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最先的一席话说了,搁在一般这种关系的男人身上,张口会说给她升职吧?但左蔚接的一番话,既是把她赞誉了,又是道出了不能给她别的职位,这种人,打人一巴掌都叫你不知如何喊疼。
不知她理解的是否对,但顾熙执意认为,左蔚并不是吝啬给她别的职位,而是不想让她在总工办助理职位上走开,这也符合顾熙内心推理逻辑的说明了,左蔚把她安排在总工办是有重要目的的?
她偏偏逼问他了,“说一说把我安排在秦斯平手下的用意吧。”
左蔚听了这话只是抬眼,他不承认,顾熙怎么猜也是没辙,他蹙眉端详着她的五官说,“对你,我这人自然乐意给,至于钱和权,更是乐意,我心里巴不得你朝我要点什么。也对,跟你母亲以这个理由撒了个谎,谎总是要圆上,你身体好之后,升职不是问题。”
“……”
顾熙笑了笑,宁可给她升职,也不说把她安排在秦斯平手下的目的么?顾熙没有因此生气,因为从来没怀疑过左蔚会对她有不善之举。
有孙朵乐和董雅,照顾左左四五个周末也不成问题,伤筋动骨一百天,顾熙这腿脚和手腕怎么也得个把月能好彻底,躲董雅也就是流产失血进补这块儿。
左左这孩子也一向懂事,顾熙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也一般无瑕疵的给照做,这谨慎的性子也说不准是随了顾熙还是左蔚,每周日孙朵乐会把左左带出来见顾熙。
瞒着董雅,顾熙就在孙朵乐这小房子里住着,孙朵乐和一个同事在市区单位附近租了一个八十几平的豪装大房子,这个小房子还有俩月才到期,刚好顾熙可以在这儿养脚伤。
听着孙朵乐说的房租价位,顾熙嘴巴都合不上了,到底是没家庭各方面负担的人,花钱不用顾虑,赚一分花一分,享受生活的姿态叫拮据惯了的顾熙看了多少有点感觉肉疼。
以后孙朵乐买什么东西了,顾熙再也不敢问多少钱了,只是担心孙朵乐的感情问题,那次因为那个叫向东的,乐乐哭过,感情这种问题尤其敏感,顾熙也不好总是问的紧。
流产的这一段时间,孙朵乐起初每天来照看顾熙,做些吃的,但也没让左蔚看见,流产后大补的东西有时候和养脚上的食物犯冲,有几次吃错了,可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脚伤照样一日日好起来。
这种与世隔绝,谁也不联系的生活,果真适合人养身上的伤和心上的伤,那一切讨厌的人,都等康复了再提起,再去见,这段日子,身体不便时就在家窝着,身体方便时下楼去公园见见猫狗河水小鱼的。
这是顾熙这么多年最清闲的日子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孙朵乐在的时候顾熙就自己吃,有一只手还是没问题的,另一只手不敢抻着,肿的都圆了,青了一片,她吃东西时只是吃得慢,但是左蔚只要来了,就坐在她旁边正八经的喂她吃。
想想,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坐在眼前,且是海城人人知晓的成功企业家,不是干别的,拿个勺子喂人吃饭,每次顾熙吃的都很愉快,偶尔在阵阵欢乐的笑声中度过一餐。
顾熙总是喜欢看着左蔚的鼻子眉毛嘴唇,还有他时不时凑上来给她擦拭嘴角的手指,和那万般柔情的眼眸,顾熙也有时就那么笑着笑着,忽然眼里迸出泪花。
左蔚以为她腿疼手疼,处处关怀备至。
左蔚一直面容平静,语气极淡,也会狡猾的跟顾熙开玩笑。可是,他每每转身时独自的愁绪掩下,叫顾熙担心。
十来天之后,顾熙就不用孙朵乐了,事事都自己就可以。
早上热牛奶里加两颗红枣,顾熙喜欢加少许蜂蜜。偶尔会做一点鱼汤,各种做法的猪肝也没少吃。还有许多猪脚在冰箱里,乐乐坏笑着买来生花生,告诉顾熙,吃猪脚时放一些生花生煮汤,补脚腕伤的时候顺便把胸丰一丰,顾熙无语了。
孙朵乐买来了食材,总不能浪费,顾熙又是每天很闲,不出去走路,一瘸一拐的去厨房做点吃的还是可以的。
这段日子,乔闻森会总打来电话,无非就是告诉顾熙离左蔚远一点,而左蔚每日就算再忙,都会来这里,顾熙发现他最近不出差了,都是在海城。
顾熙很少说话,有时候就是躺在沙发里小睡,左蔚一个人也不嫌无聊,就那么坐着陪她,直到她醒了让他走,才会走。
有时候,顾熙醒来会发现自己枕着左蔚的腿在睡,或者靠着他的肩膀,可是睡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她睡的太沉,还是他把她搬来搬去的时候动作太轻,总之他没打扰过她休息。应该是,在他面前,她会卸下所有防备,发生什么都觉得安心吧?
顾熙也会想,被左蔚这么惯着,惯出毛病来怎么办?后又摇摇头,有声音告诉自己:顾熙,你惜福吧!
一段日子下来,她和他之间,无形中有什么在轻轻贴近。
其中有一日,左蔚参加一个企业奠基仪式结束,直接来了这小房子,也发现了不对,看了眼餐桌上的汤碗问,“你最近特别爱吃鱼?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
“发现很好吃,吃着吃着就吃上瘾了,你不是很爱吃鱼么。”顾熙尽量让自己说谎说得自然且可信度高。
左蔚点头,“你,在刻意迎合我的口味吗?”
他误会了,可是误会的挺好,顾熙干脆就沉默。
“多吃一些鱼好,会变得聪明。”左蔚说。
“啊?我脑袋很不灵光吗?”
“不,让你更聪明。”
“为什么,我智商不高,但也不赖吧……”
“方便欺负我。”
左蔚淡淡地说,让她欺负他。
顾熙掰着他的五根手指头看来看去,是啊,许是智商真的跟左蔚差一大截吧,平日里,有些事上,有些言语上,她反应再快,也是不及他的。
左蔚随后接了个电话,他许是怕顾熙瞎想什么,并不避讳,都是在顾熙面前接听,说什么也不从不遮掩,也有几次,是林曼曼的电话。
顾熙有时在想,她和他之间,现在,又算是什么?朋友吗?情人吗?
并非是情人,因为左蔚来了从不会在这里过夜,更不会对她有过分举动。可也不是朋友,左蔚虽恪守着,但心里的想法,和眼神里的炙热,浓烈的很。
孙朵乐大小是个媒体人,拍到了左蔚参加奠基仪式的照片。
次日中午,顾熙躺在床上,简单的窗帘在随微风而婀娜摆动,和煦的阳光照进来,她举起手中的照片看。
左蔚一身深色系西装衬衫,一般只有这种跟许多领导在一起时,他才会戴着黑色的墨镜藏起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只看到他轻笑的唇角,以及性感的下巴,这个男人,当真魅力无限。
顾熙很不喜欢左蔚在她面前不让她看到眼睛时,那种时候他说的话,往往她分析不明白,眼睛果真是和心灵相通的,这话半点不错。
又是一日,早上六点左蔚就来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赶在早上来。
孙朵乐那把钥匙给了左蔚,左蔚随时可来,他来的时候动作很轻,顾熙还没起,本想等她起床之后再来,可醒得早,车开着开车,就是到了这儿。
在楼下决定上来时,左蔚嘲笑自己,从前一直不解,为何自古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而今深深领悟其中之意,人活一世,能找到那个人交出自己的真心意,也是一种快乐。
床前有一把椅子,左蔚坐下,他望着床上睡着的顾熙,伸手抚了抚下巴,忘却了一切外面的事情与烦恼。
起初顾熙蒙着被子睡,不多时钻出来,又翻身背对着他,睡衣肩带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背,左蔚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有两个小时之久。
许是八点左右的阳光照进了这个朝阳的小卧室,把她晒得不舒服了,顾熙才转过身来朝着左蔚,热了吧?才会睡梦中踢被子?
夏日的睡衣,站起来才是遮挡身体的,在床上,睡来睡去,就什么都遮不住了。她的头发垂在胸前,距离这样近,无论是她身上散发的女人体香,亦或是她此刻这种朦胧的性感样子,都让左蔚喉结上下滑动了那么下,深深闭上眼眸,十指交叉搁在额前,蹙眉苦笑:左蔚,你究竟是有多想那种事?
***
早上这懒洋洋的宁静很迷人,即使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左蔚手机响起时,是八点四十多分,陆文俊有公事找左蔚,任何决策,左蔚不亲自到场签了字同意,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怎敢往下执行?可陆文俊眼看着都到了上班的时间,左蔚人还没来,前日定下的会议呢,也不开了吗?
“我马上。”左蔚没跟陆文俊多说,挂断了电话,才发现,已是来了三个小时。
左蔚蹙眉站在这个简陋阳台上抽了一支烟,每一口烟都朝开着的窗子吐出去,站在这里,眺望到的海城风光不如市中心,环境较差,小区外面不远处有热电厂,使用了除尘及脱硫设备的大烟囱冒着白色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