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蔷性格温和,也是过去的叛逆磨平了她所有性格上带刺的棱角。
没有提贝兰身世,贝兰心里没底,也不知道左蔷到底知道不知道她是左蔚的妹妹。如果知道,都没有言语上说破,如果不知道,是否该好奇她为何来看左蔚?
更或许,是不想说出来让气氛尴尬吧,顺其自然,就这样。
贝兰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打给了顾熙,告诉她,左蔚看上去很好,应该是没事。
……
窗外,雪下的很大,左蔚在病房中望着大雪,蹙起了眉头,除了需要截肢,身体其他部位没有任何重伤,腿上有些疼,让他眉头又蹙紧了些,术后包扎的看似很严重。
他拿过抽屉里左蔷给他放的手机,打给了顾熙。
听说很难过,听说又吓哭了。
顾熙看到是他的号码立刻就慌张的着急接听,可是手一抖,触屏时,给不小心挂了。
“啊——”叫了一声,骂自己怎么这么笨!
手机又响了,左蔚虽是不懂她为何挂断,但还是打了过来。
她说,“左蔚,你没事吧?我刚才不小心才挂断了,我想去医院看看你,让我去看看你行不行?左蔚,我看不到你……我心里不安。”
那是带了狠狠哭腔的声音,她忽然,就抑制不住这情绪。
左蔚支撑在病床上,那双眼眸瞬间有些湿了,他说,“听话,我好好的,你没看到外面的大雪吗,天太冷了,小心冻着。”
“不是,我奶奶说,下雪的天气不冷,雪下完了才冷……”顾熙还在跟他辩解。
她想去,偷溜去,左蔚说不行,很坚决的态度,也让她好好养她胳膊上的伤,顾熙委屈地说,“我的伤再有几天就能好了。”
左蔚告诉她,那就等你的伤好了再来,平安夜那天,不如就平安夜那天……
这么说,平安夜那天,林曼曼是不会在医院的,顾熙点头,无法再继续跟他扭着了,怕他累了,让他注意休息,平安夜见。
问他怎么发生的车祸,左蔚只轻描淡写,说喝醉了,眼花了,就出了这车祸。
顾熙将信将疑,但疑惑的从来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正事上他做出的决策。
在家里细数着时间,奈何它就是为难你,走的那么慢,时间的确还是在那24个小时上转动,没有变成48小时。
可为何指针不能稍微匆匆?在这难熬的日中里。
董雅不知道左蔚受伤住院的事,没人会告诉她,要防着她知道的途径,是顾莱,和莱弟,这两个人,而莱弟从何途径知道,大概就是公司里。所以左蔚没有让公司的任何人知道自己车祸住院,只是,早晚,他要安排林曼曼全权代表他,这样做,总该给公司的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
翌日早上,顾熙回了家,是个天气不错的星期六,路上的雪融化了很脏,乐乐今天休息,董雅做了早饭,知道顾熙要来。
吃完早饭,不到十点,家里有敲门声,在看电视的乐乐和顾熙一愣,谁要来?都没打个电话?是贝兰吗?
董雅去开门,是顾莱。
乐乐和顾熙对视了一眼,勉强对顾莱笑了笑。
顾莱跟董雅打了招呼,就过去跟顾熙说,“熙熙哪,姐有事儿跟你说,来房间一下。”
跟着顾莱走进卧室,顾熙猜想,是母亲给顾莱打的电话,说她来了这边儿吧。
“有事说。”顾熙态度不冷不热,早就和顾莱表明过态度,一句多余的虚伪的话都不想听。
顾莱犹豫了半天,还是张口说了自己的目的,想朝顾熙借二百万,说的时候也是看着顾熙的眼色,毕竟是求人。可是顾熙没有任何眼色给顾莱,抬头只是看顾莱,没有话说。
乐乐和董雅在客厅,虽是看着电视,心却飞到了卧室里,好奇顾莱和顾熙说的怎么样了。
不多时,顾莱走出来了,对董雅指着顾熙告状,像是要哭了,“婶儿,我来错了这趟,我不求她,我处处为你们家好,今天我求她这点事儿她都不给办!”
“有话好好说,怎么了啊?”董雅起来,紧张地问顾莱。
顾莱指着走出来的顾熙,说,“婶儿,我摸着良心说,我怎么她了?我这要不是催命的钱,我也不好意思张口朝她借!”她又指着顾熙,愤愤不平地说,“前两天要不是我从中间劝我婶儿,你今天早上能来这儿吃早饭?顾熙,你这瞧不起穷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老顾家人!”
乐乐翻白眼呵呵了一声,冷笑,“这是顾熙的家,她能不能来这儿吃早饭,别人说得着么,站在别人家满嘴一二三的,有个四五六的权利!我也说完了,我也没权利,开始闭嘴……”
“我们老顾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顾莱朝乐乐发火。
乐乐就是不生气。
董雅回头问顾熙,“熙熙哪,你姐是真被逼到这没路可走的份儿上了,能不能帮帮她?”
***
“曼曼,你和阿蔚已经在法国举行过婚礼了,登记注册还需要跟你妈商量么?”左蔷表现出来的是非常不可思议,举行过婚礼仪式的男人和女人,且关系模模糊糊的也维系十来年了,这还有什么需要回家问家长的。
左蔚表达的意思林曼曼看得明白,但她没有办法,只能干笑,“总要,选日子吧,还要具体商量商量。以前我要,现在终于可以登记,我太高兴了,得好好计划计划。”
“真高兴就好!”左蔷去给左蔚倒了杯水,背对着林曼曼,“我还以为你嫌弃阿蔚了……阿蔚截肢不截肢也不差在哪。”
左蔷这样的态度,是林曼曼反感的,她瞪着左蔷,暗暗地咬着牙,眼神是不善的!
左蔷整理着左蔚躺的大病床,直觉身后站着的人想必心里有气,但那又能怎么样,有气,要么想办法出气,要么忍着。左蔚始终不发一言,像是对自己绝望了枵。
林曼曼离开医院时,车速惊人,在差点与车相撞,被人骂了一句‘疯子’之后,她减缓了车速,靠在路边停了车。打开车窗,冬日的冷气窜进车里,林曼曼伸手撩了一下头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很想指着左蔷的鼻子说——左蔚曾经是我心中的完美男人,可遇,我也想求!但截肢后的男人,就算他是皇帝,也终究是个残废!
林曼曼不懂,觉得那些人太瞧不起人了,为什么只是失去子宫的自己,能跟一个截肢的男人相提并论?甚至在左蔷的口中,定义上,她还不如左蔚?林曼曼对着冷风呵呵冷笑,笑出了眼泪。
她失望,非常失望,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人,变成了这幅惨样子。
是,这一刻她承认,愿意对自己的心承认,她对左蔚,是心动,始终心动,从当年截止到前几日,只对那个完好无缺的左蔚心动。因为他太好了,方方面面,她一度认为,拥有左蔚,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但是对于残废的左蔚,她只有,避之不及,接受不了任何美好的事物变成如此。
她很想找到顾熙,找到张嘉,找到一切仰慕过左蔚的女人,谁要,赶就带走,她不要跟身体有残缺的男人结婚,不要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不是他不精致了,是缺失了身体的某部分,太吓人了。
可是,真正的这样想,她又不舍得,左蔚,左蔚……该是配自己的,即使这个男人伤残了,别的女子,也仍是配不起。
……
晚上,林曼曼与林琅见了面,背着自己的母亲。
在车上,林曼曼问,充满绝望的语气,“爸——我要怎么做?左蔷让我和啊蔚结婚,将公司放到我的名下,以后的事情都归我处理,但左蔷让我和左蔚登记注册,是怕我要了公司不要左蔚吧。”
“为什么这么做?”林琅费解。
林曼曼坐在驾驶座位,低头说,“阿蔚……他截肢手术后,身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一定。我偷偷打听过,医生说,如果感染,会很糟糕。即使不感染,手术后也要修养,根据个人的身体情况,一年都未必能好得起来的人不在少数。这么做,是怕阿蔚没人照顾吧,公司也总该有个人管,总之阿蔚的情况管不了……”
林曼曼原谅了父亲,在知道父亲为了不连累她和母亲而选择离婚,一个人抗债,什么恨都没了。
林琅听了在心中琢磨,左蔚在林琅的印象里非常精明,从他的言行上根本揣测不出他心中所想。林琅清楚,左蔚是个知好歹的人,当年为父亲而追求曼曼,可以悖逆自己的感情这样做,那么现在,身体残疾,继续重蹈当年的覆辙,悖逆自己的感情而娶一个能为他做事,照顾他,老婆兼保姆,这也不奇怪,这样理解,左蔚还是赚了的。
林琅笑,“曼曼,答应他。”
“爸……他的腿……”林曼曼为难。
林琅还有下话要说,“暂且先答应他,他们左家不是一直很会使用一招么,就是拖延登记注册,你也跟他们说,先拖着,眼下你帮他还那笔款,签字,是最主要的,他左蔚也等不及,这事儿最近就给他办了。他提出这个要求,傻丫头,你以为真是为了找人照顾他?他有的是钱,缺照顾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