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蔚开口，烟酒折磨过的嗓音，“sorry，即使知道你受罪，还是做不到把放在你身上的视线移开。”
    他执着的可怕。
    顾熙低头，手指搅在一起，眼泪滴在手上，用嘴巴呼吸着空气说，“上次的电梯事故，不是林曼曼设计的高明，是我疏忽了提防。我这么说，你信吗？”
    左蔚眉头紧皱，视线扔在远处，“信，你不撒谎。”
    他表情不惊讶，就是早已知道了吧？是啊，敏锐的他，生疑也应该。
    “谢谢。”这份信任难得，顾熙心里憋着好多事儿，哭的时候也不痛快，没有埋怨他知道怎么不帮她报仇，他的身份无法为她出头，心知肚明的事情怪在没证据。
    左蔚不说话。
    “从前年纪小，我跟沈欣铜斗，不光是因为乔闻森，也因为我弟弟，事情平淡之后，我以为这城市可以成为朋友的人还是很多的，并不一定都是沈欣铜那种。事实证明，天真的看待人和事毫无用处，不好的人，遇上那么两三个就够受的了。煎熬的同时，我对你有看法。”顾熙坦然说。
    左蔚叹息，“说出来。”
    “你把我安排给秦秦斯平做助理，我知道起步不错，但是你不告诉我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在你的意思下，我没有升职空间，日子一天天过，我的负担是我的一家人以及我自己的一辈子，你别说你会给我什么，我不能靠人给我什么过一辈子。”
    顾熙话说到此，左蔚明白，他说，“如果公司有任何竞聘，我绝不从中阻拦。”
    “哪怕我的竞争对手是林曼曼？”顾熙低声问。
    左蔚一手搁在方向盘上，“哪怕是她，顾熙，我喜欢你，瞒不住任何人的眼睛，我也不瞒，越瞒越危险。可你要认清一个你心里不敢肯定的事实，我不爱她，曾对她的遭遇怜悯，时至今日，种种事情发生，这仅有的一丝怜悯被淹没。我要向她父亲讨回一些东西，林琅这个人非常精明……他女儿还有用处，但并不影响你在公司做什么。”
    顾熙平复着内心，她没有太争强好胜的心思，但也不甘屈居别人之下，如果有竞争，还是想试一试往上爬一爬的，不想左蔚的帮助，想靠一下自己，才不会被人背后舆－论。心态上，看的很开，结果不那么太重要，爬不上去也认了。
    左蔚耐不住，点了支烟，他开腔，“有时会设想，想过你是那种每天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女人，依附我，拿着我的银行卡，住着我买的房子，安安分分。不过也正因你不是这样的，才让我始终执着吧？”
    顾熙自嘲地怒了努嘴，“抱歉我不能，兴许很傻，可还是宁可偷着哭的时候多也不愿像谁低头。非要把一盆仙人球每日晒阳浇水呵护，它能生长的好吗？会烂掉的。”
    左蔚笑，却没有几分颜色。
    “快十点了，我回去了。”顾熙看他，说。
    左蔚点头，问，“你说先休息休息，还没说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顾熙最怕他这样，好像她抛弃了他一样，她看着他的侧脸解释，“还都在海城，还都在公司，还都在碰面，只是暂时不要逼迫对方，一切都还在，没有改变……休息休息的意思并不是我在给你什么来日没有保障的信号，只是正事放在前。”
    “好。”左蔚转头，凝视她说。
    “慢点开，到了……还是告诉我一声吧。”顾熙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喝酒了，不知道他是否平安到家，心里不安生。
    没有回头的走进小区，走到里面才回头看了看，车灯还是那个角度，他并没有走，顾熙站在那惆怅了，大概两分钟左右，他的车灯变换，离开了。
    往楼上走，自己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酒气，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闪进浴室冲个澡，衣服也要洗完再睡，否则明天母亲唠叨是一定的。
    动作很轻，董雅醒了问了声，顾熙说睡吧没事，三十多分钟搞定一切，刚爬上舒服的小床，手机就闪啊闪的，是左蔚，他说到了，她说早点休息，她合上手机。
    电梯事件过去了就算过去了，有些事只是埋在心底就够了，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明把谁怎么样，包括左蔚也不能。
    顾熙梦里都在想，左蔚到了必须娶林曼曼的这种地步，而且表面上在包容林曼曼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睡着，苏醒，每日重复上演。
    早上顾熙仍然醒的很早，并没有因为醉酒而多睡，头疼，起的更早了些，天刚放亮时出去转了一圈儿，醒醒神儿，路上车辆还很稀少。
    回来时董雅做好了早餐，吃完后跟母亲在沙发里一起看了早间新闻，出去上班时，太阳缓缓升起，街道上车流已经变得熙熙攘攘，直至拥堵起来。
    同样是很早，秦斯平，陆文俊，都早已等候在顶层办公室，左蔚相对来说晚了些，推门进来时揉了揉太阳穴简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合上，抬头平静地问，“斯平，现在是否认为顾熙值得信任？”
    陆文俊眼睛在秦斯平和左蔚之间瞧来瞧去，秦斯平经过昨晚的事，深知说话做事要谨慎，点头，“还好，谈不上百分百。”
    左蔚点了点头，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听了几十秒，顿了顿，拿起刚翻阅过的文件站起身，并没有说话就笔直地走出去了。
    吴哥随后跟了上去，经过敞开的办公室门时，对陆文俊和秦斯平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
    “左蔚有个会，九点半之前要到，他今天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吴哥说，好像早上的时候，林曼曼跟他开出了一个他答应不了的条件。”陆文俊说。
    “不管怎么样，以后在对顾熙的言行上，我会格外注意。”秦斯平挑眉又说，“项目竞标之前，林曼曼工作上调动的事怎么还没落实？”
    陆文俊起身拍了拍秦斯平的肩膀，“你这是盼着风波迭起那天早点到么？我不希望。”
    此时，顾熙正在办公室电脑前头也不抬，浏览着一封昨夜凌晨来自林曼曼的长邮件，并非公事，而是专门写给顾熙的，通篇足有万字。
    ***
    通篇皆是用词得当，叙事笔法也相当纯熟。
    顾熙看完整个故事，林曼曼与左蔚第一次牵手的感觉，第一次亲吻的情景，第一次上－床的欢喜。这竟是没让她有太大情绪上的波动，是因为林曼曼和左蔚的过往与她无关吧？不愿深想吧？
    林曼曼在文字中不吝啬表露她曾经的遭遇，但毕竟邮件，写的不详细全面，的确有些惨，但顾熙看完伸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良心是长在这个地方吗？是的吧？可是为什么没有同情她？
    可能，这就是得敢承认的现实一面儿，玛利亚精神的人有，少。
    顾熙瞧着电脑屏幕皱眉轻笑了一下，心潮归于平静。删除邮件，不留有痕迹彗。
    起身去茶水间泡一小包花茶，小楠网购的，早上电梯间遇到塞进她包里一堆，白色瓷杯里，热水冲打，玫瑰花骨朵散开了在杯子里，颜色很好看，不知不觉，脑海里竟自动生成左蔚送给林曼曼大束玫瑰的情景。
    伸手敲了敲脑袋，都是那封邮件惹的祸，看完会入脑，忘记有些难，谁让男主人公是左蔚呢。
    自己一个办公室就是好，手上没工作时可随便上qq，乐乐就是顾熙的垃圾桶，倒了半个多小时，乐乐看完文字加qq表情一起回复：[发怒][炸弹]抄家伙揍她！我鼻孔气的在冒烟！
    彩虹一样七彩的烟？[呲牙]：顾熙打字。
    笔直的滚到男子监狱去！：乐乐回复。
    [猪头]鼻孔冒七彩混搭的烟多洋气~~~：顾熙逗乐乐，转而惆怅地打字说：囧死了，她给我看这东西干什么？像未成年学生一样。在我眼中她一直是美貌狠毒兼具的李莫愁。邮件她估计写了很久，删除只用一秒，啊不对，网速卡，好几秒……
    聊着聊着……
    发现秦斯平已经站在门口，从顾熙办公室门口经过的同事暧昧地笑，“熙啊，秦工都站好长时间了。”
    糟了，顾熙心里暗叫，“我在弄东西。”事实上没弄，才无法说具体。
    秦斯平进来，顾熙鼠标一动一点，把小企鹅给弄消失了，秦斯平的手拄在她办公桌上，开口，“现在我要去见董国盛，这些日子他是躲在火车站附近。”
    “怎么发现的？找到了之后调查明白，可以追究责任吧？你以前说过，左蔚现在无论如何不会动林曼曼分毫。”顾熙记得昨晚左蔚也说，林曼曼对他来说有用。
    秦斯平认真道，“董国盛和她女儿有联系，事故是他做的可以确定，他手机通话详单上有他跟林曼曼的通话记录，不错，这些我们明知道，又要装不知道。”
    顾熙皱眉，堵心的感觉，“为什么？”
    “左蔚希望董国盛为我所用。”秦斯平低声说。
    顾熙笑了，讶异道，“跟董国盛交好？这应该说是逼良为chang，还是逼chang为良了？哪有那么容易？”还真拿好笑当好玩了啊。
    “董国盛的胆子其实很小，怕摊上大事儿，明白吗？”秦斯平说。
    顾熙点了点头，淡笑，“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跟我没有关系。以后关于这些事秦工也不用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