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不下来是吗?”顾熙问她。
“我不能冷静!”林曼曼已经不怕任何人的嘲笑。
顾熙找出了付这杯没喝的咖啡的钱,放在桌上,起身就走!
林曼曼怔怔地看着桌上那张人民币,从包里也找出了钱,放在桌上起身就追了出去。她拎着皮包,穿着细高跟鞋小跑着步子往出追,打开咖啡馆的门,追上顾熙,攥住顾熙的手腕把她扯过来面对她,恶狠狠地道,“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走?不怕你弟弟真的出事对不对?!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嚣张!顾熙,请告诉我你骄傲的资本!”
顾熙甩开她的手,扬手用力给了她一巴掌,食指指着她低垂着头的样子,“不要永远以为我欠你什么!从我最初回到海城直到今时今日,我指着天说,嚣张,我不及你的半分!幸福时我哭过笑过喊过,惟独忘记了骄傲一下满足自己的心!没对伤害过我的人做到百分之百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我骨子里胆小怕事!可是林曼曼,我弟弟,你再敢伤害一下试试!”
顾泽的心灵非常单纯,对他好的人,他记得住。对他不好的人,他一样记得住。他对顾熙的爱,远远胜过对董雅这个母亲的爱,顾熙在他的眼里,是母亲一样的人,比真正的母亲还像母亲。董雅打过顾熙,这在顾泽的眼里,是不可以的,任何对顾熙凶过的人,他都认为那是坏人。这种想法,从顾泽一点点懂事起,就在心中根深蒂固!
顾熙看着他从小长到大,不管他是独立学习了还是现在快20岁了,心里仍是放不下。在电梯里窒息险些死亡时,也曾后悔,后悔没有把顾泽的事情多跟左蔚说一说,让左蔚可以懂弟弟。始终相信,左蔚会诚心诚意的照料她的亲人,她放心不下的人。
来见林曼曼之前,已经接到了左蔚的电话,他说顾泽安全了,安全了,多么动听的三个字。可是,左蔚也说,顾泽受了点轻伤,很轻很轻。左蔚口中的轻伤,到底多轻,顾熙心里没底,哪怕磕碰了一点,流了一点的血,那也是拜林曼曼所赐。顾泽受伤,对于顾熙来说,跟自己的孩子左左,被人欺负的受伤了,是一个概念。
林曼曼看着愤怒的顾熙,没有还手,只是捂着脸在想,她有何可愤怒的?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痛苦,有左蔚跟她一起扛,所有的付出,左蔚都会让她圆满,让她的生命没有白白在这世上绽放一回,左蔚反抗父亲这一年多,就是个确据。可林曼曼问了自己,你得到了什么?残缺不完整的爱情,不对,甚至没有被那个男人爱过……做了一个没有绽放便已调零的梦,想一想,怎么能不绝望?受不了心里的酸楚,酸楚压过了火气,她眼角渗着泪说,“谁来给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埋单?”
到什么时候顾熙还是说……谁生来都是有鲜红的血液流淌在身体里,都不是无心的魔,顾熙这一刻仿佛看到了林曼曼的结局,对林曼曼的同情,只止于林曼曼不得善终的命运。那个从生下来到今日的命里过程,不值得去同情。从第一眼看这个世界,顾熙知道,林曼曼是比自己好。到成年的十几年光景里,林曼曼一样是比自己好。在林曼曼享受家庭和周围给予的公主一样的生活时,顾熙记得,自己还在泥泞中的跋涉。
就好像,这天分成了两半,林曼曼那边,总是晴天,自己这边,阴雨连连。
林曼曼也苦过,左蔚的不爱,失去子宫,等等的不幸,这路途却是她自己一步一步斟酌着去做了某些事,而走上去的。顾熙,生来只能一步步跋涉,小心翼翼怕摔了被绊倒,如果摔倒,她不是一个人,有母亲,有弟弟,她只能低着头认真看脚下,甚至无法抬头去看远方的路是马上笔直了还是仍旧弯曲泥泞,随波逐流,满身风雨的走过来,个中辛酸,想起便要紧咬压根的。
林曼曼始终不明白的,抛开林琅最先卑鄙的要害左父,左蔚救父亲而做的事。只谈爱情,这爱情,就像纯美的自然风景,遇到了就是遇到了,尽收眼里那些美,一切都很和谐。而不是人为的,蓄意的,去制作出一个假的自然景象,那始终是无法尽美的自然,这展望风景的人是左蔚,他慢慢望见了这自然的假象,恼怒离开,又有何不可?
林曼曼,其实比贝兰长得五官标准,但怎么看,却都没有贝兰好看。不善良的人,是和美丽可爱不沾边的,顾熙闭上眼睛说,“不要说谁来埋单这种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别总想成我是用了什么招数去抢了左蔚,我没有。我遇他,发生的很自然,然后爱上,我也以为两情相悦就可以长长久久,不过就是这大都市中的普通男女,当时我担心的,只是他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千万不要朝三暮四,不要在恋爱中或是婚后,出轨,这都是常人该有的担心!我没想过后来会心里带着伤走到现在……”
左蔚骗过她,骗她说他是孑然一身的男人,几次三番的分开再纠缠,才掀出还有林曼曼这样的人存在,苦的何尝不是被突然卷进来的顾熙?可是在儿子被调换,被证据所压迫,被束缚的死死的,这情况下,谁又能忍心指着这样的左蔚,讨好过顾熙不放开爱人的左蔚,说他这么做真的很该死呢?
有人觉得阳光温暖,有人觉得被子温暖,有人觉得关心温暖。可左蔚,他曾在年初几从巴黎去往北方城市的寒冷路上,想过,他碰触过的最好的温暖,大抵只是爱人的体温……
他痛哭过,飞机上,仅自己承认不被人看见的一次。为饱受病痛折磨的爱人,为她隐瞒错失的孩子。也总是准备了满腹的情话准备跟她说,可终究很少真的说。这类型的男人,不易爱上一个人,但,爱一回,可能就一辈子。所幸爱上顾熙,不是爱上会负了他的女子。顾熙每次准备从他生活中撤离时,左蔚都稳稳的精算着怎样阻止生离,除非死别,否则,爱人不准走。
心里带着伤走到现在……为什么心里带着伤还能走到现在,是因为左蔚的爱很深很深?林曼曼听到她这番话,只是嫉妒,可不可以角色转换,她愿意努力的伪装成自己就是顾熙,左蔚深爱着的顾熙……
董大德见顾熙哭的伤心,伸出去又拿回来的手,还是轻拍在了她的背上,董大德说,“你弟弟安全了,一切都很好,别哭,为跟林曼曼争吵哭不值得。”
顾熙轻轻摇头,不是的,只是多日来,心里堆积了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情绪走到了这里,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就是崩溃了,也无伤大雅。
……
林曼曼回到公司里,满面的风霜感让人不敢靠近,她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声响,秘书低着头,见她进了办公室,接着,她将皮包摔在旁边长条沙发上。
走到办公桌前,双手用力一扫,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全数掉在了地上,纸张错乱,玻璃碎片四处……
她站在那里喘着气,两行眼泪落下。
拨打f城那边帮她办事的人的号码,通了,她问,“到了哪里了?”
那边挂断了。她再打,不通。
作罢,将卡1开机,林琅的电话不久就打了进来,林琅说打那边的电话打不通,警告林曼曼,三思而后行,不要真的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了。
林曼曼讽刺地笑,“爸,你也怕这种事?又不是没害过人的性命!”
“以往部署周全,这次不行,参与的人太多。再说,无需害人性命,为什么非要做到那一步?”林琅知道点林曼曼精神有问题的事,很怕林曼曼激动下做出什么决定,他又不能露面。
林曼曼说了,那边的电话打不通,也说了那边的人中午告诉她,说后面有几辆不起眼的车跟着,林曼曼心情焦虑地在办公室里抽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她抽了好几支,丝毫没觉得有危机感。只是皱眉抽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林琅分析了,后面的车是不是警察?桑塔纳,现代,这些车,八成就是警察便衣开的。
下午两点,林曼曼准备离开公司,拿了皮包和车钥匙,穿了厚厚的樱花粉色外套,走起路来,她始终是模特一样的优美步伐,领子上的羽毛一颤一颤,高傲的姿态走向公司门口。
门外走进来三个人,身穿警服的警察。
“麻烦林小姐随我们走一趟……”一位中年的女警严肃道。
公司一楼的员工睁大眼睛,吸了口气,目瞪口呆地看着公司最大的领导接管公司没几日,就被警察以这样的不客气方式请了去。林曼曼不配合,终还是免不了被带走,反抗警察,能有什么用。
……
林曼曼被警察带走后,公司的人不知道该做什么,是该告诉谁?左蔚,联系不上,就算联系的上,想必也没用。前几日的发布会上,所有人都知道,左氏已经跟左蔚没有了关系,这个公司,是左蔚扔弃的,恒科,才是最大的赢家,才是左蔚真正的心血集合地。
警方联系了林母,林母去了警局一趟,知道这绑架勒索事件的来龙去脉后,紧咬着牙关,手颤抖的攥了攥没动,很想给林曼曼一巴掌,又是听了林琅的话!一个连自己的事业都搞没了的人的话,还能听?!