐的表姐认识顾熙,听乐乐说这事,打来电话问,乐乐拿着顾熙的手机避开顾熙,“可怜的,如果顾叔叔是正常病灾去世顾熙能好接受点……这现在,偏偏是被葛琳络气死的。”
孙朵乐的表姐是个说话叽叽喳喳的人,遇到气愤难平的事也是不顾虑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有口无心爱得罪人,人很好,在那边说了一堆,孙朵乐叹气,“顾叔叔好欺负,葛琳络有事情敢去找乔闻森他亲爸么?人家也得理她才行。先不说了,这头挺乱的……”
挂断,手机里来了一条垃圾短信,关于哪里别墅洋房促销政策的,孙朵乐皱眉,她手机怎么收的都是超市打折的短信,合计着,可能是左蔚给顾熙的这个新手机号码太好了,才招来这种买别墅的短信。
随手删除,她和顾熙也没有什么,突然看到左蔚的号码,孙朵乐记得,一条短消息,是左蔚发给顾熙的。
孙朵乐看了,手机屏幕上,顾熙的回复是没有发出去的,旁边一个红色的叹号,未发出。
顾熙在工地上摔过后,新换的这个手机真不怎样,信号时好时坏,顾熙昨晚什么情况孙朵乐不知道,但打她电话,从关机打到开机就是通话中,接着把她从家里带到医院,想必也是没来得及留意短消息。
孙朵乐心里有数顾熙和左蔚现在的情况,顾熙会回复左蔚一个难过表情,说明是想表达心里真的难过吧。孙朵乐按了按键,把这条网络原因没有发出去的回复给发了出去。
成功。
当天顾熙没去上班,手机昨晚没充电,就早上接秦斯平电话时充了那么十几分钟,支撑不到中午又自动关机了。
左蔚抵达巴黎,出了机场。
有专车专人来接机,林曼曼自是站在第一位,热情的,“阿蔚,路上累吗?”
左蔚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双时区手表上的时间,此时是巴黎的下午两点不到,左蔚对林曼曼视而不见,也没心情和她周-旋。
法国男人打开车门让左蔚上车,吴哥拿着左蔚的手机,下了飞机开机,见到一条短消息,显示的号码如果未记错是顾熙,可是此时林曼曼在车上,吴哥犹豫。
左蔚蹙眉瞥向吴哥,问,“怎么了。”
吴哥看了一眼林曼曼,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左蔚会因这个短信而心潮澎湃,会因那个难过的小表情而心里酸楚嘴角弯起,说明,她很在意啊,只要心还依旧还在,他已心里被填满。
左蔚打开车门,长腿迈下车,站在机场外打了过去,点上了一支烟,那边关机。
蹙眉吸着烟,林曼曼在车里,目光紧紧盯着左蔚的身影,忽然委屈,却又什么都无法说,跟他结婚,就没想过他会忠于这段婚姻,不过是绑住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罢了。
左蔚反反复复的拨打,仍旧关机状态,最后,一支烟已吸完,左蔚不甘地合上手机,拇指在抖。
她一定很难过吧?她很懂事,懂事的叫他心疼,是否懂事的没有大哭,只是如同手机里发过来的表情一样,只是眼睛眨巴眨巴,嘴唇紧紧抿起,控制着自己不哭?
中国,晚上十点半多。
顾熙遇到了乔闻森,乔闻森脸色不好,顾熙也如此,一整天下来,顾熙没有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眼睛肿了起来,这个时候谁能帮她做些什么,没有,所有后世都要她来料理,心情,也是要自己收拾,所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都不好极了。
“我来办吧。”乔闻森指的是顾明海的后世。
顾熙没说话,没力气,乔闻森小心地说,“顾泽不懂这些,你一个人行么?这件事,我妈妈做的不对,顾熙,答应我,别把怨恨牵连到想对你好的人身上行不行?”
“顾熙,顾泽老师给你打过来了……”
孙朵乐从医院跑出来,把电话给顾熙,顾熙没跟乔闻森说话,态度倒也不是很尖锐,接过了打来的这个电话,去跟顾泽的老师商量给顾泽请假的事情。
毕竟是父亲的儿子,要送送父亲。
顾熙没时间证明自己有多大的傲骨,没力气证明自己多能耐,朋友三两个,能帮上点什么的就帮点什么,跟秦斯平请了假,顾熙张口没太细说,秦斯平不知道顾熙的父亲去世,以为顾熙是因为左蔚结婚的事,就准了八天假。
那时,左蔚也就回来了。
顾明海下葬那天,乔闻森在,顾熙这些日子第一次跟乔闻森张口,是想让乔闻森把顾承那孩子带来,虽是葛琳络的儿子,可也是父亲的心头肉,父亲喜欢顾承比喜欢顾泽岂止多几分,是很多,实在不想给父亲制造遗憾,事事也许不完美,但尽到最大力了。
乔闻森把顾承带来了,这孩子毕竟小,不懂事,害怕的样子,但也懂事的管顾熙叫了声姐,管顾泽叫了声小哥。
乔闻森甘心乐意的被孙朵乐指挥的东西忙碌,都是想为顾但分担点实际的事,至于顾熙精神上的压力,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消。
董雅在医院住着,身体一下子不好了起来,顾熙不求别的,只求母亲千千万万不要这个时候有事,否则她会垮掉。
远房亲戚来了一些,孙朵乐和乔闻森能帮助安排住处,顾熙心里感激,都记着。
一个人回家,下了车,看到一辆高档车在小区门口,顾熙有些诧异,但绝对不是左蔚。
想必,此时法国婚礼完毕了吧?那方的夜晚一定很美丽吧?哪像这里的晚空,一个星星都没有,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