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左蔚若是公开犯事儿,就不是墙倒众人推那么简单,是墙倒众‘拆’,拆开的红砖、石头,谁能拿走一块就会拿走一块,绝对不会客气。
而那些往日跟左蔚一条战线上的人,在这种时候会有所保留,不会主动去帮左蔚,谁也没胆子伸头脚,置身事外是那些官场人最有效的明哲保身方式。
如果左蔚是因为行贿被抓去调查,那些人自然会乱了阵脚甚至帮助,但偏偏不是行贿被抓,是死人了,死的那个女人死前只见过左蔚,目击证人有五个,都是那位中年女人租住房楼下的卖-春-女,在左蔚见过那个女人之后,那个女人就死了……
服毒自杀,整个过程没人知道,本可以与左蔚没有太大关系,甚至以左蔚的关系人脉,不至于被刑拘。但是……随后的调查当中,很快从死者身上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整个死亡过程,警方找到死者生前写过的字验证,确实属于死者的亲笔字迹,一切证据都直指左蔚。死者死亡的时间,与左蔚去的时间,相符合。
死者那边并未发现任何蹊跷的事,至于死者和左蔚为何见面,明日还要问律师。
吴哥沉默了半天,看向在哭着的左蔷,还有眼圈红红的顾熙,叹气开口道,“现在就是不能张扬很害人,左总被刑拘已成事实。已经六天过去了,法律最长刑拘期限不会超过37天,但这期间证据一定是足了,警方调查搜集证据之后,会正式提交检察院公诉。知道的几个人除了苦于无法,就是身份不便参与,他们都在抱着观望的态度,对于那些受贿过的人,巴不得左总这次出不来,他们先前既是得了揣进腰包的钱,左总出事,他们就无了后顾之忧。”
提交检察院公诉……
顾熙的眼泪一下就急了出来,证据已经差不多了,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和吴哥的本意是指望陆副市长能从中周-旋,可是左蔚坚决不准……”陆文俊叹气。
“为什么不准?”左蔷不懂。
***
左蔷问为何不准?吴哥和陆文俊都是摇头。
虽然没机会听左蔚解说为何不准去找陆副市长,但还是选择听左蔚交代下的话,让不去找就不去找。
在用头脑上,陆文俊自知不如左蔚,从没有过半分不服。
顾熙认为自己没有哭,也确实没有哭的声音发出,只是心里冲击太大,苦水从眼睛里自然发泄出来。
她想了想,嗓子难受极了的说,“可能……恒科有张嘉的股份的……张嘉是陆副市长的女儿,往日和左蔚交好的那些政府官员都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左蔚显然没救了。这个时候陆副市长如果野心大,肯定不会帮左蔚,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陆副市长能安排自己女儿经商,就说明野心挺大,不会高瞻远瞩的人也当不上那么大的官。这个时候求到谁身上,都不能求陆副市长,弄不好就是狼入虎口了。我不知道我分析的是不是和左蔚心中防的一样,不过应该差不太多……”
陆文俊几人听后恍然大悟,这一番解析很在情在理。
周围不是特别了解的人,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你看不出摸不透,何况这一圈儿都是脑筋顶级聪明的人物!
“那个陆副市长不是跟阿蔚一条绳上的蚂蚱么?不怕不救出来阿蔚,被人查出他收受贿赂,牵连到他的身上?”左蔷觉得这事情实在伤脑筋,当年父亲差点犯事儿,她就害怕,哭的不行,如今是弟弟昴。
归根究底,还是上一辈人连累了这下一辈人,从来,她对于弟弟和林曼曼的感情就不看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夹杂着家族恩怨和阴谋,不被祝福。
这件事顾熙知道,左蔚对她交过实底。
伸手摸了一下眼睛,眼珠一动都很疼,很干很涩的疼,“陆副市长很狡猾,每次进账的钱都安排的很谨慎,就算左蔚这边的账户被调查,他那边都会安然无恙。怕的就是他不伸手拉左蔚一把,反而推左蔚一把,到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恒科会变成什么样……”
说完她看向左蔷,担心,担心左蔚与林琅斗争,一不小心出了差错,被第三方人士捡了便宜。
似乎,怎么看,怎么都是一条死路。
的确,正如左蔚对陆文俊说的那样,告诉他的家人和顾熙,除了为他难过,没有别的用处。左蔚的一切关系人脉,此时都随着他的表象犯罪而一并冻结,谁敢搀和?
明眼的不明眼的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或者左蔚是真的杀人犯罪了,那么罪有应得,该死,也会被判处死刑。
如果他是没有犯罪的,被冤枉,那么这些证据已经表明他就是犯罪了,让你找不到一点逃脱的机会,说明背后主导一切的人很狡猾,且安排的缜密。
如是这样,更没有人敢插手,生怕一不小心弄了一身腥。
按陆文俊和吴哥所说,很快,警方整理证据,马上就会提交检察院公诉。
顾熙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家里的,下车时陆文俊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也不大记得了,这个时候任何人关心的话都听不进心里去,对现实来说,毫无用处,太苍白了。
董雅问她怎么这么晚,她只是笑了笑,嘴角都僵了。进了卧室,洗澡的力气已经没有,平躺在床上,眼睛空洞的睁着,默默流泪,手指揪着被子,用力的揪着,只有这样,才能不哭出声。
眼眶始终是热着的……
她怔怔地望着窗外,却无法望出这件事到底哪里别有洞天。
可是说左蔚真的杀人了,她是不会相信的。证据再多,哪怕左蔚已经被判刑。更哪怕……左蔚亲口承认,她还是摇头说,你别闹了,你不是个坏人……
那是一个极有分寸的男人。
这个晚上,她睡得太不安稳,醒了两次,睁开眼睛看着屋子,再累的闭上眼睛。
最后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是因为胸闷,又闷又疼痛,好像天塌下来了,穿过屋子压在她身上,震得她胸口很疼,震动过后是沉重,闷闷的,带着一点明显的刺痛,带有频率的疼。
醒来,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通过陆文俊的安排,她联系上了左蔚的律师,她的身份,不方便去跟左蔚的律师见面,甚至林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左蔚出事,左蔚避讳的人和事顾熙当然也要避讳,不能在外面给左蔚惹事拖后腿。
她只是电话里联系了那个律师,问了左蔚的具体情况。
律师不隐瞒的说,这个案子很棘手,且是命案,一点出路没有找到,好像走进了一个死局。人证物证警方都掌握了,提交检察院公诉是在预料之中的,扭转乾坤几乎是不可能。
死者身份平平无奇,是个在巷子里为人低调安分的普通卖春女,死前只见过左蔚这是事实,亲笔遗书讲述她死亡的痛苦过程也是事实。里面提起了左蔚,是左蔚以很粗暴的方式灌进她口中的毒药,死者脖子上有伤,但那伤不是捏出来也不是掐出来的痕迹,是蹭破的流血的……
现场再找不出任何关于其他人在场的证据。
律师又说,左蔚声称并不认识那个女人。
律师是陆文俊聘请,很厉害,有一张名嘴,顾熙哽咽着说,“拜托了,帮帮他……”多余的话说不出来,嗓子太疼了,律师这一席话,无疑是最实在的,却也给关心左蔚的人,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刀。
律师很同情这个关心当事人的女人,但是律师不得不说一句,“有机会找人安排您见一面我的当事人,我不知道当事人对我是不是有所隐瞒,我的直觉是这样。如果他确实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关系,请他如实跟我说,我也好知道从何入手,帮他打这场官司。”
“有所隐瞒?指的是什么?”顾熙问,听律师不说话,顾熙顿了顿,似乎在做心理准备,又说,“没事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现在想办法要紧。”
“那好,我直言不讳。”
律师说道,“您知道,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风气,穷人和有钱人都不例外,这是社会上的一个普遍规律。死者实际年龄32岁,保养不好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看着老了些,但她二十几岁时是个美人。她是近几年才搬来海城的卖春女,一个美丽的法国女人。在死去之前留下的遗书中明确说出,她是当事人的大学同学,和当事人相爱过……偷偷为当事人生过一个孩子,但是个死胎,八年前已经将孩子火化,除了死者,没人知道孩子的骨灰在哪……遗书中说,我的当事人只参与了当年孩子的火化,并不知道孩子骨灰在何处。”师大胆猜测,这是否就是当事人与死者的争吵原因?
往下的话,顾熙听得糊里糊涂,犹如五雷轰顶,劈的全身疼痛。
律师的意思是,两个人闹僵,最后左蔚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